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念灭死生 - 第61话
“咸池有幸得闻上古名酿，馋虫一勾，无忧便不管不顾，肆意失色。听宫主说那麒麟折斛藏于冰室，这才大胆前去偷尝。求宫主开恩。”
苍文忙道：“两位星君，不管如何，镜蛊无恙，便是大幸。”
弄无悯面上一紧，不再言语。
“隐曜仙尊赅博，那阆火觯一出，用九墟阴气马上为其压抑。依仙尊之言，那三才阵法得阆火觯助力，想来万年内阴烛尸难再为祸。”
无忧抬眼，一见弄无悯，更觉委曲，顿时落下泪来。心中虽知冰室所见不成令弄无悯晓得，却又难压疑虑与肝火，想将来龙去脉问个明白。心下冲突，更是无言。
尔是知兀不言深沉多疑，更是不敢将苍文助本身逃脱一事说出，忙道：“部属见二君并出，便使了招声东击西；他们顾念镜蛊，也未对部属过分究查。”
柴寿华撇嘴道：“如何？莫不是你也想大开流派，广收门徒不成？”
弄无悯眼皮微抬，倒是无言。
苍文忙应道：“徒儿明白，绝无下次。”
青姬夫人笑道：“痒是必定。或许你生而体虚，故龙角出得慢了些。按说你既开端习艺，打通内里关窍头绪，此时即便保存人形，龙角仍存；普通一月，那龙角方可生好，而后自消。只在你脱皮化形时方可查见。”
柳浮江先是朝着弄无悯抱拳，又冲柴寿华冷道：“先办好闲事，而后再指导你。”言毕，取出怀中托盏，向弄无悯呈上。
待无忧坐定，青姬夫人忙道：“自你随宫主去了西极，为娘倒是听送餐仆人提及你于追日宫各种。”青姬夫人面露忧色，语气更是高傲，“不愧为娘乖女，习艺不过数日，竟可一招破追日宫首房几大弟子。为娘甚慰。”
“那尔是于藻圭镇及扈间镇皆有现身，看来愚城势要跟我知日宫一争是非。”弄无悯语气还是淡淡，又道：“如此看来，愚城倒似晓得我处一举一动。”弄无悯看向苍文，“你且先歇两日，而后再往藻圭镇，确保藻圭王爷无恙才好。”
弄无悯也不回应，踱步往殿外而去。即将出殿之时，缓道：“局势至此，恐愚城跟我知日宫迟早一战。他们似得先机，你且在宫内暗中探查。”
“师父，您返来了。”
苍文心道：莫非宫中入了愚城细作？想着，便谦恭应道：“徒儿领命。”
无忧心中策画，面上却不露陈迹。
柳浮江笑道：“有门徒，知冷暖，倒也是桩善事。”
兀不言一声嘲笑：“那是怪你学艺不精，还是怪我高看了你？”
“无悯兄长此话何解？”
“他们，可有难为你？”
无忧朗声道：“宫主学乃至用，无忧佩服。”心中暗想：你当我跟你普通害臊么？如此，不免又道：“无忧身在知日宫，宫主安危自是大事，岂可不查？再说那兰烟又是无忧过于宫主，若宫主仍为其所困，无忧自是介怀。”
无忧见弄无悯似是起火，暗道：他必是心中有鬼！不然，不过储水藏冰之地，何故如此镇静？
弄无悯自主殿而出，先去火龙宫，又至杯水殿，却都未得无忧身影。弄无悯心中有疑，又忧其安危，一起寻着，终究还是回了怀橘宫。身还不决，便远远瞧见一影鹄立门边，弄无悯心知除了无忧，别人这时皆难现身于此，这便驭气加快，飞身而下。
弄无悯见无忧还是沉默，缓道：“我在等你答疑。”
尔是跪于一旁，听堂上兀不言怒道：“镜蛊并未取回？”
“也先掂掂斤两，你可有半点为人师表模样？”
“若尔是便是勾全蝶所化，步飞又冒险救了吾徒性命，想是缓兵之计。”
弄无悯抬手重抚那白釉托盏，心道：他们争夺此物，启事安在？此物何用？一边想着，一边又瞟了眼桌上的停妖索，半晌不语，看着苍文。
