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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才俊如涌赴席宴 何人能辨真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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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氏家规颇严,族中后辈少与权贵来往,独立一格,仲雅常住香闺当中,姜诸何地见之?

“二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白如有不周之处,望请包涵。”姜白笑道。

姜淮早视姜白为大敌,方才一改常日君子德行,若姜白出言不逊倒好,现在又低眉扎眼,若他拂袖而去,不但在众士子前丢尽脸面,落得个莽夫之名,更中了姜白的下怀。

“舍妹尚未婚配。”仲青坦言道:“莫非公子已有人选?”

始洲民风豪宕,西燕本尚武,其豪宕之风更甚,但始洲制礼乐教养天下,凡男女间必谨言慎行,仲氏书香家世,世代居少傅之职,仲雅才情不及其兄,可耳濡目染间,偏沾了书卷气。

“为兄风寒方过,怎敌畏弟酒量?”姜诸摆手一笑。

“小白,你言何人伪善?”姜淮一听,肝火四起。

“会聚临淄士子,此魄力,唯公子诸一人!”

“堂堂大国公子,不言礼教,不谙世事,当真羞煞我等儒学之士。”

“公子诸迩来无恙乎?”

“大哥!”仲雅见两人议论婚事,不由面羞似燥。

外出去两女,姜钰一袭绿裳,姜萱一袭紫裳,翩然蝶步,行带香风,看得四下士子无不痴醉。

世人朝外望去,真见王宫顶上,乌云拢聚,行如风,状似龙,足有百丈长。

右边席上,徐罗心领神会,此人与姜淮私交甚好,姜淮心机他摸得一清二楚,因而道:“至公宴宾,诸子持贴奔赴,公子白擅入府中,怕有失礼节吧。”

“小白?”姜诸惊奇道:“何时回城,竟无人禀报与我!”

“豪杰?”姜诸迷惑道:“不知子游所言豪杰,乃为何人?”

“大哥,你言那荆侯,代伯为豪杰,旁人断无贰言,可小白久居兽庭,食野露,穿血皮,他若称得上豪杰,那天下岂不大家可王?”姜淮嘲笑。

城民少见贵族,车辇沿道而过,引来世人围观,立足,顿首,甚有人随车张望,欲一睹公家后辈的风采。

“程严,命一伍军士寻公子白,若得见,召他来府!”姜诸转头对一人言。

若人清心寡欲,不争不斗,不憎不恶,唯心沉寂,天下岂有狼籍悠悠?

“既不请自来,还望退去。”徐罗步步紧逼。

姜诸大失所望,悻悻道:“罢了,你且退下。”

赴宴来宾大多与公子诸靠近,突有云龙现身,加上仲青酒论豪杰,一人起而世人随。

公子诸虽为君上嫡宗子,西燕名义之至公,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君上一日不立储,这至公之位便一日坐不平稳,若真有变故,非公子淮与公子畏莫属。

姜诸喜道:“仲少傅!”

“苦了三弟了!”姜诸深叹一声:“小白人在那边?”

“猖獗。”姜淮怒而起,大喝道:“伍长安在,将此子叉出去。”

此来公卿后辈多与公子私交,公子川公子同尚幼,只知玩乐,不懂政事,公子淮与公子畏则不然,满腹经纶,才学达人,后有两宫夫人帮持,早有威望。

“请退席!”姜诸笑道。

唯独姜诸和仲青,面色乌青,肚似火烧。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方今寒冬,既出龙云,犹人得志而纵横九州,青之意,西燕将生不世豪杰。”仲青侃侃而谈。

在士子眼中,此等血腥行动如屠户宰羊,猎户烹狗,实不登风雅之堂。

“三哥,外有龙烟,好生奇特?”姜同遥指天外。

世人鸦雀,公子白和公子淮一母同胞,其间竟因公子白一句调侃而大动兵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此来发帖宴请来宾,住于临淄中的公卿大夫纷繁派了嫡派后辈赴宴,一者尽了礼节,二者意乎与公子诸亲疏,若攀此棵梧桐树,何愁凤凰不归家?

时中午,来宾已齐。

“公子谬赞!”世人闻言,笑而作揖,以表称谢。

而墨刑古称“黥刑”,先刻其面,以墨窒之,言刻额为疮,以墨窒疮孔,令变色也。

“不知。”仲青道。

仲雅心细,知公子诸话外之弦,意在兄长,故笑道:“得至公看重,雅之幸已!”

有言:由来公子贵萧洒,弟子故吏遍天下。

“公子淮矜持才学,焉不知白所言何人?”姜白嘲笑道。

侍女斟酒毕,退居门外,后程严进门,对姜诸私语道:“未寻得公子白。”

“早闻午门有人斩马嗜血,侍卫传乃荣德夫人之子,莫非恰是公子白?”

“自古乱世出豪杰,西燕承常日久,几无祸乱,可谓乱世之道,乱世之下,人武能安邦,文可定国,纵观西燕,唯公子诸文武双全,不成谓不豪杰!”廊下一人道。

姜诸笑道:“龙从云,虎从风,此有龙云祥降,吉兆也!”

“见过公子诸。”

“川弟莫心塞,来日大哥再替你赢回一城!”姜诸笑道。

姜诸心头受用,笑不能止:“诸位远道而来,足令府中蓬荜生辉,不饮人已醉。”

言一出,合座轰笑。

远来一青衫人,绿带丝绦,头束木冠,生的是白面傅粉。

因而回笑道:“三弟莫怪,兄方打趣罢了。”然后目光一转。

“吾三弟,姜白也。”姜诸笑道。

“故弄玄虚。”姜淮嘲笑。

此“激将法”,姜淮一眼明辩,安能被骗?

