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慧心悔分明 - 第74话
“宫主？”无忧不解。
“宫主，您出关，却不知解药炼得如何？”无忧这方记起。
无忧见苍文忧色，面上亦是浮上一层含笑，又听苍文接道：“只是那瞳人新成，师父提及每日不成多用，若可多闭目滋养，安息五日，便可如前。”
“母亲。”无忧听身后一声轻唤，惊觉本身失态，猛地回身，见弄无悯立于身后，怀风木之悲。
“这里，名为‘息心’。”弄无悯并不转头，淡淡问道：“你可知其意？”
无忧见弄无悯尽查本身所想，也不敢多言。
弄无悯不语，侧目瞧了无忧半晌，正色道：“你是想探听那尔是是否还在？”
“无悯我儿。”妇人又再上前，轻抚弄无悯发髻，“不觉已这么大了。”
赤武又笑，转头便引无忧入了堂中。
无忧见苍文目可视物，微微一笑，倒是抬手将苍文两手拂了去，低声道：“那便好了。”
“你娘亲之事，莫非全数归咎尔是？且于冰室，我便言及，以情宽宥，以理排解，戾气可消。”
约莫过了两刻，无忧面上眼泪方干，却还是止不住抽泣。
“尔是她......我服体味药当日，她便下山了。”
无忧面色又暗，却也未几声响，半晌，方道：“服体味药，可有甚么需求多加留意？宫主可有其他叮咛？”
赤武一笑，道：“我这正欲往杯水殿，便是应了师兄拜托。想你二位，倒是互作惦记。师兄服了师父解药，日渐好转，只是师父叮咛，这几日最好还是多多闭目，以养心神。”
弄无悯微微侧身，见那妇人影象又自无忧处向他飞来，弄无悯微微一笑，又抬眼凝睇无忧，轻道：“你可知，为何我欲寻那金乌丹？”
无忧这方解了弄无悯一番苦心，心中原是幽怨，见弄无悯调子虽是陡峭，语句倒是悲切，不由更是阵阵绞痛，抚心跪地，一阵悲号。
无忧心知谢杀之事足令弄无悯警戒，点头轻道：“无忧晓得。”言毕，无忧再看面前赤柱，心中还是一紧，面上再沉，缓缓深吸口气，却仍有泪水滚落。
弄无悯抬手，朝那赤柱一挥，手掌直立，四指归并，同拇指齐往中间一捏，便见那赤柱缩小万倍，终究不过手掌是非。弄无悯手腕一转，那赤柱便飞至手中，又见他两手高低翻动，不过眨眼，便持那赤柱立于无忧面前。
“一日为限，不成羁留。”弄无悯负手，又往内堂，见那青龙赤柱，摇了点头，又道：“下山需带足知日宫人，以防不测。”
苍文原是因无忧那密切之举欣然不已，此时听她这般言说，心中反乱：她语带冷酷，莫不是还因青姬夫人之事怪着我？想来杯水殿那边仍有浩烦琐事尚需善后，念及此处，苍文正欲开口扣问无忧是否需求赤武弄丹等人相帮，却听得无忧脚步短促，细碎仓促；苍文口唇微开，终是无言。
无忧低了头，又闻弄无悯道：“青姬夫人之事，若你想以俗世之法处之，便择日下山，开墓立碑，聊作安慰。”
无忧忙躬身施礼：“多谢宫主。”
无忧眼睛一眨，“那他现身在知日宫还是敛光居？”
两人对视，弄无悯接道：“七情平常，情恕理遣，总需排解。只是，若你陷于此中，不得脱身，便也难见境地，实假惑真。”
“一来免你睹物思人，二来便你依托情意。”正说着，弄无悯手掌摊开，那赤柱竟已成了木簪模样，其上龙形虽小，更是栩栩。
待弄无悯跟上，两人齐齐出了冰室，又再驭气，飞回杯水殿。
无忧更是迷惑，忍不住往身边那妇人靠靠，抬手欲触，却只得一掌虚空，无忧这方明白：此皆不过幻象，娘亲尽为虚影。
无忧罢手，又见弄无悯双目稍开，一脸讶异。少顷，弄无悯移了目光，轻道：“如你这般，轻言肆行。”
苍文闻无忧声音，双目微开，见无忧鹄立一旁，忙伸手握住无忧手掌，“师父灵丹，妙手回春。”
苍文感无忧姿势冷酷甚多，又思及青姬夫人一事，心中黯然。
“此处影象，乃我幼时影象。”弄无悯心知失礼，忙回身背对，接道：“这位便是家母。”
无忧含笑，又再叹口气，已至冰室上层。
思及此，无忧长舒口气，见弄无悯颊上却有淡淡泪痕，脑中浑沌，抬手便抚上其面，悄悄抹了去。
无忧喃喃：“娘亲......娘亲......”话音未落，惊见弄无悯嘴角一抹苦笑，抬手一碰，妇人影象尽化粉末。
半刻后，无忧已至苍文榻边，她见苍文双目虽闭，面色倒是红润，轻唤一声：“文哥哥，双目是否见好？”
“杯水殿那边......”