“无忧曾言，师父为日君阳力所伤，不知现在如何？”苍文难抑担忧，吃紧再问。
苍文舒一口气，暗道：莫不是为其幻象所迷，魔怔了不成？
“现现在，她是万众谛视，不能不知。”
苍文理亏，却更不敢言语。
“如何？我还担不起？”
“无妨事。”弄无悯一摆手，又将南北星君让至一旁椅上。
“二位贤弟勿怪，吾徒确是忧心我之安危，这才自作主张独往邢德宫。”
她昏昏沉沉，倒是渐渐行至火龙宫中，未见龙婆婆，无忧便本身跨上燕乐，一起往怀橘宫而去。如此在怀橘宫门外一呆便是一夜。至天光乍现，无忧还是呆立。燕乐似是晓得无忧心中无措，时不时上前以面轻触无忧两肩。一人一马就这般无声无息，静待弄无悯。
“但是前来偿还夸父金符？”弄无悯有些无措，便顾摆布而言。
此时，愚城不言堂。
尔是身子一抖，心想毫不成令兀不言晓得本身一开端便入了南北星君坎阱，低声道：“城主恕罪。本来部属已布好藻圭幻象，那苍文亦已中计，乖乖献了镜蛊出来。可惜后为邢德宫二君所查，两君齐出，部属不敌，这才失了囊中之物。”
“愿其莫再令我绝望才好。”话音未落，恰卸甲在此时入了不言堂。
“你对那小妖意向，倒是上心。”兀不谈笑道。
弄无悯一笑，道：“阴烛尸之事已定，你可放心伴随青姬夫人一段光阴。以后若愿多习功法，我便命苍文安设你入并日宫。”
弄无悯见无忧又提起那日口唇相触之事，面上红晕又现，轻道：“隐曜仙尊法力无边，已解兰烟之扰。日君火阳我自会措置，不日闭关。”说着，徐行往宫内而去。
柴寿华急道：“莫说我，你可有发觉？”
“恰好我百看不厌。”无忧想着，跨上燕乐便往杯水殿而去。
“不知用九墟之行可还顺利？”
“无妨。”无忧一笑，“那便待宫主出关再议。无忧自是等得。只是，不知宫主体内兰烟是否已顺利取出？那火阳又是否尚在掌控？”言毕，无忧抬眼凝睇弄无悯。
弄无悯收了抚着托盏的手，朝那托盏稍一挥袖，就见此物稳稳飞至一旁，落于桌上。弄无悯又再伸掌，一道金光划过那停妖索，断裂自愈，好像全新。
“楼仆人行事低调隐蔽，从无得见。”
柴寿华应道：“去便去了，怕你不成。”
“雕虫小技却在他们面前矫饰。”弄无悯手一伸，那停妖索便飞至掌内，“为师跟二星君了解百年，如此剑气陈迹，你真当其不查？”
“部属知城主思谋深远，不敢坏城主大局。”
“卸甲倒是可为城主带些动静。”一入堂内，卸甲便朝其上暗黑之地作了一揖。
卸甲缓道：“想来不日便又到其下山之期，到时或有动静，部属必及时回禀。”
“当真？”兀不言来了兴味，“且说来听听。”
知日宫另一头，无忧不知本身那夜如何失魂离了山腰冰室。她脑中不竭闪过一张面孔，抬手向本身含笑；心中念叨的，唯“娘亲”二字。
“那停妖索本可将其妖力封住，谁知她竟有这般本事？”
无忧点点头，一把将泪水揩去，又从怀中取出金符，向前递上。
青姬夫人见无忧不言语，起家上前，切近无忧，抬手重柔抚摩无忧头顶。少顷，问道：“无忧我儿，倒也怪了。为何你头上龙角仍无动静？”
“一名？。。一名。”无忧喃喃，少倾，抬眼却道：“宫主之前莫不是还说会亲身授予功法心诀么？怎又要将我推至并日宫中？”
弄无悯面上一红，只道：“我需闭关埋头，打坐调息，解日君火阳。”
弄无悯将停妖索抛回原位，转头又道：“昨日我命无忧先行回宫，你可知她现在那边？”