府外小校出去传话,几位公子踏门而入,年容风华,恰好美眷,当属西燕一大奇景。

摆布两旁列坐诸公,席前置木案,案上肥牛羊肉,美酒金樽,琳琅满目,令人胃口大开。

此刑比之四刑,自是无足轻重,何如始洲之人皆好“美”,美之物,美之德,美之人,如有一人黥面走过,贩子之徒无不嬉笑讽刺。

始洲因循先朝法律,设五刑:墨、劓、刖、宫、大辟。

“公子川,公子同,公子淮,公子畏到!”

“至公自夸酒仙,如不饮,怎生兴趣?”

仲青见两人私语,又观姜诸面色暗沉,心机本日怕见不到公子白了。

“白虽无请柬,却有一人荐。”姜白道。

“徐大夫所言在理,白乃不请自来。”姜白照实答复。

“于王都猖獗,公然性野难驯。”

“诺!”

“文德所言在理,西燕有公子诸在,百年以内,何忧祸害?”另一人拥戴道。

程严常留公子府听候,公子诸来往收支,皆由他保护,对公子诸的话,他无有不从。

“青肉眼凡胎,怎识得豪杰?”仲青笑道。

西燕臣民一心,少有节忌,公卿常与君上论事,况乎公子诸乐善好施,名声在外,由他停止大宴,旁人自无复议。

“公子诸知龙之窜改否?”仲青道。

姜诸坐于正东位,皋比袄毯,两旁火炉熊熊,氤氲暖气散满屋檐,倒去了大半寒湿。

席间觥筹交叉,言语欢乐,其乐融融,酒至正酣处,忽阴云滚滚,骤雨邻近。

临淄城外,二十余辆车辇缓缓行来,前有布衣开道,后有保护,车辇被布帘罩着,时有风过,掀起一角,车内之上,无一不华袍锦缎,外披大袄,贵气非常。

座下四十五人,姜诸自不怠慢,自斟一爵酒,敬与世人。

西燕立于乱流而不颠,恪守金汤,国中兵精粮足,内有良臣帮手,外有虎将御敌,何人不肯为此国之君?

“休得过谦。”姜诸道。

“闻公子病愈,吾甚喜也。”

至公诸自吴姬故后,久养其身,常入“淄学”闻音,广识有才之士,吕公先年与北狄媾和,公子诸亲往护送,足见其心智胆气。

姜诸与仲青打趣罢了,女儿家羞臊,他们讨了败兴也就作罢了。

“子游,文德可应你心机否?”姜淮斜视道。

“何人?”徐罗问道。

“仲青携舍妹而来,望公子莫怪。”仲青道。

“子游,令妹可成心中人?”姜诸问道。

一字曰“名”,二字曰“利”

世人应邀,怕是“酒徒之意不在酒”,在乎公子之斗!

“大哥,那日蹴鞠将来,川大败而归。”姜川苦着脸道。

来宾来访,见仆人家迎门,皆上前恭贺,口中甘言者,靠近者十之八九。

“何人?”世人不解。

姜诸一言而激起千叠浪,世人自夸风雅名流,行事皆从礼,那日公子白午门斩马之事早已不胫而走,王宫以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公子府防备森严,小校率十数兵甲站岗,莫问来者贵贱,仅凭手中请柬,有者入,无者出。

“子游言重了,诸授学于令尊,论辈分,诸还唤你一声师兄。”姜诸道:“况仲姬与我熟谙,亲如兄妹,妹来赴宴,兄不甚欢乐。”

宫中早有传言,吕公三子姜白面有瑕,今他戴兽具,掩蔽其面,世人大感惊奇。

仲青笑而不语,既不辩驳,也不承认,大有任君猜臆之嫌。

“是我,姜钰!”

“谢公子!”世人拱手回礼,掩面将酒一饮而尽。

自那日阁中相遇,推心置腹一番,仲青心机好久,本欲邀姜白回府邸小住,却不见其人,今姜诸设席临淄士子,凡驰名之人,无不招风而至,姜白贵为公子,焉能不来?

“三日前,北狄鬼方氏特许公子白回朝替君上贺寿,公子你身染寒疾,自是不晓。”仲青可惜道。

“诸位既来,诸礼敬一爵。”

公子府外兵甲林立,侍女来往穿越,皆面如春桃,忧色安然,状似女子出阁中。

“本日设席,后辈齐聚,大哥定要多喝几杯。”姜畏在一旁道。

青年后束发,前披发,面少赤色,白净无尘,右面佩一青铜兽具,双目炯炯有神,如草原狼般锋利。

乱世传礼,乱世当用重典,自始洲衰弱,诸侯国权势渐大,礼法趋于贵族,而下则施以科罚。

“弟来,兄甚喜。”姜诸迎上,乐道。

高傲夏伊始,历经九华,后被始洲毁灭,始洲八百年而天下动乱,名存而实亡,此般为何?

“子游示下。”姜诸道。

门外侍卫自认得两人,一边是三公子,一边是二公子,两公子又是荣德夫人之子,职位尊崇,他们一介基层贵族,怎敢上去脱手?

坊间知这公子诸能文能武,阴怀翼册者数不堪数,皆欲投其门下,一展才学,将有封官之愿。

“我有一人可称豪杰。”姜诸道。

“敢问公子白来否?”

“白身出浑浊,岂能与廊间嚼舌的伪善之辈比拟。”门别传来一道耻笑声,世人望去,一青年信步而来。

车辇进宫,扬起尘,风中含香,各家大夫士子下车步行,由自家门客请递帖子,再由侍女迎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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