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自投罗网
陈操之与李静姝说话之时,那桓熙一向冷眼旁观,陈操之打马超出李静姝马车时,向桓熙点头请安,桓熙比昔日更加冷酷。
陈操之看桓熙也在李静姝马车边,便催马畴昔,向桓熙作了一揖,就听马车里的李静姝说道:“陈师,何日入都?”李静姝的声音还是冷酷却又有奇特的狐媚。
桓温之以是同意陆始主持土断司,实在是对三吴大族首级陆始的一个严峻磨练,所谓风口浪尖是也,陆始不知谨慎,却在任命陈操之这类小事上与桓温掣肘,陈操之是桓温一力要重用之人,陆始的反对天然无效,而陆始必将愤激,在土断检籍上就会操纵权柄和声望禁止大土断的顺利停止,这就与桓温直接对抗了,桓温早就想寻陆始之衅,正愁无机遇,陆始这是自投坎阱——
2、自投坎阱
陈操之赶上桓石虔,与桓石虔并辔而行,桓石虔对陈操之也颇恭敬,看着跟在陈操之身后的冉盛,桓石虔笑道:“陈掾,介弟真乃将才,每日练习之刻苦,子城上万将士无不爱护,每日夜间还要誊写兵法,问他,说是陈掾命他如此做的。”
制令既下,各州的检籍署很快就会有文书送呈都中土断司,以是谢玄、陈操之、谢道韫三人本月尾必须回建康,桓温命部曲督聂峤率三百精锐步兵一同入都,这三百人将作为土断司的法律军士,服从于谢玄和陈操之,冉盛及其所领的十名军士也在这三百人当中。
谢道韫的牛车落在前面,她从后稍望出去,陈操之牵着枣红马立在阳光下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塑,俄然又举手朝这边挥了一下,这时,只听策马跟在车边的阿遏说道:“子重想娶陆氏女郎,难哉!”过了一会,又问:“祝表兄以为子重能与陆氏女缔结良缘吗?”
将军府车马络绎出姑孰城西门,陈操之带着冉盛骑马相随,看到李静姝的富丽马车也在车队中,桓熙骑着黄骠马跟在李静姝的马车边。
桓石虔道:“两月来,陈子盛技艺可谓突飞大进,不管箭术、骑术都是军中俊彦,一杆马槊,无人能敌,前日与我试练,力量竟赛过我,只是经历技能稍逊,来岁随我去寿春历练,早日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谢道韫此言如快刀剪乱麻,干脆非常,谢玄惊诧无语,一时候猜不透阿姊的心机,就听车厢里的阿姊又说道:“阿遏,教我骑马吧,这一起回建康,我应当就能学会一些简朴的骑术了。”
桓温道:“谢掾还是本日出发,陈掾稍待数日,等候会稽王回书和诏令。”
桓温道:“陈掾乃我西府英才,陆始有何来由拒其入土断司!”当即别离给会稽王司马昱和中书侍郎郗超写信,保举陈操之任土断司之副职,职位与谢玄相称,桓温要让陆始明白,谁才是主政之人!
陈操之送别谢道韫、谢玄姊弟,与冉盛策马回姑孰城,冉盛恨恨道:“阿兄,那陆始欺人太过,不但不肯让陆小娘子嫁你,还要在宦途上打压你,真让人气愤!”又道:“陆小娘子又不是他陆始的女儿,陆始管得着吗!”
白苎山下,陈操之与谢道韫、谢玄姊弟挥手道别,除冉盛及其部下十名军士留下来以外,其他近三百名军士由部曲督聂峤带领跟从谢玄入都。
陈操之传闻新安郡主来到,心道:“又来了一个惹不得的人,幸亏我不日就将分开姑孰,不然又是难堪事。”
桓温对谢玄的表态很对劲,本来谢玄与谢安一样,入军府后对这些事都是三缄其口的,桓温叮咛下去的事,谢玄会办理得很好,但谢玄很少会为了桓氏的好处而获咎三吴大族,而现在,谢玄明白支撑陈操之入土断司,这天然是因为陈操之的干系,桓温想用陈操之来均衡南北士族的冲突、拉拢一批、崩溃一批,这是不是初见效果了?
李静姝道:“陈师授我的那支竖笛曲实在繁难,静姝练习多日,仍然不成调,好生忸捏,恳请陈师在去建康之前,再指导弟子一回。”
陈操之答道:“月尾前必然出发。”
谢道韫岂有不明白弟弟谢玄的心机,打断道:“阿遏,莫群情子重婚事,作为厚交老友,你我应极力助子重与陆氏女郎姻缘得成。”
谢道韫说了一个字:“能。”
桓温急召谢玄、陈操之入将军府议事,桓温问谢玄:“陆始拒子重入土断司,幼度对此有何建议?”
