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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两江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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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樊燮路太长沙,将兵士们安设在城外,本身带着几个亲兵入城,径直来到又一村巡抚衙门里。巡捕见是樊镇台,不敢怠慢,忙进内通报。骆秉章正与左宗棠在议论曾国藩驻兵湖北的事,听到通报,连声说:"有请,有请。"樊燮大步踏进签押房,向骆秉章鞠躬存候:"卑职拜见中丞大人。"骆秉章忙站起,笑道:"樊镇台免礼。"刘禺生《世载堂杂忆》:"施城吴白叟,年九十矣,幼时曾见燮公。其言曰:燮公谒骆帅,帅令谒左师爷。未存候,左厉声喝曰:'武官见我,不管大小,皆要存候,汝何不然?快存候。'燮曰:'朝廷体制,不决武官见师爷存候之例。武官虽轻,我亦朝廷二三品官也。'左怒益急,起欲以脚蹴之,大呵叱曰:'忘入蛋,滚出去!'燮亦.愠极而退。未几,即有樊燮撤职回籍之朝旨。燮公携二子增掏、增祥归,治梓潼街宅居之。楼成,置酒宴父老曰:'左宗棠一举人耳,既辱我身,又夺我官,且涉及先人,视武报酬犬马。我宅已定,敬延名师,教予二子,雪我热诚,不中单人进士点翰林,无以见先人于地下。'因而以重金礼聘教读,以楼为书房,除师生三人外不准上楼。每日治馔,必亲身检点,具衣冠,延先生下楼坐食。先生未下箸者,即易他品。增构、增祥在家不准着男装,咸服女衣袴。曰:'考秀才进学脱女外服,中单人脱内女服,方与左宗棠功名相称。中进士、点翰林,则焚吾所树之洗辱牌,告先人以无罪o'当燮归施,即写'混蛋蛋滚出去'六字于板上,制如长生禄位牌,置于祖宗神龛下侧,朔望率二予礼之,曰:'不落第人以上功名不去此牌,汝等总要高过左宗棠。'樊山中进士后,樊家始无此牌。""樊山做陕西藩司时,左宗棠赐建专祠于西安。巡抚委樊山致祭。樊山辞焉,曰:甘愿违命不肯开罪先人。此又平常尽知之事。邻近又一白叟言:畴前樊家楼壁上,尚存墨笔'左宗棠可杀'五字,想系樊山兄弟儿时发愿文也。"

"慢点!"胡林翼冷冷地说,一面从柜子里拿出一份奏折来甩到富阿吉的面前,"星使不发代拟之折,鄙人将拜发此折了。"富阿吉莫名其妙地拿起奏折,看着看着,盗汗淋漓,面如死灰。本来,胡林翼的奏折是一份说话倔强的弹劾。内里列出富阿吉自出京以来,如何骚扰官方,奸骗民女,耽于吃苦,成心耽搁路程等等罪行,人证物证俱在,不容回嘴。富阿吉是个未谙世事的纨绔青年,看着这个奏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手抖抖地不能自已,忙赔着笑容说:"中丞,开打趣何故至如此。常言说得好,官官相护,共保无事,请中丞万勿拜发此等奏折,仆感激不尽!"胡林翼也换成笑容说:"星使也不必过于惊骇。舟中之事,鄙人不告密,谅旁人也不知。鄙人不求星使感激,请星使就此拜发代拟折吧!"富阿吉无法,只得服从拜发。

永州镇总兵樊燮接到号令后,兴冲冲地带着二千绿营出发入川。樊燮为官不廉洁,仗着是官文五姨太娘家亲戚有恃无恐。湖南巡抚衙门接到很多参劾信函,骆秉章不肯获咎官文,压着这些信不睬睬,左宗棠碍着骆秉章的面子,也不便措置。

"筠仙,你莫客气,该改该删的处所,都由你作主。""真的妙极了。如许的奏疏,今后必定传下去,特别是两个'不成一日无',必然会传诵千古。""传诵千古不敢当。不过,这两句也确是神助之笔。一篇好文章,靠的就是一两句警句支撑。比如《滕王阁序》,靠的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岳阳楼记》靠的是'天赋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潘祖荫点头晃脑地说着,看来,他也被本身缔造的警句沉醉了。