苍文随南北星君马不断蹄往知日宫赶。
“无悯兄长！”柳浮江快步向前。
“她于左肩山学艺，一招败了数位师兄师姐，你们可听女桑提及？”
“为安在此？”弄无悯轻道。
尔是便道：“此次有其别人马觊觎镜蛊。我跟卸甲兵分二路。他去探查那路人马秘闻，如果现在仍未回返，想来定是有所斩获。”
“我往用九墟，想着若又有内奸突犯，凭此金符你可藏身知日宫几处要地结界，如此挣得些时候，保你性命。”
柳浮江眉眼一挑，勾唇一笑，定定看了苍文半刻，这才表示柴寿华驭比翼鸟向前。苍文被其看得心中忐忑，自发有愧，埋头驾火龙驹赶上。
“或者，她还未尽取金乌丹之力。”兀不言一字一顿，忽又嘲笑起来，令卸甲不得端绪。
无忧一惊，忙梳理心境，抬头甜笑：“娘亲，不知这龙角该当何时生出？”边说着，边挠挠头顶，“此处倒是确有些痛痒。”
柳柴二君点点头，柳浮江似是想起甚么，突地将柴寿华一拉扯，急道：“你且跟我出去，这边殿内难以发挥。”
尔是叩首，不敢接话。
“二者足一便可。且这繁华万斛楼做的并非单单凡俗买卖。”卸甲接道：“仙、人、妖，只要出得起代价，楼仆人才不管店主是何身份来源。”
“你觉得如何？”卸甲听兀不言问及，心入彀较：“部属倒也不敢肯定。只是若其当真晓得金乌丹地点，且自行取了，受惠很多，为何之前还会为弄氏姐妹所挟，现身麻市街为群妖所逼？传言金乌丹奇效，她当以一敌百，更可免风动庐之辱。”
弄无悯一愣，拂去无忧双手，退后几步，站定，方道：“身为女子，嗜酒贪欢，无形无状。”言毕，又道：“那仪狄血滋味如此醇美，令你饮罢涕零？”
兀不言一笑，又道：“你原是跟卸甲合力追击镜祖，为何仅你一人回返？”
火龙驹跟比翼鸟回旋左肩山岳，柳浮江转头，这才发觉尔是不知何时逃了，忙道：“柴寿华，那小妖遁了。你竟无查？”
三人齐齐往知日宫主殿行去，进得殿内，便见弄无悯坐于殿上。
几人皆是点头，苍文忽地又问：“跟步飞相处数日，其为蝶妖，为何徒儿难感其妖力？”
“师父，徒儿实在丢了您颜面。”苍文见二星君拜别，这才躬身请罪。“之前多番为愚城中人戏耍，今次若非星君互助，恐此镜蛊亦为尔是诳了去。”
青姬夫人知无忧达到，忙迎至屋外，牵着无忧道：“你这孩子，自咸池归返，也不先来见见娘亲。可知你不在这几日，为娘不时心忧，食难下咽。”
弄无悯点头：“亦是刚至。”
柴寿华应道：“我们兄弟，何必拘礼。且你为兄长，我们本应常来拜见，倒是兄长莫怪我们失了礼数才好。”
苍文道：“昨日见过无忧，后徒儿便赶往邢德宫去了。她未在敛光居？”
无忧点头。
柴寿华鼻子一哼，亦是一笑，将镜祖所托后果结果，以及尔是布藻圭镇幻象棍骗镜蛊，而后被擒又逃脱之事娓娓道来。
“柴寿华，你是不是非要让我不痛快？”柳浮江横眉一对，“无悯兄长宫中可尽是贵重之物，损了你赔？”
苍文一躬身，道：“师父思虑全面，徒儿亦有此意。”
“金千斤，邑百户，恐难有人做到。”
兀不言接道：“也罢。不管如何，此计颇好。你于南北星君面前，仍可满身而退，也属不易。”
两人相携往屋内而去。
无忧应和着一笑，心道：这宫中动静传得倒快。
无忧转念，又靠近一些。两人面庞不过两指之隔。弄无悯想着今后退去，无忧却两手攀上其肩，启唇呵气，一股酒香飘至弄无悯鼻中。
无忧却道：“娘亲。。青姬夫人。。”
“那这楼仆人到底是谁？做这般大买卖，想已富可敌国。”
