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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匡超人幸得良朋潘自业横遭祸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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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吃了两个点心。便丢下,说道:“这点心吃他做甚么,我和你到街上去用饭。”叫匡超人锁了门,同到街下属门口一个饭店里。潘三叫切一只整鸭,脍一卖海参杂脍,又是一大盘白肉,都拿上来。饭店里见是潘三爷,屁滚尿流,鸭和肉都捡上好的极肥的切来,海参杂脍加味用作料。两人先斟两壶酒。酒罢用饭,剩下的就给了店里人。出来也不算账,只叮咛得一声:“是我的。”那店东人忙拱手道:“三爷请便,小店晓得。”

潘三单独坐着吃茶,只见又是一小我,慌镇静张的走了出去,说道:“三老爹,我那边不寻你,本来单独坐在这里吃茶!”潘三道:“你寻我做甚么?”那人道:“这离城四十里外,有个乡里人施美卿卖弟妇妇与黄祥甫。银子都兑了,弟妇妇要守节,不肯嫁。施美卿同媒人商讨着要抢。媒人说:‘我不认得你家弟妇妇,你须是说出个记认。’施美卿说:‘每日朝晨上是我弟妇妇出来屋后抱柴,你明日世人伏在那边,遇着就抢罢了。’世人依计而行,到第二日抢了家去。不想那一日早,弟妇妇未曾出来,是他乃眷抱柴,世人就抢了去。隔着三四十里路,已是睡了一晚。施美卿来要讨他的老婆,这里不肯。施美卿告了状。现在那边要诉,却因讲亲的时节,未曾写个婚书,没有根据,现在要写一个,乡里人不在行,来同老爹商讨。另有这衙门里事,都托老爹摒挡,有几两银子送作使费。”潘三道:“这是甚么要紧的事,也这般大惊小怪!你且坐着,我等黄头说话哩。”

看了一会,外边走进一小我来,请潘三爷说话。潘三出去看时,本来是开赌场的王老六。潘三道:“老六,久不见你。寻我怎的?”老六道:“请三爷在外边说话。”潘三同他走了出来,一个僻静茶馆里坐下。王老六道:“现在有一件事,能够发个小财,一径来和三爷商讨。”潘三问是何事,老六道:“昨日钱塘县衙门里快手拿着一班光棍在茅家铺轮奸,奸的是乐清县大户人家逃出来的一个使女,叫做荷花。这班光棍正奸得好,被快手拾着了来,报了官。县里王太爷把光棍每人打几十板子放了,出了差,将这荷花解回乐清去。我这乡间有个财主,姓胡,他看上了这个丫头,筹议若想个别例瞒的下这个丫头来,甘心出几百银子买他。这事可有个主张?”潘三道:“差人是阿谁?”王老六道:“是黄球。”潘三道:“黄球可曾本身解去?”王老六道:“未曾去,是两个副差去的。”潘三道:“几时去的?”王老六道:“去了一日了。”潘三道:“黄球可晓得胡家这事?”王老六道:“如何不晓得?他也想在这内里发几个钱的财,只是没有体例。”潘三道:“这也不难,你去约黄球来劈面商讨。”那人应诺去了。

斯须,王老六同黄球来到。黄球见了那人道:“本来郝老二也在这里。”潘三道:“不相干。他是说别的话。”因同黄球另在一张桌子上坐下。王老六同郝老二又在一桌。黄球道:“方才这件事,三老爹是怎个施为?”潘三道:“他出多少银子?”黄球道:“胡家说,只要得这丫头荷花,他连使费一总,洁净出二百两银子。”潘三道:“你想赚他多少?”黄球道:“只要三老爹把这事办的安妥,我是好处多寡分几两银子罢了,莫非我还同你白叟家争?”潘三道:“既如此,罢了。我家现住着一名乐清县的相公,他和乐清县的太爷最好,我托他去情面上弄一张回批来,只说荷花已经解到,交与本人领去了。我这里再托人向本县弄出一个朱签来,到路大将荷花赶回,把与胡家。这个别例何如?”黄球道:“这好的很了。只是事不宜迟,老爹就要去办。”潘三道:“本日就有朱签,你叫他把银子作速取来。”黄球应诺,同王老六去了。潘三叫郝老二:“跟我家去。”

