094
周氏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嗨，你们的银子给我孙子留着吧，我有钱。”
掌灯时分，婆媳俩用过饭，周氏咂着嘴，很有些回味无穷，“济南的糖醋鲤鱼是好吃，一点儿土腥味没有，明儿再叫汇泉楼送！诶，那伴计说他家的烹虾段也特别好，明儿我们也尝尝，我掏银子宴客！”
果不其然，月上树梢时，李诫返来了，他一听周氏的筹算，顿时点头，“娘，矿山是要找，我拿着鱼鳞册先查对一遍就去找，但是你不能存这主张。你儿子立品不正，还如何管束下头的官？”
后宅诸般噜苏的事自有周氏筹划，她尽管往炕上一躺，舒舒畅服歇着便可。
李诫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立下三条端方。底下的官儿何曾见过如许直白的上峰，个个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答话。
赵瑀不明白。
赵瑀笑道：“如何能让您费钱，该我们贡献您。”
“你用他干甚么？”
“第一，我们都是领皇上的俸禄，顶顶要紧的就是办好皇上的差事。别存甚么拍马屁的心机，只要你差事办得好，自有你的出息在，如果推三阻四对付了事，那对不起，我李诫只好请您老挪挪处所。”
“孔先生说做甚么事都要一张一弛，杨江是四品大员，我要用他办点事，光让他怕我可不可，还得恰当靠近靠近。”
赵瑀下车换乘肩舆，直接到了正院上房。
李诫挥挥手，大大咧咧说：“得，该说的我已经话说完了，散了吧，该干吗干吗去——杨大人，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可我瞧着，你对杨知府还挺和蔼的模样。”
“第三，我李诫不敢欺君，和皇上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玩弯弯绕。你们呢——”李诫食指一翘，虚空点了几下“如果敢利用我、欺瞒我，哼，老子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小鬼儿，非逼得你跳黄河不可。”
随即他拱手道：“下官领命，定会准期完成差事。”
李诫看着鸦雀无声的一群人，上前几步进步嗓门喊道：“诸位同僚，今儿个是我到任第一天，承蒙各位看得起，特地来城门口候着，我李诫非常的打动，也领了大伙儿的情！大师都挺忙，我就说几句，说完了，你们各自归去当差。”
杨……李诫心中一动，问道：“兖州的杨通判和你是亲戚？”
前衙后宅，器物用品一应俱全，另有多少粗使仆妇，都在二门垂手肃立，恭恭敬敬候着仆人的到来。
他发言不包涵面，涓滴没有宦海上说话留三分的做派，杨知府又是一惊，不过到底城府很深，沉得住气，顿时无法一笑，“大人，是下官一时讲错，莫怪莫怪。”
李诫奥秘一笑，“摸鱼！”
周氏满怀神驰，赵瑀却知没那么简朴，就算找到了矿山，依李诫的脾气，他也不会以机谋私。
赵瑀说：“你刚到就给他们上马威，会不会不太好？如果引发他们恶感如何办？”
094
赵瑀安抚他说：“别看娘大要不平气的模样，大事还是拎得清的，就是有点挂不住脸。”
李诫调侃道：“好说，巡抚太太要吃，满济南的厨子们还不上赶着凑趣？你就坐在府里等着，早晨这道菜准摆到你面前。”
翌日，李诫拿来全省的鱼鳞册，和一干书吏账房反几次复查对了三天，没有发明金矿的记录。
赵瑀看了，抿着嘴笑了半天。
周氏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当官为的甚么？不为钱不为权那是傻子，之前你官小，我就不说甚么，现在封疆大吏，皇上又这么宠任你，怕甚么啊。哼，过得还不如乡间的土财主！”
“放心，”赵瑀抚着肚子，“过了腊八就是年，娘且得忙活过年的事，等过了正月十五，我差未几就到日子了，到时候又有得她忙。等孩子出来，我敢和你打赌，娘必定抱着孩子不放手，外头甚么事她都不管了！”
“必须得行，哪个当官的只靠俸禄度日？谁都得有个财产不是，你看他，也不买屋子置地，也不开店铺做买卖，只一门心机办差，有权不消，真够傻的！我都探听了，开矿二八抽课，官方也不是不能开采。把这处矿山找到，让他把开矿权拿过来，也算一处进项。”
本来筹算走的杨知府只好又回身返来，垂着双手听他有何叮咛。
巡抚署衙坐北朝南，占地将近百亩，足有七进院落，西角一处竹苑，南面引了泉水，绕后宅而过，在南花圃聚成一大片海子，其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怪石布局奇妙，更有一片十几亩的梅林，风景极其新奇。
