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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把捻战胜负押在河防之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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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朝廷任命正在荷叶塘养病的曾国荃为湖北巡抚。上谕达到曾国藩手里,给愤激多时的他略添一分欣喜。半年前,曾国荃被授山西巡抚。当时捻战停顿不顺利,曾国藩表情烦闷,已萌退志。他胡想兄弟优游林泉、畅忆旧事的日子早点来到,遂禁止老九出山。曾国荃本身也不想到瘠薄苦寒的山西去,因而借口病体未愈推让了。此次任鄂抚,恰好从南面为捻战助力,曾国藩求之不得,去信给老九传达上谕,并要他当即募勇到差。曾国荃也不再踌躇,调集旧部彭毓橘、伍维寿、熊登武、郭松林等人新募湘勇六千人,浩浩大荡开赴武昌。当年官文拒不派兵救济李续宾、曾国华的宿恨,曾国荃一向记在心。他循例冷冷酷淡地见了一次官文后,便不再理睬。他私行作主,全数淘汰湖北绿营,日夜练习新湘军,并将鄂省总粮台改成军需总局,将盐厘各项归厘金局核收。官文心中不快,他晓得这位九爷的脾气,临时哑忍不发。

曾国藩调陈国瑞驻防清江浦,其目标在于建立运河防地,阻击捻军渡河。但捻军这时并不急于过河向东,他们在豫鲁苏皖一带广漠的六合里,与湘淮军和这几个省的防兵周旋。捻军最善于骑战战役原郊野之战,他们来往奔驰,飙狂如风,常常引得驻守在周家口、临淮、归德等地的张树声、周盛波、刘松山等部与他们接战。比武不久,只见锣号一响,战旗一指,瞬时候便全军跑了。潘更始等游军跟在屁股前面穷追,追过一两天后,常常踪迹全无,弄得低头沮丧。李昭庆的马队因买不到口外好马,始终建不起来。就如许,曾国藩受命北上整整一年了,除耗损大量粮饷外,无一军功可言。朝野开端有闲言了。先是金陵光复初次保举后的六个保举单均遭部驳斥,这在畴昔是没有过的事。继则豫鲁处所官吏、乡绅牢骚不满多起来,粮草供应对付草率。再是廷寄责备、御史参劾。曾国藩既感委曲,亦无良方窜改局面,心中烦躁不已。

"至于如何锁住,中堂已开了头在先。"刘铭传以沉思熟虑的神态持续说,"派陈国瑞守清江浦,即在运河边布下了一根铁链。现在,卑职想把这根铁链向南挪动。""省三,你随我到书房来。"曾国藩打断刘铭传的话,将他带到大书房。

一脚迈进门,就看到正面墙壁上挂了一幅罕见的大舆图。当年在建昌虎帐,李鸿章以安徽八府五州舆图作为拜见恩师的见面礼,极受曾国藩正视。厥后,那幅舆图公然在曾国荃手里,为攻陷安庆立了大功。进了江宁城后,曾国藩命江苏、江西两省各州府,仿照安徽舆图的情势,详细测绘,对原图作了很大的弥补纠误。驻节徐州后,他又叫豫、鲁、直隶三省也还是绘制,然后由善于舆地的汪士铎将这三省与苏、皖两省的舆图拼起来,画了一张特大的舆图。刘铭传见到这张图惊羡不已,他敏捷走到图边看起来。

"据陈国瑞说,这两桩事的确都有。咸丰三年夏季,天津县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童生闯进僧王营房,自荐奇计。僧王兵戈,向来都是专断专行,不听旁人的话,那天不知怎的,例外欢迎了老童生。老童生说:'今之计,宜用远围长困法。王所恃者马队,而长毛亦善走,击东则走西,击南则走北,难以得胜。不如改用远围,在百里地外坚筑土墙,四周包抄。墙筑胜利后,长毛则被围在此中。为甚么要这么远呢?因为远则不易发觉,近则易为长毛所知。长毛有十多万人,每月需粮五六万石,没有多久,圈中的粮食就会吃尽。我军只须严兵分守,不必与之战,不出数月,粮尽援绝,内哄自起,再乘机一鼓聚歼。'当时僧王部下很多人耻笑这个老童生的主张迂拙,说一辈子连个秀才也考不中的人,还能有甚么好主张!僧王却恰幸亏那老童生的肩上猛拍一巴掌,说:'就用你这个战略,先给你十两银子,胜利后再到我这里领重赏!'厥后公然胜利了。僧王足足赏了老童生三百两银子。这件事,陈国瑞虽未亲目睹过,但僧王部下们都如许说,能够不是假的。至于僧王临死时说的那句话,则为陈国瑞亲耳所闻。""惠甫,证明了这两桩过后,你是不是就同意省三提出的防沙河、贾鲁河的方略呢?"曾国藩核阅着赵烈文。