陈操之便送谢玄、谢道韫出北门还都,谢玄本来想单独回建康,而让阿姊谢道韫迟几日与陈操之同业的,但谢道韫还是决定与弟弟谢玄先行,因为她听小婵对她婢女柳絮说过,陈操之是要在新亭与陆葳蕤相见的。
陈操之道:“小盛自幼爱好舞枪弄棒,听江北流民提及胡虏侵我中原故地,就气愤不已,一意要参军杀敌。”
陈操之道:“也好,那就明日吧。”
诏令以四百里快马加急通报,旬日内可传遍东晋各州郡,各州郡从收到制令之日起即开端按制土断检籍,不容懒惰,而在此次土断中无所事事的官吏,将是并官省职的首要工具。
谢玄道:“大陆尚书将私家恩仇超出于朝廷政事之上,停滞贤才为国效力之途,实乃不智之举,若子重是以被拒于土断司以外,天下贤才将缠足不前也。”
而后数日,陈操之静候都中动静,陆始这时候还想着架空他,真可谓是识见短浅,他是桓温保举之人,会稽王司马昱也乐见他参与朝政,陆始除了固执地不让葳蕤嫁他,别的又能奈他何!
陈操之与桓石虔一起相谈,来到姑孰溪入江口时约莫是申末时分,红日西坠,浮光跃金,江干两骑快马驰来,报知南康公主的座船即将达到,陈操之这时才晓得伴同南康公主前来的另有新安郡主和桓温第四子桓祎与第五子桓伟。
七月二十二日,就在谢玄、陈操之、谢道韫筹办出发入建康时,都中传来动静,五兵尚书陆始分歧意陈操之入土断司。
东晋名义上有二十三州,但洛阳一带的司州和廪丘一带的兖州数度光复又沦亡,司州刺史从未到任过,这两州天然不会有甚么土断,除此以外另有侨冀州、侨幽州、侨并州、侨雍州、侨秦州、侨青州、侨徐州,以及东秦州、北秦州,这九州的州治根基集合在扬州的京口、晋陵一带,并无实际辖地,乃是王导当年为表示不忘规复故乡、安设流民而设的,州刺史常常是兼职,时置时废,办理相称混乱,桓温此次下决计拔除侨州郡县,令侨州县统领的北地流民当场土断,也就是说不管你原附属哪一侨州,一概入现在所居地之户籍,如此,侨州郡无所辖之民,天然也就没有存在的需求,以是这九州也不设土断司——
隆和元年七月二十一庚戌日,尚书台拟诏、中书省公布制令,在天下各州郡县开端土断检籍,大阅户人,严明法禁,自庚戌日至戊子日四十天时候内,各州郡县自检,对于某些世家大族犯禁藏匿户口,而郡县长吏又有力措置的,可上报土断司,由土断司严办。
……
七月二十六日午后,桓温派人请陈操之去将军府,陈操之觉得都中已有动静,到将军府才知是南康公主从荆州乘船来到了姑孰,桓温命陈操之随桓熙、桓石虔一道去江口驱逐。
谢玄微感惊奇,不明白阿姊为何这般必定,又道:“陆氏女未见得是子重良配,我觉得——”
冉盛握拳道:“对,必然要把陆小娘子娶过门,气死陆始父子。”
一个将军府执役过来对陈操之说道:“陈掾,李娘子请你到车前说话。”
按制,土断司设在建康,附属司徒府,土断司下设检籍署,分驻梁、益、荆、扬、江、湘六州,由六州内史摄检籍署长吏之职,卖力本州土断诸事件,遇事要及时向土断司汇报。
陈操之心道:“李静姝也去驱逐,这妻妾之间的干系还不错啊。”想起当年南康公主得知桓温专宠李静姝,醋劲大发,带着婢仆持刀杖而往,见到仙颜非常的李静姝,听其哀直言辞,南康公主又窜改了主张,接管了李静姝,这当然是魏晋女子独占的风采,恐怕也是因为南康公主不敢与桓温闹翻、而这个李静姝又长于奉迎的原因。
陈操之道:“不管在婚姻还是宦途,陆始都拦不住我,葳蕤娘子我是非娶不成的,陆始如此待我,我亦不消顾忌太多。”
剩下的就是豫州、梁州、益州、宁州、北青州、北徐州、荆州、扬州、江州、湘州、交州和广州,这此中,北青州和北徐州只是原州的一部分,并且是临战之地,另有地跨淮河南北的豫州,因为有大量自成统领、不平朝廷统领的流民帅存在,这两州也没法土断,交州、宁州、广州偏僻,很少有流民达到,以是这三州也不宜土断,此次土断的重点就只剩下梁州、益州、荆州、扬州、江州、湘州这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