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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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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衙钞短忍书房,非肉非丝主不良。

宝镜新磨不罩纱,嫦娥端的会当家。

任他镇宅千斤石,刮到空中打塌房。

猜想人吞吞不得,也须包严当馍馍。

一枝才谢一技开,谁替东君费剪裁。

早知那狗不顶用,宁肯憋死也不屙。

再说细心鬼听的肮脏鬼死了,看本身也是一身重伤,料来不能独活,遂分付儿子: “为父的苦扒苦挣,扒赚的这些家私,也够你过了。只是我死以后,要急将我一身之肉 卖了,气候酷热,放坏了怕人不肯出钱。”说着流出两行悲伤泪来,大呼一声,呜呼哀 哉了。未几一时,又悠悠重生,他儿子道:“爹爹另有甚么牵计处?”细心鬼道:“怕 人家使大秤,你要细心,不成吃了亏,就是牵计这个。”说毕,才放心死去了。不想他 儿子公然孝敬,不肯违了父命,竟将他碎割零卖,这也叫做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的 了。表过不题。

何日时来逢伯乐,一声高叫世人慌。”

又诗一首:

斩鬼传

他二人方才出去,见急赖鬼在那边砌墙。细心鬼道:“外边有很多人叫骂,你还这 等放心砌墙?”急赖鬼道:“二位有所不知,我于今见西墙倒坏,我拆东墙补西墙里, 岂是有何如的么?二位兄长到此何干?”肮脏鬼道:“现在有天大的一宗事情,特得来 请教。”如此如此说了一遍。急赖鬼道:“我当是甚么大事。若这宗事,有何难处?只 须写一封《吓蛮书》去吓他,他天然不敢来了。”细心鬼道:“如何叫做《吓蛮书》?” 急赖鬼道:“兄不知么?是当日本国与唐天子邦下,将一封书来,写的是他那本国的字 体满朝文武官员都认不得。明皇召将李青莲来。那李青莲吃的酷酊酣醉,将来书看了, 就用他本国的字体写了一封回书。明皇教杨贵妃捧砚,高力士脱靴,他拿起笔来一挥而 就,写成一封《吓蛮书》竟将那本国吓的服了。现在也只写封书去吓罢了。”细心鬼道: “此计大妙,恰是纸上谈兵。只是叫谁来呢?”急赖鬼:“我已筹算下了,我这边八蜡 庙中有个讲授的先生,文才最高。他做的诗词歌赋,再没人比得过他。那一年事当大比, 题目是风、花、雪、月绝句四首,他不假思考,拿起笔来就做成了。我还记的,试念与 老兄。那咏风的诗是:

肮脏鬼抠肮脏鬼,细心人寻细心人。

且说肮脏与细心鬼正在鏖战之际,只听的一声号令,看时两家兵都散了。你道为何? 本来他两个常日与这些家兵的口粮不敷,已是都有挟恨之心,今又见钟旭扎下营寨,料 想纵有功绩,绝无犒赏,是以散了。他两个更加气恼,只得拔出世刀子来厮掘。看看两 个俱带重伤,两家儿子出来各救归去。且说肮脏鬼回到家中,猜想不能得活,又恐死了 累儿子买棺材,遂于夜间偷跑出来,跳入毛坑里去了。恰是:

小小院落,低低茅舍,也没有松来,也没有柏。檐前培二枣,阶下栽双菊。一顶书 柜不是梨木,几卷戏书颇称古籍。砚台堪作字,诗简可装笔。存一点泰初心,妆一个稀 奇物。闭门俗客,烹茶待知己,另有一桩缺欠,无钱赊酒不得。

“年家布道生某等书钟馗老先生麾下:盖闻先王治世,各君其国,各子其民,相互 不争,凡以停战也。先生不知何所闻而来,竟将生等一提要斩。即以斩论,孟子云:君 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生等既作君子,亦作小人,其不该斩也,而先生 必欲斩之。先生既欲斩生等,生等独不成斩老先生乎?如其见机而作,乃属其阴兵而告 之日:仇敌之所欲者,吾头颅也,我将去之,不亦善乎?若犹未也,生等嚇然斯怒,爱 整其旅,将见弓矢斯张,于戈戚扬。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先生 其奈之何?敬希酌量,勿贻悔怨。不宣。”

