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掌柜
盛春林道:“卫先生,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当年公子犯案,我等都是亲历,我们堂堂正正的大宋臣民,去官府为凶案作证,又有甚么错了?何况当日盛某亲眼目睹公子犯恶,也是我亲手将其抓获,公籽实属罪有应得,现在你迁怒我等,那又作何事理?”
盛春林道:“便是诉诸官府也无甚用,当年我曾亲眼目睹、亲手抓他,你儿子亦当场招认,那里还能够昭雪?”
娄之英也道:“康……卫先生,我实不信你非良善之人,你有甚么苦处,无妨和大伙说说,我们群策群力,一定不能化解。”卫喜苦笑着摇了点头,却没回话。
虞可娉见几人眼中都冒出火来,忙道:“既然大伙存亡都已不怕,不如先沉着沉着,问问卫先肇究竟想要何为?”
卫喜道:“你道这些年我有一天闲着?我六年前开端请人在这岛上构筑王府花苑,五年前来光临安,一面替人做工,一面刺探真假,使钱偷刻了府衙卷宗,没一晚不翻找检察到深夜,对案情早已倒背如流。你们当年的证词缝隙百出,疑点重重,现在我便要大伙细细再说一遍,看看本相到底为何!”
苑中诸人听他通报了实在名姓,都模糊感到不妙,盛春林道:“本来中间也是姓卫,不知和当年的王府凶犯卫东来有无相干?”
娄之英见苑外东侧是一片小林,西侧则有一间粗陋的草房,想是卫喜憩息所用,这风景一看便知,此地绝非秀王府邸。三人一起向前,穿过树林,来到一座小丘上,顿时豁然开畅,只见面前是一大片乱石沙岸,董学图等人正站在滩上唉声感喟,本来世人面前竟是茫茫大海。
董学图道:“老先生,你若真想为公子昭雪,找我等那是寻错了人,你该当禀明官府,递交诉状,堂堂正正地要求重审,我们既不是王爷,又不是临安府的办案官差,如何能替你昭雪?”
卫喜向旁微一侧身,道:“周大侠,腿脚安闲你身上啊,你们要走,老夫哪个敢留?”
周殊也道:“是啊,既然此人想要置我即是死地,我们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大伙同归于尽了事!”
端木晴见到娄虞下得丘来,忙道:“妹子,公然被你说中,这里真的萧瑟至极,本来竟是一座海岛。”
赵元申道:“当年审案之时,我们都已据实说了,现在还能再说甚么?老先生,我们就是再说一百遍一千遍,你儿子也活转不过来了。”
卫喜道:“归去倒也何尝不成,便请诸位一个个将当年的所见详确重述一遍,我便带大伙分开此岛。”
周殊越听越不耐烦,急道:“我们没空听你在此唠叨,你快些寻船过来,先把我们送回陆地再说。”
周殊忿忿隧道:“这还消说么?当年他儿子非礼郡主得逞,继而杀人灭口,只因我等彼时俱在王府西花苑中,是以都去朝堂做了干证,直接令他儿子科罪。哼,此人必是仇恨不过,惊骇王爷势大,他无从动手,便迁怒到我们身上,让我们在这荒岛上活活困死,好给他出气!”
虞可娉道:“卫先生若想出气,大可在迷翻诸位时动手,何必吃力力量弄来荒岛,又特地让我们一同醒来?何况这里安插的和王府一模一样,不知要经多少周章、耗多少光阴?如此发兵动众,怎会只是为了杀人?”
那铁门推之不开,若在平时,端木晴等早就跃上墙头翻出了,但眼下内力全失,轻功发挥不出,大伙只得捡拾树枝石块,拟做垫脚翻墙而用,忙活了一大阵,也不过在墙角垒起一座石阶,树枝却放来放去总不得法,正感懊丧,忽听铁门传来轧轧声响,世人忙屏气凝神,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都盯着门口来看,只见铁门从外向内缓缓推开,走进一小我来,恰是泰坤堂的掌柜康宝。
卫喜嘲笑道:“和你们毫无干系?当年若非你们作证,吾儿焉会入狱惨死?”
卫喜盯着他脸打量了一会,又朝周殊等一个一个看去,说道:“诸位都是亲目睹到吗?”他把亲眼二字咬的极重,世人不明其意,谁也不肯接话,过了半晌,葛威道:“卫掌柜,人死不能复活,当年案情如何,现在再多究查也是无用,我们年事大了,经不住这番折腾,便请你指出明路,快快送我们归去罢。”其他人等也都纷繁拥戴,只是身处荒岛投鼠忌器,语气已不如先前那般暴躁了。
娄之英道:“娉妹,我们不走么?”
