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双姝戏
但，依着常日里她对主子行事风格的稍稍揣摩，小欣模糊猜得――不管公主想做甚么，极少有不胜利的先例，实所谓不脱手则已，一脱手鬼哭狼嚎！就好似那蛮玄子，不幸他至今还挖坑自埋在泰山之巅，未得圣上“解冻”召回。
“真便宜了长舌妇人！”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小小宫娥火气却大，冲着窗外繁华宫地点的方位，用力皱鼻哼个一声，小样儿挺敬爱。
酉时二刻。
泥菩萨另有三分土性，饶是她家教涵养极其深厚，心中也不由大为光火，但，凤伶心机周到，从城楼上兵士对待操琴女子那毕恭毕敬的态度上，就不难令人猜出：此女来头不小！
寺人颠着两脚也没能追上小王爷，只得一溜儿小跑紧跟在前面，为保全世子颜面，还不敢大喊小叫，沿路忙冲宫中侍卫使眼色，哪知侍卫们见元臻腰侧佩有“宫中通行”的恩赐令牌，都不敢冒然上前禁止。
“镇国公之女？”元臻迷惑了一下，而后似想到甚么，猝然神情一震，急问：“但是凤家嫡女？”
快意宫的人哪能由人欺负了去？贵妃娘娘几次三番想替女儿出气，以宫规酷刑严惩背后里碎嘴的主子，还不都是被公主给拦下了！
倨傲的小王爷也有气势受挫之时，在这宫里头就得按端方来，这回他倒也分外见机，依言止步在矮墙这一侧，却压抑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一个动机，竟然蹬足跃身而起，纵上墙头来，手搭凉棚，运足目力，冲北宫门方向极目了望。
“带上伯牙琴，摆驾北宫门。”
“哎？哎！世子、世子，去不得哪！哎……等等老奴，且听老奴一劝……”
刑台之上，凤伶面向操琴之人，文雅纤细的颈项直挺，仪态端庄地站着，而那名翠衣丫环则挎着篮子，怯懦地躲在她背后，悄悄露一只眼儿，既惊又奇地瞄向城楼上操琴的少女。
公主说这些主子也是受人教唆，被迫做了愿意之事，怨不得这些人。
“奉、奉琴？！”
寺人忙恭声答：“恰是！”语声刚落，却见小王爷反而加快法度，冲着北宫门而去。
宁然不由莞尔：“傀儡偶然，何必与他们计算？”只要不触及心中底线，或伤及她地点乎的人，闲言碎语她一概不予理睬！
宁然重又将雪色轻纱覆于脸上，半遮孤傲冷媚之颜，令人更难窥测她的神采神采及心中所想。
悄悄聆听半晌，凤伶已然听出琴声当中很有寄意，似是在以旁观之人的态度，轻巧地嘲笑着甚么，――在她祭奠元臻头七之时，刑台上闻此琴声，凝重哀痛的氛围不但被搅乱，更是对死者的不敬！
“啊？”
稍早入宫来向暴君进献了独角奇兽的李戬，方才走出豹房，老远就闻得琴声灵动婉转，音色欢愉当中竟有几分萧洒，好像疏狂墨客，掷笔笑叹世人，很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境！
虽猜不透小主子心中所想，但，平素里公主对身边的奴婢委实太好，暗里亲如姐妹普通，错非做错了事，奴婢们是极少受罚的，小欣打心眼里认了这个主子，主子任何一个号令，从不敢拂逆分毫，――应了诺，她立即将古琴抱来，亦步亦趋尾随宁然去往北宫门。
还真被小欣猜准了，宁然口提“伯牙琴”时，眉梢一挑，似是情意已决，拂袖站起，举步往泰宁殿外走去。
“世子！”带路的寺人忙出声劝道，“琴声来自北宫门，传闻镇国公之女正在玄武刑台祭奠元臻头七，况是玄武门重地，请世子留步！”
此时现在，天气已暗下了，玄武门表里，包含城楼及刑台之上，不但插燃支支铜柄火把，还掌灯齐照，灯火透明之下，连一只蚂蚁都休想从禁军眼皮子底下溜畴昔，统统事物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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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过惩罚的主子却不知收敛，觉得宁然公主断不会与他们计算，暗里里如何嚼舌根，也都无妨，流言流言更是屡禁不止。
唉，这就叫美意不得好报，在宫里想做个好人，难！但，公主总说本身是好人，惹急了她，总会有人不利，如此，倒叫人放心些。
名唤“小欣”的宫娥，恰是公主身边知心儿的人，心知公主夙来正视元臻这等良臣，为此人，公主暗中施过援手，无法仍未保得此人道命，心中定有遗憾，眼下却不知公主又要做些甚么？
“小欣，奉琴来！”
李戬这等心性倨傲之人，竟也听得眯眼沉醉，正想着：如此琴声，只应天上有！两脚就已不由自主往琴声飘来之处，挪移畴昔。
元臻紧走一阵，到了北宫门不远处，隔着一道矮墙，才被千牛卫厉声喝止：“世子留步！如无圣上恩准，任何人不得擅闯玄武门重地！”
“以心拨弦，妙啊，实乃妙不成言！”
“……是。”
宁然的心机，偶然候连其母妃都猜之不透，更何况这小小的宫娥！这会儿，宫娥只顾着为小主子抱不平，内心叫屈：
玄武门城楼那头，猝然飘零着铮铮琴声，引得很多人惊奇测度：谁在城楼操琴？
城楼之上，轻纱遮面的宁然公主率一众宫婢而来，架设琴台，置一具通体莹透、光彩奇特的妃色古琴，宁然端坐琴台前，春葱纤指挑逗琴弦，逗弄音色，声声荡向城楼下方刑台处。
“小主子心善，未曾把小人碎语搁在心上。”
小欣跪在那边，惊诧半晌：莫非，公首要带上那一具“伯牙琴”去北宫门？可、但是……人家凤伶女人正在北宫门刑台之上，悲伤记念故去的青梅竹马，公主带着琴去，难不成要在旁人最悲伤之时，操琴找乐子？
“德妃那些伎俩，委实上不了台面！”妒妇雕虫小技，宁然浑然不当一回事，反而浅浅一笑，“本来，本宫身边产生芝麻点大的事，都会成为‘故意人’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这倒也不错，或许……还能加以操纵！
杀几个主子解气？那是德妃才做得出的糟苦衷。
心念一转，凤伶樱唇轻启，俄然冲城楼上操琴的少女问了句话儿：“敢问女人弹的是甚么曲子？”
“……得，不去总行了吧？”
这、这这这……这可如何使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