到了肮脏鬼门首,摇响门环,只见肮脏鬼在门缝里张望。细心鬼道:“是我来了, 不必偷视。”肮脏鬼开了门,道:“本来是老弟,我只当是吃生米的哩。”细心鬼: “你老弟向来不吃生米。”肮脏鬼便接着口气道:“想是老弟已吃了熟饭了。”因对家 人说:“你二爷吃了饭了,不必清算,止看茶来罢。”细心鬼暗道:“又受了他的局套 了。”只得坐下吃了一盅寡茶,说道:“老兄昨日所言之事,我想此事还与急赖鬼筹议, 他另有些急智。”肮脏鬼道:“你提起他来,他客岁借了我二斗三升一勺粮食,止还的 贰斗三升,竟欠我一勺未还。我为朋友面上不好计算,你说他可成人么?”细心鬼道: “可不是怎的,他问我借了二钱三分四厘银子,还短了一毫。我交他写下文约,现在我 家存的,至今不好去逼他。我们现在做了大量君子,搁过一边,且与他筹议这事可也。” 肮脏鬼道:“你说的是。”因而携了细心鬼的手,出了门,同到急赖鬼家来。只见门前 围着很多人,都是向他索债的。急赖鬼挂出一面牌,上写着:“明日准还。”那些人益 发不依,嚷个不了。肮脏鬼道:“他既明日唯还,也就罢了,你们为甚还这等的乱嚷?” 那些人道:“二位不知,他这个明日是活明日,不是死明日,以是难凭。”细心鬼道: “老是一个明日,如何又分死活?”那些人道:“大凡有去处的,是个死明日。无去处 的,是个活明日,就如夜明珠普通,千年万载常明起来,那边有个底正?”肮脏鬼道: “本来如此,但现在各位们嚷也无益,干脆等他到明日,看他如何?”那些人见说的有 理,也只得去了。

词曰

要知厥后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命薄满眸观鹬蚌,才高塞耳听水池。

想是玉皇请来宾,厨房连夜褪天鹅。

生前不是洁净人,身后重当龄龊鬼。

谈诗口渴梁思蜜,论赋心羡孔念姜。

按下肮脏鬼不题。且说那细心鬼,他生来禀性俚吝,情甘淡薄。当时正在家中看管 财帛,听的外边有人扣门,只的走将出来。见是肮脏鬼,少不得让在家中坐下,问道: “兄长何来?”肮脏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本日有要紧话,特来商讨。”遂将无耻 山寡廉洞涎脸鬼并小鬼投的根由说了一遍,道:“我想来,丢了性命倒是小事,倘若他 令兵卒来劫掠你我平生所积,岂不老而无功?”细心鬼道:“是呀,我们不然把银子打 成棺材,将咱装在里边,他若来时赶紧埋了,岂不是人财两得,就死也落的受用?”龌 龊鬼道:“这个主张有些错,这几两财帛原是与子孙的,我们不过与他看管。我们随去 时,交他们何故过分?”细心鬼道:“也说的是,但依你说该如何?”肮脏鬼道:“须 得个万全之策方好。”两小我想来想去,总没个好法于。看看想到半夜,饿的肮脏口干 舌焦,只的问细心鬼道:“老弟,我们饥了。我有带来的一包狗粪,请你如何?”细心 鬼道:“老兄本来还未用饭。只是火已封了,怎生处?”想了半日,方说道:“有昨日 剩下的两个半烧饼,另有一碗死鸡熬白菜,如何?不见外临时充饥如何?”肮脏鬼道: “使的,使的。”因而托将出来,放在桌上。细心鬼陪着吃了一个,这肮脏鬼止吃一个 半烧饼到肚,桌子上落上很多芝麻,待要吃了,又怕细心笑话。眉头一蹙计上心来。于 是用指头一面在桌上画着,一面说道:“我想钟馗这厮,他要从吝啬山过来就是抽筋河, 过了抽筋河就是敞村了。”桌画上画一道,拈的几颗芝麻到手,因推间指,将芝麻吃了。 吃了又画,画了又吃,斯须吃个罄尽。看时,桌缝中另有几颗不能出来,又定了一条计, 向桌子上一掌拍了一下,大声道:“那钟馗若来,我拿住他时定要判尸万断。”这一拍, 将那几颗芝麻拍出来了,他又用前法吃了。那细心鬼的小童名叫做享福鬼的吃了一惊, 将腰缠南瓜条挣断,身穿的葫芦叶落地,漏出那光身赤体。享福鬼恐怕肮脏鬼见笑,将 包狗粪的草叶吃紧讳饰身材。细心瞥见,打了两下享福鬼,说道:“现在这时候,另有 你换套穿衣的么?”细心鬼忽一阵心疼,不能动止。你道为何?他见芝麻落在桌上已是 仆人之物,不想又被肮脏鬼设想吃了,以是心疼起来,肮脏鬼见贰心疼,心上有些明白, 只得作谢去了。这细心鬼疼了一会,转过气来,恨道:“他何尝是筹议战略来?清楚是 故来讨扰我。不免明日也到他家去商讨,怕他不还我席么?”因而连夜饭都不吃了,等 到天明,竟往肮脏鬼家去。这恰是:

肮脏之人屎偏多,自屙自吃不为过。

财如血,些儿出,疼如裂。大难何膺?但凭胡说。究竟扯谈诌不着,俄然两地成吴 越,鹬蚌相持,澳人自悦。

只恐世上灯油少,夜夜高悬不怕他。”

肮脏鬼道:“这诗我益发不懂,还求哥哥讲讲。”急赖鬼道:“生衙钞短忍书房者 是作买卖无本钱,待要住衙门溺毙手,以是忍气吞声入书房。第二句就是说主考驳了他 的卷子,说他吟得诗当不的肉,作的赋当不得丝,又遇主考不良,不中他,故云非向非 丝主不良。第三句是见人家中了他不能中,故奋然说道:我虽命薄,看你鹬蚌相持到几 时。第四句是说下弟以来别偶然理,只得教书,那墨客们念起书来就如蛙鸣普通,古诗 有青草水池到处蛙之句,这‘听水池’三句又用得好。第五六句便说说讲授的苦处,每 到谈诗论赋的时候,讲的口干心羡,当日梁武帝被候景困在台城饿死时,曾思蜜水止渴, 以是说‘梁思蜜’。论语上有孔子不撤姜食,故又云‘孔念姜’。‘口渴梁思蜜,心羡 孔念姜’,你看他对得多么工巧,又句句是古典,岂不是好诗?至于末端这二句益发妙 绝了。当日马逢伯乐而嘶,其价倍增,他说‘何日时来逢伯乐’,言没时遇个明眼主考 将他中了,现在人都欺他,当时他把人都吓慌了,以是‘一声高叫万人慌’。这一首诗 无一个闲字,无二句闲话,含蓄风骚,特真异才。怎奈德修谤兴,道高毁人,反起一个 花名叫做不通鬼。你说这等一个才学,岂是不通之人?”细心鬼道:“天然大不通之人, 老兄可快叫他写《吓蛮书》。”急赖鬼道:“你们空有几分财帛,事理全然不解。当日 文王访姜太公,先主请孔明,都是切身请见,岂有个唤来之理?我们必须亲身拜求方 可。”肮脏鬼道:“还是老兄知礼。”因而三人同出门来,转了几个弯,就是八蜡庙了。 上前悄悄扣门,内里走出一个小童问来源,出来通报。且说那不通鬼正与诌鬼发言,小 童走近身边,低低说了声:“有客相访。”这不通鬼也不问是谁,分付:“请出去罢。” 小童出来道“有请”,他三人鞠躬而入,非常谦逊,先向诌鬼请安,道:“此一名先生 高姓?”不通鬼道:“敝社长诌先生。”他三人先同诌鬼作了揖,然后与不通鬼见礼, 说道:“久仰大德,未敢冒昧,本日会晤,实慰平生。”不通鬼道:“门生草茅下士, 幸接高贤,顿使蓬革生辉。”让坐已毕,看他书房公然清雅。

肮脏鬼听了,道:“端的做的好,只是‘不怕他’三字有些不明白。”急赖鬼道: “这恰是企图深处,大凡做贼的人,偷风不偷月,他最怕的是月。月偏不怕他,用心照 将起来。以是要用这‘不怕他’,三字,可谓奇之极矣。房官见了他的这卷,喜的说道 羽翼已成自当破壁飞去。因怕他飞去了,将笔墨中间画了很多道子拦住,犹恐他脱颖而 行,又叉上很多又叉叉住。逞上主考那边,不想主考陋劣,也不懂的‘不怕他’三字, 反说莫有出处,驳了不中。你说屈他不平他?他是以满腹不平,又做了一首感念的诗, 再念与二位听:

