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女史箴言
谢安问道：“阿元，你感觉本身有亏欠于陆氏女郎否？你细心想想――陆氏女郎仍然能够嫁给陈操之，并且若非我谢氏促进，还不能这般顺利，陈操之对你的情义是陈操之发自心底的，与陆氏女无关，并不是陆氏女分给你的，阿元你是聪明人，不要拘泥于毕生为友之说，须知变通，陈操之能娶到你和陆氏女是他天大的福分，钱唐陈氏将大受裨益，这不恰是你情愿看到的吗？”
谢道韫恭恭敬敬道：“多谢太后体贴，臣女病好很多了。”
谢道韫满脸通红，羞不成抑，但太后问话又不能不答，只得应道：“臣女荒唐，请太后怒斥。”
既是陆氏、谢氏本身提出的要求，成人之美，赐婚姻缘，褚太后何乐而不为，以是本日一早便遣女官宣陆、谢二女进宫――
7、女史规语
褚太后见谢道韫秀眉斜挑、双眸狭长，瞧着有些眼熟，俄然记起客岁在瓦官寺也是见过这个谢家娘子的，当时谢道韫是以梁冠儒衫的青年士子身份呈现，自称上虞祝英台，还在褚太后和时为琅琊王的司马昱面前与陈操之辩难，褚太跋文得她当时还出了一题――试论诗之比兴之异同，陈操之与阿谁祝英台皆有出色阐述，那次辩难终究不分胜负，褚太后各赐二人绢三百匹――
谢道韫低声道：“陆小娘子曾两度来看望，这两日侄女精力健旺了一些，想去回访。”
天子司马昱倒是皱起眉头，他不晓得李静姝还曾教唆道福做过如许的事，这明显是出于桓温的授意，看来桓温不想陈操之与陆氏联婚，但桓温也不成能但愿陆氏女入宫啊，此究竟在费解！
乌衣巷谢府，蔷薇小院，谢安、谢万负手立在几株花叶残落的蔷薇畔，谢道韫侍立一边，正说赐婚之事，婢女因风仓促出去，向谢安、谢万施礼，然后对谢道韫道：“娘子，陈郎君从陆府返来了，很顺利，陈郎君说娘子若便利即去横塘拜访。”
次日早间，崇德宫一名女婢中和两名内监来乌衣巷谢府传旨，崇德太后宣召故镇西将军谢奕之女谢道韫入宫觐见――
谢万眉毛一挑，问：“阿元，你这时去陆府做甚？”
褚太后道：“你之痴心，让人起敬，固然一波三折而终究功德得偕。”庄容道：“陆葳蕤、谢道韫，本宫要问你们一句话――”
褚太后道：“既云摆布夫人，那么谁为左、谁为右，这让未亡人颇难定夺，如许吧，此事付于天意，本宫从关内侯张茂先《女史箴》中择一语，书于纸上，先不让汝二人见到，汝二人亦别离从《女史箴》中任择一语，若与本宫纸上的规语在原文中相隔近者即为左夫人，远者为右夫人，如何？”
亲身来催促侄女打扮的谢安夫人刘澹笑道：“元子这么个美人，竟然以男人身份游学、为官数年而不被人发觉，天下男人都是无目乎？”
陆葳蕤、谢道韫二女一齐躬身道：“请太后垂问。”
陆葳蕤、谢道韫皆寂然应道：“是。”
若说这世上有人让谢道韫感到通俗莫测，那么一个是陈操之，陈操之是谪神仙，具宿世的宿慧，总有让她诧异的妙语和机灵；另一个便是扶养教诲她长大的三叔父谢安，三叔父平和冲淡，眼界深远，精通儒玄且极具处世聪明――
褚太后昨日得天子司马昱亲身送来的谢安、陆纳的表章，看罢以后既惊且笑，她虽居深宫，对城中哄传的陈操之与陆氏、谢氏两位女郎的感情纠葛也曾耳闻，正不知陈操之该如何应对，不料峰回路转，谢安和陆纳竟然同意陈操之双娶，褚太后道：“二妻并列，非礼也。”
褚太后便取纸笔写下《女史箴》开首第一段“爰始佳耦，以及君臣。家道以正，王猷有伦”十六个字，将笔搁在一边，含笑道：“你二人各报两句上来。”
辰时，谢道韫带着柳絮、因风二婢乘牛车入台城，在止车门下车，正看到陆葳蕤也乘车来到，二女相见，各怀羞怯，这时也不是叙话相谈的时候，只相互含笑见礼，便跟从女官、内监往崇德宫而去――
谢万道：“要回访也不争这一日，崇德太后明日就要召见你与陆氏女郎，摆布夫人名位将由太后亲赐，你这时去见陆氏女郎，毋乃自轻身份？”
谢安浅笑道：“阿元，现在都快傍晚了，你赶着去陆府的确不当，过两日再回访吧。”见谢道韫垂首低眉轻声承诺，心知侄女故意结未解，今前面对陆氏女郎不免心胸惭愧，那么陈氏内宅之主只怕要拱手相让了，这可不大妙，须得为阿元解此心结――