走出店门,潘三道:“二相公,你现在往那去?”匡超人道:“正要到三哥府上。”潘三道:“也罢,到我家去坐坐。”同着一向走到一个巷内,一带青墙,两扇半截板门,又是两扇重门。进到厅上,一伙人在那边围着一张桌子打赌。潘三骂道:“你这一班狗才,无事便在我这里混闹!”世人道:“晓得三老爹到家几日了,送几个头钱来与老爹拂尘。”潘三道:“我那边要你甚么头钱拂尘!”又道:“也罢,我有个朋友在此,你们弄出几个钱来热烈热烈。”匡超人要同他见礼,他拦住道:“方才见过,罢了,又作揖怎的?你且坐着。”当下走了出来,拿出两千钱来,向世人说道:“兄弟们,这个是匡二相公的两千钱,放与你们,本日打的头钱都是他的。”向匡超人道:“二相公,你在这里坐着,看着这一个管子。这管子满了,你就倒出来收了,让他们再丢。”便拉一把椅子叫匡超人坐着,他也在中间看。

当下两人来家,打赌的还未曾散。潘三看着赌完了,送了世人出去,留下匡超人来道:“二相公,你住在此,我和你说话。”当下留在前面楼上,起了一个婚书稿,叫匡超人写了,把与郝老二看,叫他明日拿银子来取。打发郝二去了。吃了晚餐,点起灯来,念着回批,叫匡超人写了。家里有的是豆腐干刻的假印,取来用上。又取出朱笔,叫匡超人写了一个赶回文书的朱签。办毕,拿出酒来对饮,向匡超人道:“像这都是有些想头的事,也不白费一番精力,和那些呆瘟缠甚么!”是夜,留他睡下。次早,两处都送了银子来,潘三收出来,随即拿二十两银子递与匡超人,叫他带在寓处做盘费。匡超人欢乐接了,遇便人也带些家去与哥添本钱。书坊各店也有些文章请他选。潘三统统事都带着他分几两银子,身上垂垂光鲜。公然听了潘三的话,和那边的名流来往希少。

话说匡超人睡在楼上,闻声有客来拜,仓猝穿衣起来下楼。见一小我坐在楼下。头戴吏巾,身穿玄缎直裰,脚下蛤蟆头厚底皂靴,黄胡子,高颧骨,黄黑面皮,一双直眼。那人见匡超人下来,便问道:“此位是匡二相公么?”匡超人道:“贱姓匡。叨教尊客贵姓?”那人道:“鄙人姓潘,前日瞥见家兄书子,说你二相公来省。”匡超人道:“本来就是潘三哥。”仓猝作揖施礼,请到楼上坐下。潘三道:“那日二相公赐顾,我不在家。前日返舍,瞥见家兄的手札,极赞二相公为人聪明,又行过多少功德,实在可敬。”匡超人道:“小弟来省,特地投奔三哥,不想公出。本日会晤,欢乐之极。”说罢,本身下去拿茶,又托书店买了两盘点心,拿上楼来。潘三正在那边看斗方,瞥见点心到了,说道:“哎呀!这做甚么?”接茶在手,指着壁上道:“二相公,你到省里来,和这些人相与做甚么?”匡超人问是怎的,潘三道:“这一班人是驰名的白痴。这姓景的开首巾店,本来有两千银子的本钱,一顿诗做的精光。他每日在店里,手里拿着一个刷子刷头巾,口里还哼的是‘腐败时节雨纷繁’,把那买头巾的和店邻看了都笑。现在折了本钱,只借这做诗为由,遇着人就借银子。人闻声他都怕。那一个姓支的是盐务里一个巡商,我来家在衙门里闻声说,未几几日,他吃醉了,在街上吟诗,被府里二太爷一条链子锁去,把巡商都革了,将来只好穷的淌屎!二相公,你在客边要做些有想头的事,如许人同他混缠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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