他连说数个很好,倒把世人唬的一怔。娄之英道:“康掌柜,这里是那边?我素知你并非奸恶之人,缘何要使这等伎俩,把我们诳在一处?”
卫喜凄然道:“那恰是吾儿!”世人早有预感,但听到还是一惊,董学图道:“本来老先生是卫监生的令尊,当年公子一时酒醉,错手伤及郡主,终究酿下大祸,任谁也都扼腕感喟,但此事和我等并无干系,还望老先生明辨是非,不要难堪我们。”
虞可娉正色道:“非止萧瑟,此处晴空万里,却连一只鸥鸟也无,花苑和林中也没鸟兽迹象,只怕离大陆已不但百里了。”转过甚来问道:“卫先生,今儿个到底是甚么历日?”
虞可娉实在一惊,环顾四周道:“我曾多重猜想,却没想过,这里会是一座孤悬外洋的小岛!”
康宝道:“六少爷,此时老夫也无需坦白了,这事便是店主也不晓得,实在老夫不姓康,我本姓卫,真名叫做卫喜。”
董学图道:“大师都曾在朝堂作证,自不会有假。”
世人等了一阵,不见外头再有人出去,猜想此人并无帮手,悬着的心也才放回一半,周殊性急,第一个开口问道:“老头儿,你把我们迷骗到此,究竟有何用心?”
盛春林道:“说不定他想让我们受尽各式折磨,令我们在这无烟荒岛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殊喝道:“老头儿,我却不管你有何必衷!你使这等卑鄙手腕害人,还给我们服食了不知甚么毒药,你道我们使不出内力,便伤不得你么?大伙若合起力来,要想杀你仍易如反掌,只不过我们都是营私守法的良民,自不会平白伤人,当年到朝堂作证,也是出于公义,没有半点私心。卫老儿,本日我们不来碰你,也请你就此让开,让我等出去。”
董学图也道:“是啊,老先生,你带我们归去,董某承诺给你,到了临安,我便先去疏浚,让府衙早早重审此案,你看如何?”
虞可娉道:“大哥,卫先生深谋远虑,花了这般大手笔请大伙聚在此处,莫非便肯等闲让我们走了?我看董大人他们必定无功而返,摆布都逃脱不掉,又何必多吃力量?”
卫喜鼓掌道:“虞蜜斯不愧为女中狄公,看来今番真是天佑我也。”说完这句,便杜口不再说话,娄之英几次想问,见了他的模样,都只得强行忍住,三人在苑中干站了一会,始终不见董学图等人返来,虞可娉道:“大哥,我们也出去瞧瞧罢。”和娄之英走出大门,卫喜也跟在他俩身后。
世人闻听这岛如此偏僻,惊骇之余都忍不住谩骂,卫喜则微微嘲笑,一句话也不接,大伙见他不予回应,七嘴八舌吵得更凶,虞可娉大声道:“诸位大人、前辈,我们这般指责也是无用,凡事必有因果,卫先生费了这般周章将我们调集过来,必有他的目标,无妨先听他说说如何?”
卫喜虽见世人个个对本身瞋目相视,周殊等另有摩拳擦掌之意,却没涓滴惧色,等诸人都杜口不骂,耳边只传来忽隐忽现的波浪声时,才一字一字开口说道:“我把大伙聚在一处,确是为了吾儿,不过不是为了甚么复仇泄愤,而是要重审此案!”
娄之英此时站在高处也已看清,大伙身处的海岛并不甚大,除了修建的花苑以外,只要几处小林,四周则都是粗沙劣石,而眼及的大海一望无边,海天已成一线,叫人瞧得好不发毛。
卫喜道:“吾儿是个文弱墨客,打小便手无缚鸡之力,乃是官府用刑之下,屈打成招的。另则你说曾亲眼目睹吾儿犯案,那恰是老夫把大伙聚在一处的启事!我本日要亲口问问诸位,当年真的亲目睹到吾儿行凶杀人么?”
世人直听得面面相觑,实不知他葫芦里卖甚么药,盛春林见卫喜斜身眼望天空,已将门口让出,当下不及细想,第一个冲了出去,周殊一拉端木晴,和萧梦紧随厥后,其他世人见卫喜公然并不禁止,也都鱼贯而出,苑中只娄虞二人留在原地。
卫喜道:“虞蜜斯料事如神,本日是六月初七,老夫昨个中午驶船出海,足足行了一日一夜才到,这里离临安已有六百余里了。”
康宝一改昔日笑容相迎之态,神采极其凝重,环顾世人道:“很好,诸位都醒来了,很好,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