因为有这层干系在内,曾国藩的话美满是另一种语气:"李中丞,开封府四周的地理,本部堂都细细查勘过,诚如贵部院所说的,沙土覆盖,挖壕筑墙都有困难,但也得委曲弟兄们了。至于别的,中丞可不必多虑。此后不管多么风波,多么浮议,本部堂当一力承担,不与建此议的刘军门相干。即便有人指责豫军应当反击,不该株守,本部堂也一力承担,不与贵部院相干。这是本部堂一贯的风格。"见大师都不再作声,曾国藩以其惯常的沉毅果断的语气,给全部履行河防重担的文武大员们泄气:"诸位不要觉得河防汛地太长,且此中又有极难守之处,便先存畏难情感。实在,河防之策恰是客岁本部堂所制定的,以静制动的剿捻底子大策的一种情势上的窜改。以静制动,从本质来讲,是累于贼而逸于我,是兵戈中取巧的一途。"湘淮军将领中有人在偷偷地笑了。

这是一个严峻的计谋摆设。曾国藩颠末几次周到的思虑,又有前明将领孙传庭和当今僧格林沁的胜例在先,他坚信这个计划是精确的。但它毕竟牵涉面太大,动用的力量太多,且在短期内不易生结果。为昭慎重,他将河南、安徽两省巡抚及湘淮军的带兵大员召到徐州,面授机宜。

"贵军门率鼎军接着刘军门以后,戍守贾鲁河尉氏至扶沟一段。此段淤沙较多,开挖工程量大。贵军门务须督部疏浚淤塞,严加保卫,不得放走捻匪一骑一兵。"  潘更始痛快地接管军令。

"省三,你用它指着舆图说。"曾国藩顺手递给刘铭传一根三尺来长的细竹条。刘铭传当即兴趣大增,挺直身子侧立在舆图边,右手拿着细竹条,在图纸上面上高低下挪动,仿佛奔驰着他的千军万马。

两江总督幕府的浩繁幕僚,个个都不是流俗之辈。曾国藩之前人折节问教、礼贤下士的气度对他们优容相待。在长期间的相处中,曾国藩看出赵烈文是这群幕僚中的俊彦,在德、才、学、识、度等方面都要胜人一筹,故而非常正视,一有机遇就保举他,但又不让他去上任就任,始终留在身边,以备谘问。

"中堂,防河拒捻诚为良策,不过,豫军所防的这段并非河道,满是沙土。沙土挖壕,随挖随塌,不能成形。眼下气候热,又不能以冻土筑墙。从朱仙镇到开封虽只七十里,但卑职实无掌控守住。"说话的是满头白发的衰朽老者、河南巡抚李鹤年。他从湖北巡抚任上代替原巡抚吴昌寿还不到半年。李鹤年心力弱竭,不想多任事,深知因为吴昌寿的软弱无能,使得豫军放肆不能节制,是以顾虑很多。这几天感冒,说不了几句话就咳嗽起来。咳了几声后,他抚住胸口说,"中堂先前有令,捻匪在哪省,哪省应负剿除之主任。目前,捻匪麕集河南,豫军理应主动反击,现在以大量人马戍守朱仙镇至开封府,任贼匪在境内放肆,此后若言路责备卑职株守一隅,不保全局,卑职亦难当此责。"李鹤年奏请命曾氏夺情出山事,可拜见曾氏在咸丰七年八月十四日所奉的上渝:"昨据给事中李鹤年奏,曾国藩自丁父忧,迭蒙赐金给假,嘉奖慰留。而后墨经从戎,宜为天下所共谅。岂容以终制为守经,再三渎请。请饬仍赴江西及时图报等语。军务夺情,原属不得已之举,朕非必欲该侍郎即入宦途,然如该给事中所奏,亦可见移孝作忠,经权并用,公论安闲民气。"客岁,御史刘毓楠参劾河南巡抚吴昌寿放纵豫军骚扰百姓,吏治昏庸,朝廷命曾国藩查访。曾国藩派员暗查,证明环境失实,朝廷革了吴昌寿的职,将李鹤年从武昌调了过来。谁知李鹤年比吴昌寿好不了很多,且豫军欺负他大哥不知兵,更不听束缚。曾国藩在内心感喟:偌大的中国,要找几个真正能胜任的督抚都不轻易,人才贫乏到了多么严峻的境地!他本想用较为峻厉的口气催促李鹤年,但转念一想:如许气衰怯懦的人,你再凶他,他不更虚怯了?再说,咸丰七年本身在荷叶塘守父丧,就出山之事与朝廷还价还价时,时任都察院给事中的李鹤年上奏,请朝廷即命夺情出山,仍赴江西及时图报。在困难的时候,李鹤年赐与了他首要的支撑。