第四回 因肮脏同心访奇士 为细心相互结朋友

那咏月的诗益发妙绝:

话说涎脸鬼自刎而死,小鬼们见没了仆人,只的四散逃脱,因商讨道:“我们往何 处好?”一个道:“就是刚才所言,不是肮脏鬼处,就是细心鬼家。”一个道:“细心 鬼家远,我们到肮脏鬼家去罢。”因而一拥出了寡廉洞,却从山后跑了。一个个走的气 喘吁吁,方才到了肮脏鬼门首。上前扣门,里边跑出一个小鬼来,问道:“你们那边来 的?我家仆人有病不能相会。”众鬼道:“你家仆人是何病?莫非推托么?”那小鬼道: “岂有此理!我家仆人害的是挟脑风。”众小鬼道:“若说别样病证,我们不知。若这 挟脑风,我们却好晓得个方儿,立即见效。”那小鬼道:“是何法儿,你们且说说我 听。”众小鬼道:“俺家仆人当年也曾患此症,请了一个师巫。那师巫敲起扇鼓,斯须 请将那盗跖来,将俺家仆人头打了二十四棍,又交师巫炙了二十四个艾炙,顿时就好 了。”那小鬼道:“这是如何原因?”众小鬼道:“你不晓得么,这叫作贼打火烧。” 那小鬼道:“我当是正话,本来是大话。我问你们为甚要见俺仆人?”众小鬼道:“实 和你说罢,现在不知那边来了一个钟馗,又有一个司马,一个将军,领着数百兵卒,专 斩天下邪鬼。明天将俺无耻山寡廉洞的涎脸大王灭了。俺们避祸而来,一者想要与俺大 王报仇,二者就来投奔你家仆人。”那小鬼听了,仓猝飞报出来。且说肮脏鬼正在那边 想好梦,如何图人家房产,如何兼并人家地亩,听了此话,脑后一声清脆,魂已钻入爪 洼国里去了,三万一千毛孔,一齐流汗,二十四个牙齿高低厮打。只得勉强扎住,分付 小鬼道:“有如许事?但他们既来投俺,少不得与他们看饭。每人四十颗米的稀粥,咸 菜一根罢了。”分付此事必须与细心鬼筹议方妥,又想到若请他来筹议未免费事,不免 找寻他家里,他天然要管待我,这叫猪八戒上阵,倒打一靶。主张已定,遂走出门来, 竟寻细心鬼去了。走了几步,俄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你道又想起甚么事?他想门路途远, 倘然出恭起来,可惜将一包屎丢了。不如归去叫个狗跟上,以防不测之变。因而返来, 又唤了一只狗。走未几时,公然就要出恭。肮脏鬼叹道:“天下事与其忧以后,不若虑 之先。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之谓也。”端的出了一大恭,那狗公然吃了。 正走中间,狗亦出起恭来。肮脏鬼看着,气的发昏,骂道:“不顶用牲口,交你吃上面 去时,厨在家里粪堆上,如何在这里屙了。真正鼠肚鸡肠,一包屎也存不住,要你何 用?”看了看,待要弃了,甚是可惜,待要拿上,没法可拿,只见道旁有些草叶,忙去 取来,将狗粪包裹住,暗带在身边。真正立室之子惜粪如金的出处。写至此,忍不住要 待赠他:

世人看毕大喜道:“还是先生高才,说的又委宛又刚正。他见了天然卷甲背叛矣。” 连鬼道:“书词虽好,还待我亲去一番。凭俺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他断念塌地,再不敢 小观我等。”肮脏等鬼益发大喜,只得摊钱买酒,与诌鬼饯行。诌鬼饮过三杯,拿着书, 竟昂但是去。且说钟馗自灭了涎脸鬼,因蒲月天热,且在这山中避暑,时正和咸、富二 神玩赏榴花,阴兵来报导:“外边有个秀才要见。”钟馗道:“令他出去。”只见诌鬼 高视阔步,走到面前,长揖而立。钟馗已有几分肝火,问道:“你来何干?”诌鬼道: “夫兵乃凶器,战乃危事,以是贤人不得已用之。本日先生到此,未闻有所不得已之事, 竟将俺名为鬼的人一提要斩。性命关天,上帝宁佑汝乎?我门生不忍坐视,故求敝友修 书一封,专来奉上。倘若执迷,俺们的公呈绝不免也。”说毕,递上书来。钟馗听了他 言词,已是大怒,又看他的书词,满纸扯谈竟无一笔通处,因而掷书于地,大喝一声, 手提起剑落,将他的诌筋诌肠一齐砍断,再不能诌了。因而带领阴兵,竟寻肮脏鬼等来。 正走之间,只见前面喊声震地,杀声冲天。本来是肮脏鬼与细心鬼因与调鬼饯行,摊钱 不均,肮脏少摊了一文,袖中又插上几个小钱,细心鬼不依,以是两个斗起气来,带领 家兵厮杀。钟馗不知是谁,将远处看的人叫来问时,方知就是书上写的那两个鬼。钟馗 就要上前去灭,咸渊道:“主公权息怒。这教做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待他伤了一个,我 们诛一个更轻易。”钟馗因而札下营寨不题。

