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扳指
姜夫人咯咯笑道:“我娘家姓孙,那恰是家父啊。”
这一下又是势均力敌,关风悄悄吃惊,心想这女子不但身法迅捷,内力之强也是世所罕见,如此年纪竟有这等修为,当真是百年难遇。只听姜夫人道:“关教员,还要再比划么?”
娄之英道:“大姊已是一览众山小了,像我等笨拙之人,练了数十年,进境老是很慢。”
孙妙珍道:“犬子恶劣的很,才学会了走路,就嫌家中沉闷,小小一个儿单独闯江湖去啦。”世人皆笑。
关风深知彻夜已取不到扳指,想起刚才比拼掌力时,对方的力道非常古怪,仿佛尽力施为中还带着三分收劲,和江湖上赫赫驰名的归藏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一动,已有了猜想,本来一小我招数步法可今后天自创,但自小修习的内功根底却埋没不得,关风经这一掌之力,疑虑渐解,答道:“夜色渐晚,你我半斤八两,那也不消比了。姜夫人,敢问江湖上有一高人,三圣当中的武圣孙协,和夫人怎生称呼?”
辛弃疾晓得本日是无忧了,但卢轩对这扳指觊觎很久,必不会善罢甘休,本身总不得日夜都要妙手庇护,念及此处,已有了计算,立即将装有扳指的香袋拿出,向关风表示道:“关先生,请你瞧清楚了,归去时勿忘和你仆人交代,自彻夜起,我便将扳指拜托给姜夫人保管,往前任谁再来向辛某索要,那可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孙妙珍含笑不语,虞可娉见小迢一脸呆滞,盯着空中也不说话,将他向前一推,道:“姜夫人,我把小迢还给你啦。”
娄之英接口道:“是啊,数年不见,没想她已有如此进境了。”这时二人越打越快,娄之英自习得技艺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狠恶高超的比拼,仿佛招招都很清楚,又式式出人意表,比之前几天二关会斗还要迅猛,一时竟瞧得呆了。
小迢把嘴一撅,道:“若还不让我下棋,我可不归去。”
此时夜色已深,但几人都是旧识,久别相逢之下,都有一肚子话想说。辛弃疾叮咛下人将厅内打扫洁净,端了茶水滴心过来,各自叙说这些年的别来情由。本来孙妙珍的夫君叫做姜夔,乃是当世奇才,诗词书画、乐律文章无不精善,和辛弃疾、陈亮等夙来交好。孙妙珍与孙协父女反面,她六年之前离了孙家庄,在鄱阳湖畔偶遇姜夔,二人一见仍旧,相互倾慕,自此结成了伉俪。姜夔才调横溢,却屡试不第,连考了四次科举均名落孙山,干脆断了宦途之念,用心作诗写字,隐居在乡间与故乡为伴。孙协得知女儿私定毕生后勃然大怒,点明姜夔要文没文要武没武,是个只会吟诗作对的废人,父女二人大吵了一架,孙妙珍伉俪回到鄱阳,隔年诞下一子,便是姜小迢了。孙妙珍隐居闲暇,见到官方很多不平委曲之事,平头百姓无权无势,极难化解,因而便经常脱手互助,姜夔自号白石道人,孙妙珍便效仿丈夫,常常在挽救众生时留下白石一块,久而久之,便有了白石菩萨一说。辛弃疾、陈亮都与姜夔友情莫逆,是以当初陈亮遭难,想到姜夫人技艺高强,便举家搬去鄱阳暂避,辛弃疾就任隆兴,本筹算交代公事措置结束,再去拜见这位老友,岂料前日生了掠取扳指之事,晓得卢轩不会甘休,待关世族一走,便写信送到鄱阳求救,孙妙珍这才赶来替他得救,偶合之下,又遇见了出走的姜小迢,这便是以往的颠末。
娄之英忙见礼道:“大姊,你我已有六七年没见啦,本日能在他乡相逢,小弟非常欢畅。”转头道:“娉妹,这一名便是我常向你提起的立琢兄弟亲姊,孙妙珍孙大姊。”旋即又向孙妙珍先容虞可娉和小迢。
娄之英道:“大姊,刚才你连战三阵,令小弟大开眼界,那关风号称见棺不见关,工夫不在七大派掌门之下,却也敌不过你,看来大姊这些年进境不浅。”