潘更始当即肃立。

"省三,你临时到驿馆去住两天,容我好好想想。"刘铭传走后,曾国藩坐在椅子上,对着舆图深思起来。他将一年多来与捻军作战的大小方略当真地检验了一遍:僧格林沁尾追不舍,怠倦交集,最后兵败人死。本身北上以来,改成以静制动的体例,只是守住了一些首要城镇,庇护了京畿安然,但捻军的有生力量并未遭到波折。刘铭传建议以线代替点,采取长围之策来封闭,将捻军逼死在豫西鄂北一带。用心很好,但如许长的防地,哪来这么多的兵呢?曾国藩站起,走到舆图边,用尺从中牟量到颍州府,又从亳州量到凤阳府,光西南两道防地就长达千余里,且很多地带河道淤塞,需求开挖。这个工程量又有多大!民工倒可招募,粮饷从那里出?千里防地,决不成能一概安稳,倘如有一处失守,便会通盘落空。胜利了,有能够完整停歇捻乱;不胜利,则会招致各方非议,有能够使英名毁于一旦。

"刘军门!"

"惠甫,你这一天到宿迁干了好大事?"曾国藩又正对着舆图发楞,见赵烈文出去,心中一喜。他已预感到赵烈文仓促去来,必然与河防大事有关,但为何要去见陈国瑞呢?莫非这个莽撞武夫的腹中还藏有奇策吗?

"是的。"赵烈文果断地说,"我本来就同意刘军门这个主张,此次从宿迁返来后,我更果断了这个观点。跟踪追击不成,重点防卫也不成,我们当思改弦更辙。当年孙传庭就是用围堵的体例对于流寇的,僧王又有胜利的战例在先,大人不必再踌躇。九帅复出,新湘军已练成,情势更加无益。大人的湘淮军以及豫军皖军卖力守沙河、贾鲁河、淮河、黄河防地,九帅的新湘军从鄂北出兵进剿,合围之势一成,就是捻军的灭亡之日。"当赵烈文把最后一口夏枯草茶喝完时,曾国藩也终究盘算了主张。兵力不敷,启用河南、安徽两省的绿营,固然他们不顶用,也要峻厉责成他们守住。

"捻军长在骑马,鲁西豫东郊野平坦,恰是发挥其长之处,豫西山岭堆叠,豫南、鄂北则水田相连,都倒霉马队。我军如果能将他们锁住在这一带,捻军失其所长,则将为我所擒了。""你这个设法很好!"曾国藩右手梳理着髯毛,左手悄悄地拍打着桌面。

"我还能瞒得大人多久,明天下午返来必然详细禀报。"翌日傍晚,赵烈文人和马汗水涔涔地赶回徐州虎帐。稍事歇息后,他走进了曾国藩的书房。

"河防之策始创于贵军门,捻匪灭后,当记首功。现在本部堂命贵军门率所部前去河南,戍守中牟至尉氏一段贾鲁河。只准胜利,不准失利。""遵令!"刘铭传接管任务后坐下。

"潘军门!"

"卑职的意义是,以中堂锁运河的体例锁住捻匪。西面以沙河、贾鲁河为防地,北起河南中牟,南至安徽颍州府;南面以淮河为防地;北面以朱仙镇至开封府和黄河南岸为防地。挖深河床,修建长墙和堡垒,沿这三条防地派重兵驻扎。然后出游军追剿,将捻匪逼到豫西鄂北,在那边一鼓聚歼。"刘铭传手中的细竹条指到豫鄂交界处。