“第二，我李诫最恨赃官贪吏，谁的手不诚恳，敢压榨老百姓的心血钱，敢伸手从国库偷银子，嘿嘿，别怪我李诫翻脸不认人。”
大抵是没推测李诫会如此直接，杨知府神采微滞，杨通判和李诫不对于，他是晓得的，是以停了几息才答道：“是本家兄弟……大人，他那人脾气又臭又倔，就是个二五眼，如果冲撞了您，您可别和他普通见地。”
李诫嘻嘻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老杨别介怀，我不是冲你，你看，我刚上任，连我们有多少家底都不晓得。嗯……你如许，归去盘下库，给你半个月的时候，把济南府的藩库账目给我弄利索了。”
李诫捋着唇边的两撇小胡子，嘻嘻笑着：“光听底下人说不可，百姓过得好不好要本身看，本身听，我去街上转转，早晨就不返来用饭了，你和娘别等我。”
李诫皱起眉头，语气也变得有点生硬，“娘，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儿子呢，您白叟家省点事。不缺吃不缺穿，又有你钱花，丫环婆子一大堆服侍着，您另有甚么不满足？”
“你把她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她生出是非。”
官员们逐步散去，李诫复又登上马车，笑道：“瑀儿，看你相公一来就把他们清算的服服帖帖的，想给我下套儿，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李诫叹了一声，“但愿如此吧。我明天上街转了一圈儿，济南府的确矿产很多，但大多是煤矿铁矿，另有石类石材，唯独没传闻有金矿……我明天去查鱼鳞册，如果也没有，唉，又是一桩案子！”
杨知府眉棱骨微微一跳，一时摸不透这位新贵的意义。转念又一想，不管他是成心难堪本身，还是真想轰轰烈烈大干一场，他是顶头下属，本身接着就是！
知府也是一方大员，他伏低做小地作揖赔罪，这幅气象映在驱逐的大小官员眼中，就有点新官到任三把火的味道了。
赵瑀很想问问他要抓哪条鱼，却晓得有些事她不能问，问了反而让李诫难堪，便笑道：“你总说鱼啊鱼的，我都想吃鱼了，传闻济南的糖醋鲤鱼是一绝，我可要尝尝。”
他先是说话峻厉不假色彩，后又拍着肩膀称兄道弟，把杨知府弄得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脑袋发懵，内心发紧，完整被李诫搞胡涂了。
“我本想给你十天的，已经给你打出充裕量了。”李诫整了整袖口，漫不经心道，“如果账物分歧，三天都用不了。这算提早和你打号召，让你把帐弄清楚了给我。不止济南，全部山东我都要查一遍，其他几个府，我可没耐烦再等他们理清。”
周氏说不过儿子，顿时气恼不已，一拂袖走了。
杨知府怔了一下，仿佛有些难堪，说道：“大人，半个月时候太紧了，能不能再脱期几天？”
赵瑀眼神微闪，挥退服侍的下人，凑到周氏跟前问道：“娘，您总说金矿金矿的，您还记得矿山在那里吗？”
打头的是济南知府杨江，四十多岁，圆胖脸弯月眉，嘴唇很厚，传闻嘴唇厚的人忠诚诚恳，但李诫瞧着他那双精光闪动的三角眼，如何也不能把他和“诚恳”二字联络在一起。
“好好，我就晓得杨兄办差不含混。”李诫立时喜笑容开，就像一个胸无城府的毛头小子，眨着眼睛道，“杨兄，我没念过甚么书，做事顾头不顾腚，不免有不殷勤的处所，你当官当了十几年，资格经历都比我深，今后可要多帮衬帮衬我。”
李诫笑道：“你也忒瞧不起你兄弟了，二五眼能做稳稳铛铛地做通判？你也忒瞧不起我了，他是发言刺耳，我却不是谨慎眼儿的人。你可倒好，我一脚还没踏进济南城，你就给我扣上气度狭小的帽子，叫下头的人如何看我？”
进了城门，马车走了快一个时候才到巡抚衙门。
提起这事，周氏顿时来了精力，一拍大腿道：“我正想找机遇和你们念叨念叨这事，大抵齐的位置我还记得，仿佛就在这四周。现在我儿在山东但是最大的官，找个矿山，应不是甚么难事吧……”
李诫安设好娘和媳妇，他没有歇息，乃至连口茶也没喝，换了一身褐色棉袍，玄色棉鞋，戴着六合一统瓜皮帽，腰间还掖着一杆旱烟杆子，还贴了胡子，塌肩驼背，乍一看就是进城的乡间人。
李诫嘲笑道：“恶感？随他们便！你也晓得，我资格浅，又不是科举出身，虽说有皇上的宠任在，到底没啥底气，就怕镇不住这帮人，以是必必要立威。他们都夺目着呢，心机又深，一旦让他们瞧出来我露怯，今后我这官就没法当了。”
赵瑀笑道：“等他返来，咱和他说说，看他是个甚么意义。”
李诫解释道：“乡间人摸鱼，先要把水搅混了，鱼在浑水里看不清去处，昏头涨脑的，这时候抓鱼就轻易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