一股冲天百尺长,黄沙吹起斗难量。

避债无方,张口不能胡急赖。

花匠想从花里住,不然那讨很多来。

避人有法,缩头临时做乌龟。

轻如柳絮快如梭,可耳盈头满面探。

咏雪的诗是:

人屙以后狗偏屙,狗吃人屙人何如?

咏花的诗是:

不通鬼道:“三位先生到此,必有所谕。”肮脏鬼道:“无事来冒渎,今有短长切 身之事,特来恳教。”遂将钟馗之事细说了一番,不通鬼听着斩鬼二字,因本身有一这 个鬼名,未免有些动意。所谓骂着和尚满寺热,只是不肯闪现。急赖鬼随又说出求写书 之意,不通鬼道:“门生才疏学浅,只恐有负所托。”只见诌鬼大怒道:“何物钟馗, 这等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社台你将这誊写的官冕些,叫他晓得俺们的才学,自 然不敢正眼相看。如其不然,俺们再动公呈。”不通鬼道:“众位请坐,待门生搜刮枯 肠。”因而左扭右捏的,把髯毛不知拈断多少,好几个时候方才写出稿来。你道写的是 甚:

再说那急赖鬼与不通鬼正在那边眼观捷族旗、耳听好动静的时候,忽见小鬼报导: “不好了,钟馗来了,诌先生也教杀了,肮脏鬼细心鬼都死了。我们只的各顾性命便 了。”说着跑出门了,顷刻逃的无踪迹了。不通鬼闻的这个动静,丢了三魂,散了七魄, 也顾不的笔砚琴书,跑到后院井边,不通一声做水中秀才去了。只留下急赖鬼一人,急 急走到家中,闭门不出。钟馗带领阴兵将他舍宅围了,日夜攻打。攻打的这急赖鬼急了, 叫他的儿子树出一面牌来,是将还字改作降字,是“明日准降”。到了次日,使阴兵问 他为何不降,他答复:“写的明白。写的‘明日准降’,为何本日来问?”钟馗听了大 怒道:“看来这厮的明日无底止了。”催兵极力攻打,那急赖鬼见势头不好,拿了一枝 折戟杀将出来。这壁厢富曲出兵,战够多时,只听的一声清脆,急赖鬼落上马来。众阴 兵上前拿住,钟馗便要斩他,急赖鬼道:“不算,不算,这俺马蹶,非汝等之能。便斩 了,死也不平。岂有大丈夫乘人之危而为胜者乎?”钟馗哈哈大笑道:“也罢,俺就放 你去,让你再来,量你笼中之鸟,网内之鱼,不怕你逃入离恨天去。”急赖鬼回至家中, 换了一匹银鬃白马,又杀将出来。钟馗也骑上白泽,同富曲相迎。急赖鬼措手不及,又 被富曲活捉过来。急赖鬼又道:“岂有此理,俺止有一人,你却两人,固然拿住,也不 算豪杰。有本领的,和俺单战,不准夹攻。”钟馗笑道:“你公然会急赖,到也美得个 实符其名。俺再放你去,当时拿住,又有何说?”急赖鬼又回到家中,弃了大折朝,拿 了一口不幸剑,又杀将出来,钟馗便与单战。那急赖鬼怎敌得过,战够数合以后,便就 逃脱。钟馗紧紧赶来,赶到没何如边,前去无路,急赖鬼大惊失容。正在慌乱之际,忽 然绿荫中撑出一只没下稍的船来。急赖鬼希冀游过河去再寻活路,不想逃的慌速,踏不 住船头,跌落水中,变成一个大龟,缩了脖再也不肯出来了。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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