"宗棠为人,本性朴直,嫉恶如仇。"郭嵩焘持续念下去,"湖南不肖之员,不遂其私,思有以诽谤之久矣。湖广总督惑于蜚言,未免有引绳批根之处。宗棠一在籍举人,去留无足轻重,而楚南局势干系尤大,不得不为国度惜此才。""好,就如许奉上去,一个字都不消动了!"郭嵩焘发自内心地赞叹。

樊燮正欲靠着骆秉章坐下,俄然见左宗棠板着面孔坐在劈面,便走前一步说:"左师爷一贯好。"左宗棠看了樊燮一眼,冷冷地说:"樊将军客气了。"樊燮心中不快,叉开两腿坐在骆秉章身边。骆秉章打着哈哈说:"樊镇台,此次官中堂亲向朝廷保举你去四川剿贼,想镇台必然会以几次捷酬谢谢皇上圣恩和官中堂的正视。""石逆孤军远窜,成不了气候,樊某不敢夸口说一举得胜,但毕竟要剿除那些乱臣贼子的。"樊燮不无对劲地说,仿佛成心让左宗棠晓得他的短长。

在此同时,官文也打发几小我装模作样地到长沙住了几天。回到武昌,按早已定好的调子也拜发了一份奏折,证明樊燮所说失实,请杀左宗棠以儆效尤者。

富阿吉一到武昌,就被接进巡抚衙门,胡林翼亲身设席为之洗尘。酒吃到鼓起时,胡林翼对富阿吉说:"星使为查办左宗棠,不畏辛苦,跋山渡水,令人佩服。"富阿吉谦善地说:"仆受皇上调派,查朝廷要案,无辛苦可言。"胡林翼连声说"可敬,可敬",又殷勤劝了一杯酒,问:"星使畴前知左宗棠其人否?"  富阿吉答:"未曾传闻。"

"真的吗?"潘祖荫感觉奇特,左宗棠这几年为湖广局面的稳定出过很多力,京师都有传闻。官文作为湖广总督,为何要诬告一个师爷?待郭嵩焘将事情的颠末和这中间庞大的干系,原本来本地奉告潘祖荫后,潘恍然大悟。潘祖荫才调横溢,少年气盛,非常恼火满蒙亲贵的尸位素餐、嫉贤妒能,何况他的故乡四周已落入承平军手中好多年了,火急盼望早日光复,而光复的但愿又只能依托在曾、胡、左等人的身上。潘祖荫边听边打腹稿,待郭嵩焘说完后,他的腹稿也已打好。瞬息之间,便草就一篇折子。

"长毛不过跳梁小丑罢了,算得了甚么?"樊燮任永州镇总兵不过一两年,底子没有跟承平军交过手。前两个月,石达开围宝庆府,弄得长沙宦海严峻得不得了。左宗棠亲身批示人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对于畴昔。听了樊燮这类欺世大言,左宗棠如何能不起火:"此话过甚了吧!朝廷调兵几十万,糜饷几千万,至今尚未把长毛安定下去;且石达开乃贼中枭雄,曾涤生侍郎都数败于其手,你说这话,不脸红吗?"樊燮吹牛时不脸红,听了这句话,倒真的脸红了,他强压肝火说:"左师爷,我也反面你打嘴皮仗,今后看吧!"樊燮来巡抚衙门,本是一种宦海应酬,见氛围不好,起家朝骆秉章拱手道:"卑职告别。"说罢转脸便走,并不睬睬左宗棠。左宗棠勃然大怒,喝道:"返来!""何事?"樊燮站住,愤恚地反问。

"筠仙,你看看要得不?"