苍文只当无忧顾虑，心中一喜，忙道：“万般妙处皆在一丸当中，只是咀嚼服下，顿时便感腐败。双目稍有痛痒，然不过半刻，眼内便感潮湿温馨，眼睑一开，光亮重现。”
无忧不言，却未抬手接过，只是下巴稍抬，定定望着弄无悯。
此行，无忧径直往火莲池飞去。待至池边，无忧便轻解罗裳，直往池中而去。潜至池底，无忧瞬化蛇形，不过一刻，已将旧皮褪尽，新肤即成。无忧这方缓缓浮至池边，换了新衣，两腿却还泡在池中，她双脚悄悄踢起数串水花，探身向下，单手勾过一只盛放莲盘，轻道：“报与女桑，我即下山，让其知会卸甲，我有要事传于城主。”言毕，手一松，抽身直飞而上，隔空见那莲瓣坠落，沉入池中，转眼不见。
“你若能这般想，也是善事。只是卸甲终是你父，他与青姬夫人恩仇，本已难理，你是后辈，不便多涉此中，毕竟，子不言父过。”
无忧不语，回身沿那冰梯缓缓而上，又听得弄无悯在厥后轻道：“不成无一，不成有二。”
无忧稍稍往左边一移，又再紧盯弄无悯脚下，果是又见数团火焰接连落下，立时不见。
两人一前一后，一立一跪，皆是无言，最是凄婉。
无忧知其惦记，低眉应道：“得宫主开解，存亡去留，无半毫可自夺，也只得随它而去。心虽痛，智已开。”稍顿，又道：“文哥哥可好？”
弄无悯晓其心机，嘴角一抿，面上微红，右手捡了那龙簪，又再上前半步，左手微抬，扶住无忧发髻，右手施力，便将那龙簪簪在无忧头上。
无忧目送弄无悯身影远去，自行深施一揖，又抬手抚上云髻龙簪，唇角含笑，顷刻间，各般策划，皆去无踪。
“受数而拘，不由半点。”无忧闻弄无悯轻道，抬眼即见他伸手上前，这便搭上其手，感弄无悯少使力，将本身自空中拉起。
“此处，驰名。”弄无悯又再向前，迎上那妇人。那妇人抬手，似是轻抚弄无悯面庞。
无忧得弄无悯开解，顿时豁然。心中暗道：事已至此，我多有介怀，不过平增烦恼，于事无补。倒不如先将手头要事处理，青姬夫人便也死得其所。转念又道：不管如何，这冰室中并非娘亲真身，我自是晓得，娘亲毫不忍舍我不顾。与其悔不当初，不如重头策划，若可心愿早偿，也省的连累别人无辜受累。
“若我言及，丧母之痛，感同身受，你可信赖？”无忧听弄无悯又道，“此地，一来藏情，二来息心。想我思念之情，耗千年未有少减。只是世人皆言，七情不竭，何故为仙？我便于这肩山至阴之穴建此冰井，非为储水藏冰，不过得一处保母亲影象不失，不时凭吊，已尽哀思。”
当日申时，无忧便自杯水殿直往知日宫主殿而去，尚未出院，恰碰上赤武，她这便轻唤：“赤武，欲往那边？”
“那你还是多多安息，我仍有要事，未几叨扰。”
未及苍文说完，无忧便道：“命理难说，大道难勘。我这般渺渺，也只得随波逐流，报命而动。”
无忧闻言，抬手便伸向苍文眉间，手掌一盖，苍文应势阖目。
弄无悯面色不改，拂袖回身，应道：“自你入宫，可受我半分逼迫？”
“你守在此殿，恐不知岁日。旬日已到，解药已成，苍文服下，伤处早解，想来再需两三日便可同先前无异。”
无忧自知日宫主殿仓促回返敛光居，果是已不得尔是踪迹，无忧嘴角一撇，轻哼一声，又理了件薄衫，这便驭气往片玉园而去。
“可否入内探看？”
无忧点头。
两人对视半晌，弄无悯忽地后退几步，又听无忧轻道：“宫主，如果无忧直言，确不晓得金乌丹下落，您可还会这般善待？”
赤武抬眼，见无忧在前，面有忧色：“无忧，你终是出了杯水殿。你可还好？”
“当年我未及束发，父母为着金乌丹，下完工谜。我尚为冲弱，便尽失双亲。现在光阴已过千载，我却仍难停歇此痛。那金乌丹，连累甚重，而我双亲，不管存亡，唯金乌丹可告踪迹。”
“宫主！”无忧见两滴清泪自其脸庞而下，刚自脸颊坠落，瞬时化火，不过那两团火焰甚是微小，落于冰面，眨眼便难寻见。
“无悯我儿，到娘切身边来。”那妇人面庞华丽，举止雍容，神态倒是慈爱，甚是和顺。
“这几日，我身在杯水殿，思前想后，恐娘亲之事也难全怨了尔是去。毕竟，此事皆因卸甲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