曾国藩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意垂垂消去了。

"中堂,眼下捻匪撤离鲁皖,麕集豫中,恰是该匪自取灭亡之时。"刘铭传虽是恶棍出身,却长得白净矗立,很有儒将风采。北上督军前夕,曾国藩在江宁召见他,仔细心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对他说:"省三,我看你五岳丰盈,三停均匀,严肃近于天然,肃杀藏于安好,此后奇迹,断非淮军别的将领可比。只是你文采尚不敷。望军务暇时,多浏览前朝文籍,以备今后之用。"刘铭传知曾国藩最善于相术,遂服膺这番话,有空则读诗书,研讨兵法,这一年来大有长进。见捻军西去,他有了一个新设法。

"诸位不要嘲笑,本部堂最恶取巧,亦不是用心让各位取巧,此为据剿捻情势而制定的大计,只要走这条路才是制胜之途。本部堂能够奉告各位,曾国荃率领的新湘军,不久就会出鄂省进入河南,从西、南两面逼使捻匪东窜。当时,各位只须张网捕获就是了。张宗禹、赖文光、牛宏、任化邦四大匪首,随便捉到哪一个,都能够与当年捉陈成全、石达开、李秀成、洪天贵福的功绩相称!"这句话对在坐的文武大员们鼓励很大,除苗沛霖厥后又叛变被诛外,别的几个抓住石、李、洪的人都封了五等爵位。席宝田原是湘军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就是因为抓到了洪天贵福而封男爵,令天下带兵的将领们垂涎。册封的机遇再次普降,他们如何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明天我再奉告大人。"赵烈文诡笑着说。

"好哇,惠甫,你有甚么事还瞒着我!"曾国藩说,脸上带着笑容。赵烈文晓得这是同意了。

第二天下午,他又调集徐州老营的文武僚属筹议。有同意的,有反对的,有拿不定主张的,定见纷繁,莫衷一是。吃晚餐时,赵烈文对曾国藩说:"传闻陈国瑞现在新安镇巡查戍守工事,离徐州只要百把里,我向大人告个假,连夜到那边去一下,明下午赶返来。""你如此急着见陈国瑞有甚么事?"曾国藩放动手中的筷子问。

"我到宿迁去见陈国瑞,是去跟他核实两桩事。"赵烈文喝了一大口苦涩的凉茶后,向曾国藩详细汇报,"我先前模糊约约传闻,僧王咸丰三年在天津四周破长毛北征军时,就是用长围法获得胜利的。又传闻僧王临死时对身边人说,悔不该,未将长围法对峙下去。我为这两桩事特为去扣问陈国瑞。""哦,有如许的事?"曾国藩端着茶杯,入迷地望着赵烈文。

"省三,此话怎讲?"曾国藩以赏识的口气鼓励他说下去。

曾国藩亲身给赵烈文倒了一杯用夏枯草熬的凉茶。他用的是荷叶塘农夫的土体例,连叶带根全草一起熬,虽苦,但清肝火、散郁结。年年夏天,曾国藩都喝这类茶,每天晚餐后,他在漫步时本身采返来。厨房里特为他备好的冰糖莲子羹他不喝,他就喜好这类从小喝惯的苦凉茶,说是又节流又有感化。有一次他还在晚餐桌上对着全部幕僚,大谈夏枯草凉茶的好处,语重心长地警告他们:建立勤简朴厚的民风,要靠为政者从本身做起,且要从小事做起,小事易难堪对峙,对峙下去就能起到高文用。今后,两江总督衙门的厨房,夏天再不做冰糖莲子羹,大家都喝夏枯草凉茶,远方来客亦不例外。