"大将威风,公然令人畏敬,令人畏敬!"骆秉章仍然打着哈哈说。

"不能说包庇,乃为惜才耳。左宗棠之才出类拔萃,天下狼籍,养成一人才不易,宁忍加以培植?鄙人之意,实为国度社稷着想,非为私交。星使若了解,就请在武昌停驻,中断湘行,鄙人已代星使拟好奏稿,为左宗棠辩诬,星使可在武昌拜发后返旆回京。"富阿吉一听,顿时变色,拿出钦差大臣的架式来,一本端庄地说:"中丞此言差矣。仆奉任务而不赴湘查办,住在武昌,岂不欺罔朝廷,蒙骗皇上?左宗棠之案已立于都察院,仆岂能凭中丞一面之辞而定谳?中丞刚才这番话,既有谀左宗棠之嫌,又陷仆于不忠,还望中丞三思才是。"说完就要起家,仿佛这桌酒菜是害他不忠的圈套。

"伯寅兄,你是个保藏鼻烟壶的专家,如果看得上,就送给你凑个数吧!""真的?"潘祖荫喜出望外,"筠仙,你这个礼品太贵重了,叫我如何感激你!""感激嘛,不敢当。"郭嵩焘摸摸已经发福的圆胖脸,笑道,"只求你的大手笔做一篇无益于国度的文章。"  "这个轻易,你尽管说。"

"樊燮,你进衙门不向我存候,出衙门不向我告别,你太放肆了。湖南武官,不管大小,见我都要存候,你不存候,是何原因?"樊燮也怒了,大声说:"朝廷体制并未规定武官见师爷要存候。武官虽轻,也不比师爷贱,何况樊某乃朝廷任命的正二品总兵,岂有向你四品幕僚存候的事理!"左宗棠一时语塞,气得环眼暴凸,燕颔生硬,虎地站起来,冲畴昔,抬起脚就要踢樊燮,骆秉章仓猝拦住:"季高,你这是干甚么?"左宗棠气得呼呼大喘,好半天,才冒出一声雷鸣:"王八蛋,滚出去!"樊燮火冒三丈,青筋鼓起,欲再与左宗棠辩论,骆秉章忙说:"樊镇台,你请回吧!本抚就不送你了,祝你马到胜利。"樊燮只得抱恨退出,当天下午便离长北去。

胡汉在德州出高价雇了一只大船,船上陈列富丽,肴馔精彩。趁富阿吉的船泊在德州船埠的时候,胡汉先请富阿吉的仆人上船玩,并以好酒好菜接待。仆人因而劝富阿吉改乘胡汉的大船。富阿吉到船上看了看,满口应允。待富阿吉上船后,胡汉又从德州倡寮雇来四个能歌善舞的标致妓女伴随他。富阿吉是个世家后辈,胸无点墨,靠祖上的军功,年纪悄悄地便做上了五品御史,常日最好的就是声色犬马、醇酒美妇。这一下,如同进了天国,他不肯早日入湘,只想在船上多盘桓些日子。船夫仿佛晓得富阿吉的心机,那船走得极缓极慢,又时走时停。就如许,富阿吉从北京到武昌,足足用了三个月。这期间,胡林翼将左宗棠留在襄阳听动静,暂勿进京。

左宗棠接到胡林翼的信后,借口赴京会试,向骆秉章辞职。骆再三挽留不住,只得放行。左宗棠抱恨分开长沙,回湘阴小住几天后,便带着一个仆人,冒着酷寒乘船北去。这时,郭嵩焘给胡林翼来了一封急信,说皇上怕官文所奏不实,特地派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富阿吉来湘查访,将于克日由运河南下。胡林翼将家人胡汉唤进书房,密授机宜。胡汉受命,星夜乘快马赴河北,在山东德州赶上了富阿吉。

要探花潘祖荫写篇文章,就比如要小孩子搓个泥蛋一样,既乐意办,又轻易办。

"湖广一带人士,凡稍涉国事者,莫不知左宗棠乃当今一人才。值此宇内骚动,三湘略能安枕者,固仗骆中丞镇抚之功,亦靠左宗棠赞襄之力。远的不说,此次长毛伪翼王窜犯宝庆府,全省震惊。恰是因为左宗棠批示省内绿营、团练同心合力作战,宝庆府城才得以保存,湘省群众才免遭涂炭。""哦,如此说来,左宗棠此人也另有些本领。"富阿吉发展在钟鸣鼎食之家,烽火兵灾从未见过,心想:倘若叫我去杀贼卫土,还不知如何对付哩!

