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火牛
目睹天气已晚,德胜等孩子都被父母领走,曲狗儿等则自行回家,沈善长置下宴席,为娄之英、程骏等人拂尘压惊,世人折腾了一天,都是身心俱疲,程骏更是伤重体弱,大伙仓促用过了饭,便在沈府各自安息安睡。
德胜道:“牲口再贵重,也比不上性命首要,小迢有何战略无妨直说,我家的牛全都给你调遣!”这些公牛有一大半都是德胜从家里带来的,他既放出此话,其他孩子更无一人踌躇,都拜托让姜小迢肆意指派。
沈宸等面面相觑,不知怎生救法,姜小迢急道:“王大哥说了,里头有百十条饿狼围困大哥哥等人,眼下我们这些至公牛正有效武之地,只要赶它们冲毁飞豹寨,冲散狼群,才气救人出来。”
等来到犼坑墙后,已听闻里头狼嚎之声不断于耳,另有人大声呼喝叫唤,显是正在与狼群斗争,晓得已是刻不容缓,当即引了两个厨子,和沈宸一人一支,将牛尾一一扑灭。飞豹寨北首地窄岭高,牛群慌乱之下无路可逃,只得一个劲向前打击寨墙,那寨墙虽高,但毕竟都是木制,那里经得起这群疯牛相撞?也不过数十下,便被牛群撞翻。这些公牛进了开阔之地,奔驰的更加迅疾,甚么饿狼寨兵,全都不放在眼里,只顾着四散逃命,这才由此救了娄之英等人道命。
程鹊咯咯笑道:“你说的是我二姊呵,本来我姐夫邵旭是你把兄?妙哉,妙哉。”
大洪道:“我们只要三十头公牛,那寨里但是有百十条饿狼,如何会有胜算?何况牛见了狼,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了,那里还敢上前冲锋?”
娄之英道:“你我虽是初识,但我的把兄邵旭,他内人也是出身黄龙庄,说来大师也有渊源,你们出事,我若听任不管,如何对得起邵大哥。”
本地孩子晓得飞豹寨正门面向东首,门口始终有寨兵扼守,为免打草惊蛇,特地绕一大圈屯在西首,孩子中的王雀儿最擅攀爬,因而世人派他前去刺探动静。王雀儿在南、西、北寨墙外环走了一圈,恰逢程氏兄妹来到,世人在北首的犼坑斗兽,他听到人声喧闹,便悄悄攀墙而上,在裂缝中旁观,及看到山魈抓瞎陶国远双眼、应彪恼羞成怒放出群狼,要将娄之英等置于死地时,大知不妙,忙溜下墙来飞奔而回,向姜小迢等人报信。
程骏道:“本来……本来便是二位,虞女人的申明鄙人早有耳闻了。娄公子,你……你我本是萍水相逢,可你却两番救济于我,前一遭也还罢了,刚才在飞豹寨中,明显能够撇身,却……却仍执意帮我兄妹,这才引来应彪怨念,把你们也拖累在内,这份恩典,我……黄龙庄不敢相忘。”
娄之英忙向程氏兄妹见礼道:“先前并非小子傲慢,实因贤昆仲总以恩公相称,小子愧不敢当,这才不肯报通名姓,现在大伙同历存亡,程公子更是要捐躯相救我和娉妹,可算扯个直了,恩公二字今后我们谁也不提。我叫做娄之英,自幼拜于桃源观门下,这位虞可娉虞女人,是前相允文公以后。”
沈宸道:“诸位兄弟莫怕,娄大哥,我爹爹是本地保正,和县里、府里的老爷都有来往,统统都包在我家身上。”
大洪、德胜等孩子的父母见儿子将家中耕牛领走,不知生了何事,都跑到沈善长家里商讨。捱到掌灯时分,终究见到众孩童返来,还带回了几个大人,娄之英和沈善长是旧识,立即将程氏兄妹引见,并将事情颠末重新至尾说了一遍。沈善长等人听闻此事皆由李神医而起,而他已被娄之英当场刺毙,一个个都欢乐拍掌,直呼大快民气,沈善长道:“这李晋是个神棍,一天到头只会装神弄鬼,棍骗贫民财帛,恰好本地人执迷不悟,还将他奉若神明。娄少侠,你本日为民除害,我们都感激不尽,折损了戋戋几十头耕牛,又算得甚么,统统都包在沈某身上。”其他大人也纷繁喝采拥戴,痛斥李神医的不是。