无忧不言语，听弄无悯又道：“未闻苍文赤武等人言及昨日有外侮来犯，不知你为何借此金符入了山腰冰室？”
无忧闻言，点头道：“无忧晓得。”
无忧投入青姬夫人怀中，道：“娘.娘亲勿念。随宫主出宫，自可安然。”
弄无悯见无忧靠近，感知一阵纤细寒气，抬手收了金符，正色道：“你可知昨日为何将此物予你？”
兀不言沉默半晌，突地问道：“知日宫那小妖比来可传了动静出来？”
“藻圭镇上那尔是并未现身，或是不想露其行迹。她应知若直接与苍文对抗，恐难隐密行事；如果以步飞之貌呈现，反倒不引思疑。后再施以小惠，苍文生性朴重，便会为其所用。”
柳浮江轻道：“那鉴胆氏曾言，有两股人马觊觎镜蛊，别离狙杀于她；我们现知此中之一便是愚城，却不知另一对人马是何路数？”
无忧在厥后见礼，心道：你虽喜怒难形于色，但这羞恼红霞倒是藏不住。
无忧闻言，这才了然弄无悯起火起因，往前一探身，调笑道：“宫主但是为无忧安危挂虑？”
弄无悯反倒一笑：“你这是挂虑我之安危么？”
弄无悯缓缓自殿上踱步而下，朝二星君施揖道：“不知二位前来，有失迎迓。”
弄无悯又笑：“莫不是宿醉未醒？青姬夫人便是娘亲。娘亲身有一名。”
弄无悯一点头：“或是其妖法高于你而至。照柳兄柴兄之言，愚城竟可将鉴胆氏追逼至死，足见气力。”
苍文见弄无悯眼风扫到本身，忙低了头，不敢言语。
兀不言又道：“至于那繁华万斛楼，你且跟女桑同力，望其门下可多得些内幕，也好辨其敌友，若可加以皋牢，我倒也不吝万金。”
柴寿华跟柳浮江皆是感喟，原想擒了尔是套出些愚城奥妙，也好让弄无悯早作筹办，谁料终是有望。
“繁华万斛楼？”兀不言反复一遍，又道：“这构造倒颇奥妙。传言从未有人得见此楼踪迹。但若你肯以金千斤、邑百户许之，将一诺血书于月圆之夜子时燃烧，再将纸灰尽数埋于据本身地点正东百步之处，那万斛楼自会寻你，完成你之心愿。”
弄无悯微微一笑，又看向苍文。
“待你龙角即全，记得定要前来娘亲这里；娘亲需得亲手取下少量，研磨成粉，你我同服。以后母女连心，若你在外有危有难，我也好感知你之地点，施以援手。”
两人齐齐冲着弄无悯作个揖，飞身跃起已是腾于殿外。柳浮江声音缓缓飘回：“兄长，稍后我们再跟你斟茶赔罪。”
弄无悯这方转头，定定望着无忧身影远去，面上竟有笑意。
“你可有露我愚城踪迹？”
“冰室位于左肩山至阴之穴，本就极寒，其内多冰，更是阴冷；你体质易于吸纳阴寒之气，莫不是忘了之前蜕皮生不如死？”
“他们倒是晓得为你留些情面。”弄无悯低声一喝，“我甘愿你于我知日宫中放了那尔是，也不肯你在宫外班门弄斧。”
卸甲心知兀不言还是心系金乌丹，缓道：“确有耳闻。说是其身负金乌丹神力。”
弄无悯见状，轻叹口气，跟苍文对视一眼，一脸无可何如，而后轻咳一声，缓道：“贤弟，不知二位所提镜妖之密谓何？”
“不知宫主如何晓得我入了冰室？”无忧强颜一笑。
弄无悯思考一番，少顷，道：“得逞其愿，他们定会再有所动。行动一多，马脚即露。”
苍文心惊，吃紧跪倒：“徒儿并非用心放了尔是，实是一时迷了心窍，竟也不知本身到底为何！”
无忧亦是退后两步，轻道：“不过思及娘亲罢了。想着如此佳酿，若可共赏，岂不快哉。”
“暗处那股人马，出于‘繁华万斛楼’。”
尔是首闻这传言，心中不免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