"林翼与左宗棠同亲,对其人略知一二。""请中丞说说。"富阿吉放下筷子,显出一副专注的神态,仿佛查办左案就从这里开端了。

郭嵩焘接过,悄悄念叨:"湘勇建功本省,援应江西、湖北、安徽、浙江,所向克捷,虽由曾国藩批示得宜,亦由骆秉章供应调剂有方,而实由左宗棠运筹决策,此天下所共见,久在我圣明洞察当中也。前逆酋石达开回窜湖南,号称数十万。以本省之饷,用本省之兵,不数月清除四境,当时贼纵横数千里,皆在宗棠筹划当中。设使易地而观,有溃裂不成清算者,是国度不成一日无湖南,湖南不成一日无左宗棠也。"读到这里,郭嵩焘神采飞扬,拍案叫绝:"伯寅兄,你真不愧为探花郎!'国度不成一日无湖南,湖南不成一日无左宗棠'。这真是千古佳句!万千奖饰左宗棠的话,在这两句面前都显得软弱有力。我明天真是服了你。""你读完吧,读完后我们再来一句句考虑。"潘祖荫浅笑着,心中非常对劲,檀香扇在手中悄悄地动摇。气候实在还很冷,扇子在他手里,不过是一种风俗、气度的表示罢了。

一 天下不成一日无湖南,湖南不成一日无左宗棠

"岂止是有些本领!"胡林翼当真地说,"实为当今戡乱大才。只因左宗棠廉洁成性,嫉恶如仇,又贫乏涵养,故开罪小人。传闻告状的永州镇总兵樊燮贪婪庸劣,兵士百姓都有牢骚。左宗棠对他的呵责,并非鄙弃朝廷命官,而是宣泄心中对赃官贪吏的仇恨,但愿星使为保全人才计,替左宗棠说几句话。"富阿吉不在乎地说:"仆受命查办,总期水落石出,案情明白。中丞放心,必然会公事公办。""公事公办,诚为至论,但目前谣诼纷繁,星使又不明内幕,恐怕欲秉公办理而不能。"富阿吉问:"如中丞所说,该如何办才是?"胡林翼说:"依鄙人之见,星使抢先存爱才之心,火线能做到秉公办理。""中丞是要我包庇左宗棠?"富阿吉警悟起来。

过几天,曾、胡的回奏前后达到咸丰帝的手里。曾国藩说:"左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当此需才孔亟之时,或饬令办理湖南团防,或简用藩、臬等官,予以处所,俾得放心任事,必能感激图报,有裨时势。"胡林翼说得更诚心:"臣查湖南在籍四品卿衔兵部郎中左宗棠,精熟方舆,晓畅兵略,在湖南援助军事,遂以光复江西、贵州、广西各府州县之地,名满天下,谤亦随之。其朴直狠恶,诚不免汲黯大戆、宽饶少和之讥。要其筹兵筹饷,专精殚思,过或可宥,心固无他。恳请天恩酌量器使,饬下湖南抚臣,令其速在湖南募勇六千人,以救江西、浙江、皖南之国土,必能挽救于万一。"肃顺借着潘、曾、胡的奏疏,请皇上免查左宗棠之不对,予以重用。咸丰帝接管肃顺的建议,下诏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补,伴同曾国藩襄办军务。厥后,左宗棠又请骆秉章代他上一道奏折,详细奏明樊燮贪劣无能之各种情事,樊燮终被撤职。