侍婢柳絮道：“陈郎君是早有发觉。”
褚太后对陆葳蕤印象极深，客岁在瓦官寺就曾见过陆葳蕤，当时陆葳蕤与陈操之一道给大雄宝殿画八部天龙壁画，褚太后见陈操之超脱、陆葳蕤娇美，实乃神仙眷侣，就成心促进这绝对姻缘，只是因为晓得陆始极力反对这门婚事，以是褚太后也不能冲犯吴郡陆氏而强行赐婚，厥后废帝司马奕想纳陆葳蕤为妃，褚太后便明白反对，又得览陆葳蕤的陈情表，对陆葳蕤更增顾恤，以是此番相见，褚太后走下来拉起陆葳蕤的手，和颜悦色问陆葳蕤年事以及一些琐事，陆葳蕤一一作答，言语和顺清和，褚太后非常欢乐，一时候把谢道韫萧瑟在一边――
褚太后笑道：“祝郎君，未亡人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客岁你与陈操之在瓦官寺辩难极其出色，传闻你扬言要娶谢道韫，可有此事？”
谢夫人刘澹促狭道：“看来陈操之对我家元子早有觊觎之意，不然，既知我家元子是女儿身，何故还执勤来往！”
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得知陈操之将双娶陆葳蕤和谢道韫，在永福省就大哭，去中斋找父皇司马昱哭诉，哭哭啼啼说当日李静姝教她对陆葳蕤戳穿谢道韫男装退隐之事，原是想激得陆葳蕤一气之下入宫的，不料阴差阳错，倒促进陆、谢二女同嫁陈操之，司马道福这下子没希冀了，哭得昏入夜地――
谢道韫双颊炽热，娇嗔道：“三叔母，你要讽刺侄女到几时！”
过了一会，褚太后才记起另有一个谢道韫，打量着谢道韫的面貌，心道：“这谢氏女郎眉清目秀，也是好女子，只是身量过于长大了一些，若不是陈操之高大颀长，平常男人还不好班配。”问道：“道韫，你之肺疾可病愈了？”
天子司马昱道：“此亦千古嘉话，固然分歧礼法，无妨从权，先皇武帝时便有摆布夫人之特诏，并非无例可循，请太后必然成全此事。”
褚太后问：“汝二人皆愿嫁陈操之否？”
崇德太后赐婚之事当日就鼓吹开来，建康士庶大为欢乐，因近一个月来先是废帝、继而是卢竦兵变，桓大司马的三千锐甲至今还留驻建康，弄得民气惶惑，现在有了如许一件颤动全城的喜庆之事，朝野高低都感觉能够借此放松一下，对于陈操之一人娶南北门阀两位女郎为妻，固然分歧礼法，但无伤风雅，魏晋时超越礼教之事很多，只能羡慕陈操之洪福，建康城的酒坊茶馆、里巷曲坊，真是逢人便说陈操之摆布夫人之事――
谢道韫拿她这个象男人普通直言善谑的叔母没体例。
谢道韫看着三叔父蒲葵扇轻摇的模样，的确思疑早在数年前三叔父便估计到本日的局面！
褚太后命女官持她方才手书的四句传示陆葳蕤和谢道韫，摆布夫人名位就此决定，陆纳自是大喜，谢安也无不快。
谢道韫内心想报的也恰是陆葳蕤报的这两句，却又被陆葳蕤占了先，不由悄悄点头，看来天意如此，便诵道：“人咸知饰其容，而莫知饰其性。”这两句在《女史箴》一文中处于中段。
这日谢道韫早早就起家沐浴，用宝贵的茵樨香沐发，及臀的长发亮光香冽，高髻钗簪、曲裾襦裙，薄施脂粉，清丽动听。
褚太后点头道：“男人娶二妻，古礼所无，本朝虽有贾侯先例，但也并非同时娶二妻，并且贾侯之摆布夫人并不能敦睦相处，乃至恶语相向，实不堪效仿，汝二人家长既要要求本宫将汝二人赐婚陈操之，汝二人同嫁陈操之以后，就应含章纯洁，靖恭自思，相夫教子，和睦相处，莫致内宅争论不宁、夫君苦不堪言，从而贻笑别人。”
谢道韫随后应道：“臣女愿嫁。”不免脸红心跳。
陆葳蕤看了谢道韫一眼，谢道韫表示她先报，陆葳蕤便诵道：“妇德尚柔，含章纯洁。”这两句正上接“家道以正，王猷有伦”。
陆葳蕤应道：“臣女愿嫁。”
张茂先便是张华，前晋首屈一指的博学多才的大名士，他的《女史箴》是规劝宫廷妇人遵循德行的规语，凡三百余言，与蔡邕的《女训》一样传播甚广，陆葳蕤、谢道韫都觉这个别例新奇风趣，那里会不答允。
……
谢夫人刘澹笑道：“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