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一线破关
“砰!”支狩真退至空出的金色食案四周,右腿侧摆,一张食案被他踢得向上飞起,封住上空剑影,案上的酒盏、食盘狼籍弹出,雨点般向鹰耀激射。
支狩真满地游躲,剑气绕身疾窜,形如鲤鱼穿波,避开上方袭来的一抹抹金色流光。远了望去,两边一个腾空扑击,一个绕地游窜,仿佛鸟飞鱼翔,姿势灵动健旺。
他模糊听到伊墨错愕的叫声:“来人,将原安打入大牢,等候上族处决!”
“噗”的一声,一道鲜血从支狩真口中喷出,射向鹰耀左眼。
支狩真足尖一点,腰背弓弹,从边上一张金色食案下倒窜而过。“砰!”食案被金色细剑击翻,碗盘箸筷飞溅。支狩真又跃至另一张食案旁,不竭借助地形,与鹰耀展开游斗。
这口血水包含剑气,锋锐如刺,鹰耀心头闪过一顷刻的踌躇。固然他剑体大成,可眼球毕竟是亏弱部位,何况他占尽场上上风,只需稳扎稳打,终究必能击杀敌手。
包含那柄决计震出裂纹的剑。
鹰耀冷冷一哂,人在半空宛转旋动,从重堆叠叠的明、暗剑光中穿翔而过,金色细剑连续疾刺数百下,不给敌手涓滴喘气之机。
一股混乱暴戾的气味覆挡住支狩真,他似置身于鬼影乱舞的阴沉天国,四周血光冲天,尸横遍野,一柄可惊可怖的邪剑化作滚滚鬼域大河,奔泻而下,波澜声仿佛无数根白骨相互摩擦,听得人毛骨悚然,心慌神悸。
观战世人大惊失容。
嵇康呆了呆,面如死灰。
鹰耀艰巨地扭过甚,不能置信地看着插入脖颈的牙筷,他统统的重视力和剑气都被对方管束,全然不知这根牙筷从何射来。
从支狩真剑断、中剑、再出剑,不太短短一息。
“甚么是剑?对你是道。对我呢,不过是杀人技!”
“当!”支狩真长剑被金色细剑挡开,剑锋左转,再次切向鹰耀咽喉。
即便是核心观战的一些世家子,也惊得栗栗危惧,面无人色,不由自主地被剑势震慑心神,兴不起半点抵挡的动机。
支狩真踉跄后退,胸膛从银色细剑上缓缓抽离,鲜血泉涌喷出。
支狩真东闪西躲,左支右绌,极力与鹰耀周旋,长剑悉数转为守势,偶尔抽冷回击一下,一沾即走,毫不与鹰耀硬拼。
嵇康诸人个个神采沉重,鹰耀破境后生出剑道法相,气力大增,原安别说得胜,能保住小命已算幸运。
高倾月目光一闪,原安看似岌岌可危,但气味一向未乱,清楚蓄势内藏,等候一搏之机。他虽不看好此子,也禁不住悄悄猎奇,莫非原安还留了一手?
