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后生可畏第三计
宋国公之前被他辩驳，实在并不气恼，模糊间还很附和他言谈当中民贵君轻的意义。此时见他神情急转，打趣间用心自责自罚，心中不由得格登一下！
孔浩言比宋国公的反应慢了一拍，等他也看破其间关窍时，看向步安的眼神已经完整变味了。
步安点头感慨道：“感我为其驱鬼，是为义；以后诬告于我，是为利。正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天下间，小人恐怕远多于君子。”
步安又不傻，天然晓得“管束”一词用在这里是甚么意义――宋国公和他非亲非故，肯来“管束”他，便有用心靠近的意义。要不是步安已经投入天姥书院，拜在屠瑶门下，说不定宋国公立即要收他作关门弟子了。
老衲人走到檐下，与步安并排而站，看着昏黄雨帘道：“三计都是现编的吧？”
究竟上，步安的第三计在世人看来，还略嫌老练，但他所谈及的拉拢民气的行动，已有几分古之名流的风采，而最后那句“君贵亦或民贵，长辈不知，但天下承平皆大欢乐”的说法，则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置于他面前的危急。
要晓得，儒家“民贵君轻”的思惟，固然常被大梁朝历代天子提及，可这四字恰好是天子冷淡儒门，减弱儒官权势的启事。
“小小年纪，一肚子诡计狡计！民气难测，岂容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宋国公笑着呵叱道：“老夫定要好好管束你！”
一言及此，他很想骂一声“刁民”，可面对水榭中人，他不得不考虑用词，不好把话说得太透。
“长辈今夏以来在越州捉鬼，开初只收一贯钱，为百姓所称道；忽一日，捕快将我擒至府衙，告我逼迫百姓，被告便是那些口口声声赞我积德的费事人。他们天然是被打通了。”
不一会儿舍难大师也走了过来，大抵那三人有事情要筹议，和尚瞧出苗头，因而主动躲避。
步安笑道：“长辈的意义是，既然百姓都是小人，何不打通他们？”
不等世人辩驳，他便接着道：“于江南西道建天府之城，难如登天。但佯装建城可得民气；堆积赋税引贼子来攻，堕其威风，斥其不义，再得民气；建城之初，功德已归朝廷，建城倒霉，皆是贼人拖累，又复得民气。”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舍难大师已经抢先一步，笑骂道：“小墨客吃了几碗酒，就一派胡言乱语！”
步安闻言一挥手，成心偶然地碰落了一只酒杯，一边捡起碎瓷片，一边笑道：“长辈没有大师的定力，公然不能贪酒……”
湖上轻风袭来，右使中丞李岳轻叹一声道：“好一个天下承平皆大欢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垂白叟，”他笑着对右使中丞李岳道：“长辈的第三计便是第二计。”
宋国公从速道：“中丞大人谬赞了，少年人有几分才学，不免桀骜不羁。”又朝步安道：“都说你有些诗才，老夫命你为这院中西湖作诗一首！”
此言一出，宋国公、孔浩言与舍难大师几近同时暗叫一声不好。宋国公眉头微皱，心说这少年人毕竟是有好胜之心，还缺些磨练。
孔浩言也感觉这小墨客有些不识好歹，三人合力为他得救，他竟视而不见，肃容摆手道：“小友莫要取巧，直说词穷便是。”
好小子！竟比老夫还要机灵！
因而不等宋国公辩驳，步安便哈哈一笑，端起酒杯道：“长辈好高骛远，言谈夸大，该罚酒一杯！”接着一饮而尽，又抱起酒壶接连为世人倒酒，最后才堪堪给本身也倒了半杯。
步安瞥了他一眼，心说这老衲人的天眼通是不是会看微神采，耸耸肩含混其辞道：“我哪有那本领。”
步安这时已经将碎瓷片捡完，闻声宋公让他作诗，明知这是在为本身得救，心中却不乐意。
“好一个民贵君轻，”右使中丞李岳特长指小扣着桌案，笑吟吟道：“那小友的第三计又是甚么？”
步安此言一出，俄然认识到本身演得太投入了。宋公问计是假，和缓蔼氛是真，眼下任务已经完成，自当激流勇退，而不是端着架子跟宋国公争辩谁对谁错。
放在平时，以宋国公的超然职位，哪怕当着圣上，大谈“民贵君轻”也无妨，可眼下却有些奥妙――李岳路过杭州，顺道拜访宋国公，此中意味深长，须知他番下江南，必然会将七闽道都批示使宋尹廷平乱拜月教的功过带回汴京，而宋尹廷恰是宋国公的亲儿子！
李岳却猎奇道：“第三计便是第二计？此话怎讲？”
步安用心挠挠头，做出一副因为做错了事情，而很不美意义的模样。
对错向来不首要，再说所谓三计不过临时现编，何必当真呢？
假定宋国公还在右使中丞面前奖饰步安“民贵君轻”的设法，传到年青气盛的隆兴天子耳中，恐怕会为平乱无功的宋尹廷招来撤职之祸。
在孔浩言看来，步安为申明他的第一计，爬上危栏以作示例；第二计却将宋国公推入险境，又轻飘飘将其化解！那这第二计便有好几层意义！
右使中丞李岳略有不屑道：“小友的意义是该教养世人，舍利取义？”
这时雨势渐大，素素也进了水榭躲雨。步安见好就收，从速假装体贴自家孺子，走去水榭入口处对素素问长问短。
藩台大人作为旁观者，心中惊诧的程度比宋国公还要胜上一筹。他回想步安那句“岂可同日而语”，发明本身若处在宋国公的位置，还真不好答复――赞整天然不成，驳斥则有违本心，悬而不语又有露怯之嫌。
此时现在，西湖岸旁水榭当中，鸦雀无声，连最后几滴秋雨落到屋顶，落到湖面的声音都清楚可闻。
宋国公与孔浩言仓促对视一眼，两人都听出李岳这声“好”意味深长。
“几杯水酒无妨事，小友本日所言字字玑珠；第三计不出，老夫心痒难抑啊！”右使中丞李岳笑道。
步安又摊摊手道：“君贵亦或民贵，长辈不懂，只晓得天下承平于君于民皆大欢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