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双姝戏
“瞎喊甚么？”此时现在，那位“盛势凌人”的公主殿下就在冲人低喝，喝止侍从宫娥慌乱的喊叫声，而后短促道：“摆驾，回泰宁殿。”
凤伶那里听得出“大话精”心中真意，反倒迎上几步，针尖对麦芒似的，还以色彩：“若他在你眼中如此愚不成耐，那么，小女子在此就教――敢问女人你，此生可有良配？嫁与之人，堪与我元臻哥哥比否？”此生，能得元臻哥哥这么一个知己，不知已羡煞了多少女子，现在，放眼全部朝堂，何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元臻的才学、勇敢、勇气，另有凛然无惧的一腔正气，凡夫俗子如何堪比？
宁然悠然操琴，出口之言又是戳心：“未曾？可见这个愚汉还犯了不孝之罪！他这一去，却将家中高堂及心上人，置于何地？”
欺侮一个满心忧国忧民、却死得如此惨烈的忠良之臣，如同身后鞭尸，叫人如何忍耐？
城楼上重又规复了次序，兵士肃立，长矛利刃寒光凛冽，再不闻灵动婉转的琴声。
闻言，宁然心头一震，俄然就想到阿谁村野小子，阿谁……不着名的少年，她连他的面庞都未曾记下，此生却再难健忘！
由城楼之上逼视下去，盯住凤伶的眼睛，她竟一语戳心肠接道：“他死，也是白死，笨拙至极！”
宁然眸漾笑波，含笑而答：“愚人曲！”
比元臻的死更令她没法面对的，是本身的心伤难愈，对那少年的死耿耿于怀，仿佛是初度咀嚼了伤情滋味，连稍稍忆及那少年，她心口便拧痛，指下挑逗的琴弦“嘣”的一响，竟裂断了一根弦！
凤伶暗吃一惊：莫非城楼上操琴的少女竟是……宁然公主？！
胸口“噌”一下蹿出火苗，将本来美意的测度烧了个精光，凤伶猝然凝眸紧急盯人，绵里藏针地回道：“元臻有罪无罪，先人自有评说！但在小女子心中，如此顶天登时的好男儿，值得佩服！人间再难寻得其二！”
这宫里头能被人称之为“公主殿下”的，还能是谁？
听不到城楼上的人在低声喝令着甚么，凤伶只瞧得那操琴少女猝然甩袖而起，一言不发，连看也不再看她一眼，扭头就走，领着那拨宫娥，仓促分开。
忿然一言，听得出宁然内心头是端的来气的，――这等忠良之士，偏买卖气用事，除了枉送性命，他又能窜改得了甚么？
不祭也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元臻这个大傻瓜，逞甚么豪杰？虽说男儿仰于六合无愧于心，但，他愧对了身边统统体贴与在乎他的人！
“公主！”
（重感冒，脑筋烧成一团浆糊，[卷2、第六十六章凤凰女]章节内关于震天鼓这一段描述有疏漏，已作弥补点窜，望诸位看官雅谅～?）
擅于扯谎之人，埋没了至心，凤伶从她半真半假的话语当中，未能听出弦外之音，只真逼真切听到琴声当中飘出骄易讽刺的意味，而操琴少女一句“愚人曲”及随后所言，都令凤伶感觉：她清楚是在欺侮元臻！
若能留得命在，从长计议，倒还算个有勇有谋之人，而不是白白送命，如许的结局，实令她……心有遗憾！
“愚人曲？！”
翘首看到城楼上一阵动乱，连禁卫兵士都乱了阵脚，诚惶诚恐地奔去疾呼太医，凤伶心知本身猜得极准，放眼宫城，唯独宁然公主有如此场面，敢在玄武门城楼上操琴怡情。
见对方有此反应，宁然不但不恼，反而乐了：“难寻得其二？如此甚好！”天底下犯傻的人越少越好！
“愚公移山？”宁然“哦”了一声，笑意不减，四两拨千斤：“如此说来，本朝还得再出几个元臻，白白来送命，比及百年以后，才使圣上转意转意？哦，对了，愚公还留有子孙承其志，元臻他又留有甚么？”话锋一转，忽又问道：“你与他，可曾结婚？”
侍立于旁的小欣，惊呼出声，看“伯牙琴”裂弦，小主子指尖划破一道伤口，血珠滴落，“啪嗒”溅碎在琴弦之上，她与一众宫娥纷繁跪地，惶恐不已，口中疾呼：“公主殿下伤了手，快传太医――传太医――！！”
凤伶面色一变，又见城楼上的少女弹指拨弦，在轻巧灵动的音色当中，轻悠淡慢隧道：“这世上没有蠢死的驴，只要愚死的汉！元臻啊元臻，看你做的傻事，蚍蜉撼大树，好笑不自量！”
凤伶模糊听出些甚么，正暗自测度操琴之人所弹的襟曲当中、隐含的真正寄意时，却听那容颜半遮的少女“咭”地一笑，又似骄易讽刺般的接道：“如此罪人，不祭也罢！”
早就听闻：宁然公主深得圣上爱好，盛宠娇惯之下，宫中横行，常常仗势欺人，品德饱受争议，且有“宁见阎罗面，不睹帝姬颜”的流言纷繁，凌人气势下，无人敢撄其锋芒。
此生可有良配……
“你……”
琴声灵动婉转，而凤伶的语声则绵中带着韧劲，竟绵绵穿透了琴声，中转宁然耳中。
在暴君面前讲大事理，实乃不智之举！
凤伶一怔，顿时语塞。
挑逗琴弦的纤纤玉指一拢，悄悄搁于琴台，在琴声戛但是止时，宁然凝眸看向凤伶，暗自敬佩：此女秀外慧中，态度不卑不亢，处变不惊，如此气度风采，真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比之宫里头那些个自夸才貌的女官、嫔妃，好上千百倍，让人瞧着极是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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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女聪明之处，就在于她刚才所问，一开口，既不愤然非难，也不义正词严地提示旁人此处正在祭奠亡灵，反倒问人“弹的是甚么曲子”，真真是不动声色地、在摸索操琴之民气里诡计。
哀痛凭吊之情未敛，又平增骚动，凤伶深吸一口气，稳住情感，掷地有声地回敬道：“愚？古有愚公移山，为后代之人歌颂！女人设法之局促，令人不敢苟同！”
“是。”小欣仓猝上前抱起古琴，其他宫娥也纷繁依从，默不吭声敏捷收起架设在城楼上的琴台。
公主……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