关风勃然大怒,暗道本身好歹也是江湖中成名流物,人称“见棺不见关”,剑术之精美,也算罕逢敌手,这女子却如此轻视,莫非她真比三圣还要高超不成?当下不动声色道:“好,如此关某便来就教。”出剑隐有嗤嗤之声,第一招便利用了上乘内力来攻。厅内世人都见地过关风武功,晓得此人是当世武林中数得着的人物,姜夫人敢以白手对他持剑,当真是艺高人胆小。却见她面对来剑不慌不忙,向左一侧身堪堪躲过,关风不等这招使老,斜转剑头横劈,姜夫人脚下灵动,早已绕到了东首,关风暗想自来女性妙手,不是招数独特,便是身法奇快,鲜能在内力上傲绝群雄,这女子不使兵刃,想来不以招式见长,那必是在轻功身法上有独到之处,因而将丹田之气灌于右臂,每一剑刺出都带着浑厚的内力,想要来个大巧不工,压抑对方的迅捷。姜夫人却不落下风,仍一招一式的和他拼斗,两人将遇良才,顿时斗了个旗鼓相称。
姜夫人笑吟吟地接过香袋,也道:“是啊,小女子家在鄱阳湖旁,哪位想要扳指,来找小妹便成。”
辛弃疾恍然道:“本来这娃娃便是姜兄公子,那年相聚时,他还在跚跚学步,也难怪辛某没认出来。”
关风神采乌青,也不告别,抛下应彪如慧二人,出了厅门扬长而去。应彪和娄之英等结了私仇,亦不肯在此久待,如慧又拜了姜夫人,搀着他一齐离了府衙。辛弃疾此时才长舒了口气,作揖道:“承蒙姜夫人相救,令辛某躲过一劫,这扳指是先祖所传,本来多少年相安无事,克日不知因何招来很多狂蜂浪蝶,刚才逼不得已,才将这不祥之物拜托给夫人,还请夫人包涵。”
孙妙珍笑道:“下不下棋,得你爹爹说的算,回不归去,可由不得你。”一把将他抱起,母子本性自但是生,小迢也顿时将嫌隙抛诸脑后。
姜夫人道:“外子与大人多年订交,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好说,好说。”往前两步,又向娄之英道:“兄弟,真是人生那边不相逢,这些年不见,你长高啦。”
孙妙珍道:“此人年过三十才修习上乘武功,练到这份上,此生已到头了,也没甚么好怕。”
娄之英一愣,道:“莫非……,大姊,本来小迢便是公子?”
关风何尝不知本身以宝剑对白手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但即便如此却占不得上风,足见对方高超至极,最苦的是和她连战了三阵,此人到底是谁还是一头雾水,人间高过本身的不过寥寥数人,瞧这女子年事未满三十,莫非真是江湖上新晋的甚么武学奇才?如许对峙下去,目前一个不慎,一世英名可要毁于一旦了,想到此处决计孤注一掷,看准了对方的去势,宝剑放手而出,叫道:“着!”那剑直直地向姜夫人飞去。
虞可娉道:“关风手持兵刃也只和这位大姊姊战成平局,实在胜负之数,那也不消说了。”转头见娄之英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战局,问道:“大哥,你识得这位白石菩萨,是不是?”
孙妙珍道:“你闹得够啦,我本想再过十天半月再去寻你,没成想本日来救辛大人却歪打正着,既然撞见,总不能睁一只闭一只眼了,不然你爹爹见怪下来,我可不好遁辞。”言下之意,仿佛并不介怀姜小迢离家出走。
姜夫人也被他这手飞剑绝技吓了一跳,忙以左脚为轴,向旁滴溜溜连转数圈,才将宝剑躲过,关风正要这一瞬可乘之机,双掌直立向她拍来,暗想你便再灵动机敏,内力上只怕仍不如我,是以掌上已使足了力道,姜夫人方才立稳身子,无可躲避之下,也伸出双手还了一掌,两人四掌一碰即开,各向后退了两步站定。
这时小迢已被推到孙妙珍跟前,无法之下,低声道:“娘。”重又低下头去,如同霜打的茄子普通。
两人切磋了一阵,孙妙珍笑道:“兄弟,我们再说这些劳什子武功,辛大人和虞家妹子要睡着啦。”娄之英也觉颇不美意义,他前日与辛弃疾不欢而散,经此一役,两人嫌隙尽消,辛弃疾道:“也不知这扳指有何独特之处,这位金国使臣不吝和大宋官员撕破脸皮,也要掠取。”
关风点头道:“我曾听闻武圣长女武功惊人,本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原下世人歌颂的白石菩萨便是中间,佩服佩服。”
孙妙珍道:“技击一途,练功得其法,终归能至一流,若想达到绝顶,悟性、天赋缺一不成,兄弟,幼时我便知你悟性极强,只是拘泥于心法招数,始终未达上境,一旦冲破,前程不成限量,不像我弟弟立琢,他生性朴素,难以窜改,只怕毕生都与绝顶妙手无缘了。”又说了一些根基的武学至理,娄之英只觉字字珠玑,自是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