“你听到了吗?多么孤傲而美好的灭亡之音。”他仰天狂吼一声,倒地身亡。
“嗷!”剑道法相虚影升起愁云惨雾,万千恶鬼齐齐伸手高举,凄厉的嚎叫声响彻天空。
“轰!”一股莫沛可御的力量击上剑身,剑气炸开澎湃乱流。支狩真面前一阵发黑,重重跌落在地,后背疼痛欲裂,继而被狂暴的剑气余波掀起,向上高高抛飞。
支狩真长剑俄然侧转,以裂纹部位迎上金色细剑。
支狩真蜷身一窜,缩入一张金色食案下,剑气波纹层层环抱周身。“轰!”食案回声崩裂,剑气波纹震得粉碎,支狩真整小我被打得贴地翻滚,鲜血一起抛洒。
支狩真举起半截剑柄,抵住额头,缓缓躬身。
世人屏息望去,目炫狼籍的剑光中,两道人影始终缠绕切近,激斗不休。鹰耀一口气连挡数百剑,仍难以摆脱支狩真的贴身近攻。
剑芒此起彼伏闪烁,连续串麋集短促的双剑交击声中,支狩真不住发展,长剑竭力封挡,全无还手之力。一道道暴戾的鬼域乱殇剑气透过剑身,几次敲击震惊,支狩真的手几近握不牢剑,浑身气血被鬼域乱殇剑气哄动,翻滚不休,冲向脑门。若非他的星空识海玄奥深广,精力早已堕入一片混乱。
鹰耀在半空划过一个迅疾的弧线,追上支狩真,细剑掠起一抹抹金色流光,疾风骤雨般刺出。剑道法相悬于鹰耀身后,模糊锁住支狩真。他法相初成,尚不能持续发挥,需得重新蓄势养气,方能再击。
鹰耀挥剑疾扑而下。
支狩真微微一笑,口喷鲜血,面前天旋地转,一头向前栽倒,无边的暗中囊括而来。
将羽族本身的喙炼剑入体并不难,但将金属融入体内,炼成人剑合一,接受的苦痛和代价难以设想。
“教员,杀人技也是剑道。”
此人技穷了!鹰耀嘴角排泄一丝嘲笑,金色细剑不断顿地击穿食案,鬼域乱殇剑气过处,酒盏、食盘灰飞烟灭,毫无停滞。
支狩真四肢突然一抖,像一条活生生的鲤鱼弹起,翻过倒地的树干。“笃!”鹰耀一剑掠过支狩真腰肋,刺在树干上,剑尖借力一点,跃向半空,让过支狩真回击的一剑,再次汹汹扑下。
鹰耀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伸手颤抖着抓住牙筷,一点点拔出来,鲜血从断裂的喉管“突突”涌出。
“双剑!”鸾安失声叫道,一样大吃一惊。除了鹰喙以外,鹰耀竟然悄悄熔炼了第二柄剑!
“世子!”王夷甫目眦欲裂,嘶声叫道。鹰耀这一剑趁虚而入,快若闪电,恰是原安蒙受重击,得空回气之际。
金、银流光同时一闪,金色细剑刺向支狩真眉心,银色细剑格向对方长剑。
支狩真并未停顿,身躯前冲,任由剑身贯穿胸膛,从背后刺出。鲜血沿着银色细剑,从支狩真胸口不断涌出来。
鹰耀暗自惊奇,这套游鱼般的剑术见所未见,灵妙非常,不比本族的成仙剑术减色多少。幸亏对方连遭剑道法相重创,已然颓势难挽。他尽力催发鬼域乱殇剑气,守势如潮,紧紧控住上风,剑道法相悬而待发,始终给对方造用心灵上的压力。
鹰耀微微一愕,回剑格开长剑。支狩真猱身扑近对方,风驰电掣般击出第二剑、第三剑……一剑快过一剑,剑剑凶恶夺命,只攻不守,狠命缠住鹰耀,不容他腾空展开身法,更不容他蓄势发挥剑道法相。
“这是法相通灵啊,原安他怕是凶多吉少了。”山涛低叹一声,法相通灵是法相生出了灵性,具有各种妙用,能力远胜平常法相。
一缕剑气传入牙筷。
鹰耀来不及多想,挥动金色细剑,封向支狩真刺来的断剑。断剑疾刺不休,不容鹰耀分神别顾。
支狩真忽地弹起,冲向对方,长剑化作一道寒芒斩出,对刺来的金色细剑不管不顾。
“当!”清澈的响声中,剑身崩断,半截剑尖飞出去。支狩真握住别的半截剑身,毫不游移地扑向鹰耀。
牙筷一头受力,猝然弹起,划过一道冷傲而迅疾的弧线。
伊墨面色一沉:“此战触及我大晋国体,岂可等闲言败?祭酒大人不是最讲时令的么?与国体相较,小我存亡何足道哉?”