虞可娉笑道:“他不是资质聪慧,而是小小年纪,却能博闻强记,这是当年齐国大将田单的火牛破敌之计,当时齐国被燕军攻陷了数十座城池,眼看便要有灭国之灾,大将田单挺身而出,期近墨之战中反攻燕军,连战连捷,终究光复七十余城。那反击战中打前锋的,便是这火牛阵。”
几人又说了一阵,飞豹寨的火势逐步小了,幸喜这寨子建在岭底坪中,周遭多是怪石,草木未几,这才没将大火伸展全部山谷。世人简朴清算,由沈宸等本地孩子带路,阿财还是负启程骏,一起慢行,入夜时将将赶回五坡集。
众孩童未比及李神医家门前,正赶上他家中着了大火,四邻都赶来扑救,姜小迢眼尖,一眼看到娄之英翻出院墙,仿佛在追逐甚么人,忙让曲狗儿和另一名脚程颇快的孩子跟着去看。曲狗儿和那孩童即使学过些许工夫,却如何能追的上娄之英和张胜?只是二人虽失了踪迹,但对本地地理非常熟稔,猜想之下,知他们必是去了东南十里外的飞豹寨。沈宸晓得飞豹寨驯养了很多猛兽,若娄之英和对方冲崛起来,只怕讨不得好去。蓝衣孩子中有一人叫做德胜,家里圈养了二十来头公牛,自告奋勇要去调来壮壮阵容,大洪等几个富户家中都有耕牛,现在也纷繁毛遂自荐,姜小迢问明飞豹寨的真假,判不出他们是敌是友,但统统防于已然,在曲狗儿身边私语了几句,叮咛他备了几样物事,众孩童集齐了牛,浩浩大荡地向飞豹寨进发。
娄之英和虞可娉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普通心机,暗想李神医在贫苦百姓那边口碑极佳,在这些富户眼中倒是招摇撞骗的神棍,二者反差之大,实在令人咂舌。
程鹊道:“小大夫,现在我才晓得你姓娄,此次我们磨难与共,不知还肯不肯将姓名示下了?”
姜小迢道:“众位哥哥引牛群来壮阵容时,我便想到一计,干脆让曲大哥备了些物事,那也是从古书上学来的。只是这计法过于残暴,我们这三十头公牛一定都能生还,不知诸位哥哥舍不舍得。”
程鹊却道:“我哥哥常说兵战凶危。两军比武,多有阵亡也是在所不免,这位小小诸葛能够当机立断,想出这等奇策,用十来头牲口调换几条性命,也算是资质聪慧了。”
姜小迢沉吟半晌,道:“救人如救火,现在情势危急,大哥哥他们只怕撑不了多久。沈大哥,洪大哥,我们快赶了牛群前去救人!”
姜小迢非常打动,抿嘴吞咽数次,这才平复心境,说道:“曲大哥,请你承担翻开。”众孩童早就心奇曲狗儿缘何背着一副大包裹,这时见他解开包裹摊在地上,这才看清内里的物事,本来有十来柄柴刀、数十把枯燥芦苇,几枚火石火镰子和一竹筒菜油,那都是农家劈柴生火的常用东西。姜小迢道:“我们把尖刀捆于牛角,芦柴浸入油中,绑在牛尾上,再将牛群赶到北首,然后扑灭芦柴,牛群惊骇之下,必能撞墙而入,便连饿狼也都不怕,当时大哥哥他们就有救了。古时齐国与燕国大战,便是靠着火牛阵大破燕军,本日我们五坡集效仿先贤,要来大破飞豹寨也!”众孩子为之鼓励,都大家奋发。大伙说干就干,当下挑了十来头健硕的公牛,将柴刀捆绑在牛角上,又在每条牛尾捆了浸油的芦苇,姜小迢怕一会混乱起来不成清算,让众孩童留在西首策应,只本身和沈宸二人骑上大洪家的老黑,摈除牛群来到飞豹寨前。
姜小迢道:“虞姊姊说的不错,我便是听爹爹讲过这个故事,这才活学活用,总算最后帮得上忙。只是累的几位哥哥丧失惨痛,不好向父母交差了。”
娄之英道:“小迢,此次多亏有你,我五人的性命,可说都是由你和诸位小兄弟相救。你的战略虽妙,但令这些公牛受尽痛苦,终究都死于非命,也过于残暴了些。”
娄之英也道:“是啊,德胜兄弟、沈兄弟,本日一下子死了这很多耕牛,令尊可如何向官面交代?”本来有宋一朝,耕牛极其贵重,朝廷严令明申官方不准擅自宰牛,谁家有牛死了,也要上报本地官府,本日没了这很多耕牛,财帛丧失倒是小事,就怕官面上再行究查,那可不好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