刘铭传回声站起。

接着,曾国藩命刘松山率部守扶沟至周家口一段的贾鲁河,张诗日部戍守自周家口至槐店一段的沙河,槐店以下责成安徽皖军戍守,朱仙镇至开封一段,则由河南豫军戍守。淮河水面由黄翼升海军卖力。开封至考城一段由张树声、周盛波防卫。陈国瑞仍驻守清江浦运河。鲍超霆军随曾国藩摆布以护老营。各路人马调遣结束,刘铭传发言:"本日中堂调兵遣将,戍守沙河、贾鲁河,将捻匪困死在豫西一带,用心深远,但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见效的,恐怕世人不必然都能了解。卑职就传闻官中堂讲这是守株待兔,最迂最笨的体例。此后怕的是浮议四起,军心摆荡,日久松弛。"刘铭传的意义清楚是叫曾国藩再果断大师的信心。曾国藩笑着说:"戍守沙河、贾鲁河之策,畴前无有以此议相告者,刘军门建立之,本部堂主持之。凡发一谋举一事,必有风波磨折,必有浮议摇撼。畴前海军之事,创议于江忠烈公,安庆之围,创议于胡文忠公。厥后本部堂率海军,一败于靖港,再败于湖口,将弁皆不肯留海军而要登陆,靠的是坚毅保持,才有今后之振。安庆未合围之际,祁门危急,湖北腐败,群议皆谓撤安庆之围援救武昌,也是靠坚毅力图而后有济。至于金陵百里之城,孤军合围,群议皆恐蹈和、张复辙,本部堂不觉得然。厥后坚毅支撑,竟以隧道胜利。办捻之法,既然尾追、守城都不得力,现在独一可行的便是河防。诸位只要有本部堂刚才所说的坚毅之志,必可收得效果。"安徽巡抚乔松年不同意这个别例。他以为戍守是被动的,乃下策,上策是追击毁灭,追击的关头在练习好马队。应严责李昭庆渎职之罪,用重金到口外购得好马,练习出好马队,有五千微弱的马队,再装备目前的陆师兵力,必然可制捻军于死地。他不明白曾国藩为何要出此劳而无功的下策,莫非年老力弱,落空了昔日强打硬拚的斗志?他本欲从底子上否定这个蠢主张,但毕竟没有开口。朝廷将剿捻之事责之于曾国藩,办不整天然由他卖力,与己何干?再说皖军戍守的这段,河宽水急,通途一道,只要稍稍留意,捻军便插翅难逃,何必去顶撞老头子?何况他带兵多年,老于谋算,此策说不定也有能够胜利。乔松年以悫诚的态度说:"中堂所说的坚毅二字,确是我辈为官兵戈的要诀,不独河防一事须如此。卑职当以此二字训戒皖军,定要将槐店到颍州府这段防地,扼守得如同铁桶普通。"  曾国藩对劲地点了点头。

曾氏在同治五年六月十四日《奏报克日剿捻军情及檄调各军防剿事件折》中提出有关 "河防"的详细摆设:"臣查捻逆各股回窜豫皖两省,中原平旷之地,四通八达,若不择地设防,此剿彼窜,终不能大加惩创。上年刘铭传带兵入豫,察看阵势,即创扼守沙河之议,驱贼于沙河以南,以蹙其势。臣以彼时兵力未齐,未遽久行。今张、牛等逆既渡沙河以南,任、赖等逆亦将渡沙渡淮,并趋南路,本年戍守运河粗有效果,应即仿照于沙河设防,俾贼骑稍有遮拦,庶军事渐有归宿。惟查沙河上流直至郏县、汝州,地段太长,几无尽头。臣博询众议,拟自周家口以下至槐店止,扼守沙河;自周家口以上至朱仙镇止,扼守贾鲁河,由臣派兵设防。自朱仙镇以北四十里至汴梁省会,又北三十里至黄河南岸,无河可扼,挖濠守之,由李鹤年派兵设防。自槐店以下至正阳关,仍守沙河,由乔松年派兵设防。自正阳关以下即系淮河,由臣派海军与皖军会防。各分汛地,层层安插,或者渐逼渐紧,逐捻于西南山多水多之处,官军较易为力。"河南巡抚李鹤年、安徽巡抚乔松年和湘军大将刘松山、张诗日以及比来奉调驻扎济宁城的鲍超,另有淮军大将刘铭传、潘更始、张树声、周盛波,再加上陈国瑞,一齐端坐在剿捻钦差大臣的白虎节堂(一年前,它是徐州知府衙门大堂),恭听新的军事摆设。曾国藩将一年来的剿捻之战作了回顾,归纳为"停顿迟缓,战绩不佳"八个字。他没有把任务推给带兵的统领,坦白地承认本身批示欠方,有负重担。在此根本上,将河防之策托出来,并将此打算的可行之处作了详细阐述。他不再收罗大师的定见,拿起细竹条,指着墙壁吊颈挂的舆图,以干脆利落的说话安插分段戍守任务。

"不过,防地太长,兵力不敷,实施这个方略也大大不易。"刘铭传已窥视到曾国藩脸上的窜改,本身先点出此中的最大难处。

将湘淮军拖得精疲力竭的捻军,别离由张宗禹和赖文光率领,先掉队入河南,聚于许州、禹州一带稍事歇息。刘铭传见有机可乘,急驰徐州,面见曾国藩。

日头西坠了,玉轮升起了,油灯熬干了,天气放了然。从白日到傍晚,从深夜到拂晓,曾国藩像一段枯木似的兀坐在大书房里,反几次复地思虑着河防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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