高倾月心神猛地一震,目光追跟着半空中的半截剑,剑尖上竟然蓄满了剑气!
麻生伏在树干上,早已断气。
本卷完
“铛铛铛铛……”支狩真挥剑苦苦支撑,剑身不住震颤,绽放的裂纹一点点扩大。
嵇康面色惨白,一言不发。
全部乐游苑仿佛摇摆了一下。
轰然一声巨响,嵇康扭头望去,鹰耀的剑道法相再次击下,支狩真口喷鲜血,被劈飞出去,猛撞在一棵香楠树上,碗口粗的树干“咔嚓”折倒。
落日西下,暮色四溢,晚风轻柔吹过剑锋,一如侯府园苑中最后的道别。
鹰耀渐觉不耐,剑道法相悍然击出。
鹰耀忽地嘲笑一声,一束银色厉芒吐出左掌掌心,鲜明又是一柄银色细剑!
鹰耀微微偏首,避开血水,手上金色细剑不由一缓。支狩真趁机摆脱剑势,重心下移疾坠,落地紧接着一阵急滚,不让对方锁定身形,同时长剑挥出一道道明、暗剑光,交相切向鹰耀。
一点金色剑光如影随形追来。
支狩真转过首,远远地望着麻生。
剑尖疾坠而落,剑气化刚转柔,精确击中一根半搁在食案上的牙筷。
鹰耀双臂一展,如苍鹰高涨扑至,一抹金色流光似鹰喙突啄,直取支狩真眉心。
鹰耀心头蓦地生出一丝凶恶之兆,却被支狩真的断剑猖獗缠住,得空他顾。
四周鸦雀无声,世人目瞪口呆,鸾安惶恐得张大嘴巴。高倾月目光扫过一片狼籍的空中,食案大多倾圮崩裂,但是一根根箸筷被奇妙散在四周八方,或竖或搁,角度各别,就像早已布下的一个个伏兵。
伊墨吓得呆若木鸡,鹰族剑仙吼怒着挥剑冲向支狩真,又被嵇康、山涛等人拦住,一时吼声四起,剑光气浪纵横,世人堕入了一片混战。
鹰耀不由一愣,本能地想要抽剑,但银色细剑被对方的肌肉紧紧夹住,密密麻麻的剑气猖獗缠住剑身,一时没法抽离。
场外堕入了压抑般的沉寂,大家皆知原安落败期近。嵇康猛一拂袖,快步走到伊墨跟前,踌躇了半晌,沉声道:“殿下,不如替原安认输吧。”
鸾安手足冰冷,面无人色,猛地一把揪住伊墨袍领,仓惶吼道:“你们杀死了小鹰王,你们杀死了鹰天柱独一的血脉!大晋完了,你们都完了,等着灭国灭族吧!”
那柄剑再次飞出,以披靡之势腾空斩落!
“噗嗤”一声,牙筷从侧火线插入鹰耀脖颈。一缕剑气猛地炸开,扯破血管。
支狩真以太上心镜注守住心神,极力运转剑气,挥剑迎上。鹰耀的剑道法相虽能夺民气魄,但对他并无影响,只是剑道法相的威能实在太强,难以力敌。
飞出去的半截剑身尚未落地。
银色细剑顺势一抖,血光飞溅,率先刺中支狩真胸膛,却像堕入了一张麋集交叉的剑气大网,迸射的鬼域乱殇剑气被剑网重重罩住,难以大肆粉碎。
“惊才绝艳!”饶是高倾月已至炼虚合道顶峰,也禁不住心神荡漾,赞美至极。从长剑的裂纹开端,到对鹰耀剑道法相的蓄势判定,再示敌以弱,箸筷布局,直至哄动法相反击,终究存亡搏杀,一步步将鹰耀诱入最后的死局。
剑气波纹像湖面的冰层猛地炸裂,剑气冰渣般向外喷涌。支狩真浑身剧震,吵嘴溢血,连人带剑被撞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