咸丰帝接到官文这道奏章,方知左宗棠竟然是如许的幕僚,他大为吃惊,随即在奏章上批道:"湖南为劣幕把持,可恼可爱,着细加查明,若果有犯警情事,可当场正法。"奏折递回武昌,六姨太知左宗棠与胡家的干系,便悄悄地把此事奉告静娟夫人。静娟夫人怎能目睹本身兄弟的丈人吃官司不救,便求胡林翼设法援救。胡林翼一面敏捷打发人送信到长沙,将事情原委奉告左宗棠,一面发信给郭嵩焘和王闿运。郭嵩焘此时供职南书房,王闿运则在已升为协办大学士的肃顺家做西席。咸丰四年八月,曾国藩率湘勇出省入鄂,王闿运没有随行。咸丰五年,王闿运落第,次年赴京会试。会试告罢后留京复习,被肃顺看中,延入府中。胡林翼请郭、王密切谛视朝廷意向。

"左宗棠的事,你传闻过吗?""你是说官文告状的事吗?"潘祖荫一边用玉签剔牙,一边玩弄着杭州檀香扇,扇上的诗画都出自他的手笔,一副实足的名流气度。

樊燮带二子回到客籍湖北恩施,建一栋楼房。楼房建成之日,樊燮宴请恩施父老,说:"左宗棠不过一举人,既辱我身,又夺我官,且涉及我先人,视武报酬犬马。我把二子安设楼上,延名师教诲,不落第人进士点翰林,雪我热诚,身后不得入祖茔。"樊燮重金礼聘名师,以楼房为书房,除先生与二子外,别人一概不准上楼。每日酒饭,必亲身过目,具衣冠延先生下楼坐食,席上有先生未动箸者,即撤去另换。二子不准着男装,都穿女子衣裤;又将左宗棠骂他的"王八蛋,滚出去"六字写在木牌上,置于祖宗神龛下侧,警告二子说:"考上秀才进学,脱女外服;落第脱女内服,方与左宗棠功名相称;中进士、点翰林,则焚木牌,并奉告先人,已赛过左宗棠了。"二子谨受父命,在书案上刻"左宗棠可杀"五字。厥后,樊燮的第二子樊樊山果中进士。报捷那天,他恭恭敬敬地在父亲坟头报喜,当场燃烧"王八蛋,滚出去"木牌。这些都是后话了。

樊燮窝着一肚子气到了武昌,谒见官文,添枝加叶地把左宗棠如何疏忽朝廷命官、骄横放肆、专断专行的景象,向官文哭诉了半天。官文听后老迈不快。左宗棠竟然敢对他的姻亲、朝廷指派的援川将领如此无礼,他岂能容忍!当天夜晚,官文便给皇上上了一个折子,将樊燮所说的择要写了几条,又给左宗棠戴了一顶"劣幕"的帽子,说他把持湖南,为非作歹。

"官文是诬告。"

咸丰帝接到两份截然分歧的奏折,有些难堪,便与肃顺筹议。肃顺回府后,与王闿运谈起这事。王闿运乘机在肃顺面前极言左宗棠之才,请他保全。肃顺久闻左宗棠无能,也故意庇护,便对王闿运说:"传闻左宗棠与曾国藩、胡林翼订交甚深,我劝皇上特旨垂询曾、胡,你再去跟郭嵩焘说说,联络几个名翰林上书皇上。到当时,我就好说话了。"当时最驰名的翰林,是壬子年探花,时为内阁学士的吴县人潘祖荫,其祖父乃鼎鼎驰名的状元大学士潘世恩,郭嵩焘与他同值南书房。潘祖荫爱好古玩,尤爱汇集鼻烟壶。传说他主考乡试时,碰到两个不相高低的考生,而又只能二者取一时,他便拿出红绿两个鼻烟壶来放在口袋里,先定好红为甲,绿为乙,然后信手摸,摸出红来取中甲,摸出绿来便取中乙,决不窜改。郭嵩焘在王府井古玩店里,廉价买下一只明万积年间利玛窦从意大利带来进贡的镶银玛瑙鼻烟壶,聘请潘祖荫来家喝酒。酒酣耳热之际,郭嵩焘矫饰似的拿出鼻烟壶,公然引得潘祖荫胃口大开,赏识把玩,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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