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说白猿故人悲失路 论大捷野老析疑云
“查抄?查甚么?”
大老远,张居正就大声喊了起来。
“元辅穷追事理,仍如身在机枢。”
高拱扭头看了看,院子东边的花墙公然垮了一段,再转头看看地上的白猿,已是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儿。高拱愣怔了好一会儿,俄然一挺身站了起来,用脚踢了踢白猿的尸身,用那种大限临头的口气对站在身边的张居正说:
“老爷,出事儿了!”
“白猿,那只白猿……”高福欲言又止。
“李成梁晋爵一级,张学颜升任戎政总督,兵部与内阁官员,或犒赏增俸,或荫子晋爵,都各有所赏。”
“老夫没听到任何风声,但自听到团山堡大捷的动静,就一向心存迷惑。”
“第二件事嘛,能够要毒手很多,”高拱游移了一会儿,才道,“老夫隆庆六年被逐出京师,说是致仕,实在是罢官,至今都没个说法儿,活着咱也不争这口气,但身后却不能不讨个明净。老夫想,一旦咱咽了气,你叔大可否奏请皇上,为老夫规复名誉?”
高拱属于耕读世家,是本地的望族。他家固然住在乡间,但一进五重的青砖瓦房,在庄子中显得鹤立鸡群。张居正跟着高拱走进这座老宅子的大门,刚绕过照壁,忽见院子右角荼蘼花架下,跑出来一只通体乌黑的老猿。它一下子扑到张居正跟前,龇牙咧嘴,仿佛对新到的客人不欢迎。
“你家老爷呢?”
“你本身呢?”
“叔大,你不消劝老夫,”高拱卤莽地打断张居正的话头,言道,“咱清楚本身将不久于人间。活了将近七十年,咱不得不认命,繁华祸福皆由天定,人生太无常了!今有两事相托,不知叔大兄肯不肯援之以手。”
那人跑到他跟前,扑通跪下,口中禀道:“张大人,小人高福有失远迎。”
“叔大!”
“啊?”张居正听出话中有话,仓猝问道,“元辅,你听到甚么风声了?”
“不会这么简朴吧?”
“客岁,戚继光部的棉衣事件,邵大侠作为替死鬼,被奥妙正法在扬州漕运大牢。他被抓之前,让家中的仆人给老夫送来了这只猴子。”
论及政事,高拱仍然保持了当年那种思惟敏捷洞察幽微的宰辅风采。张居正不由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对他的阐发也深深佩服。贰心中忖道:“这位高胡子,虽蛰居乡间僻壤,却仍然心存魏阙。朝廷一应大事,孰优孰劣,哪一件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他为寰宇以内另有如许的“山中宰相”而欢畅,同时也感到了庞大的威胁。他瞅了瞅高拱枯草一样的灰白胡子,说:
张居正点点头。茫茫九州,如果说现在另有甚么人能够令贰心存敬意的话,大抵就是面前这位风烛残年的白叟了。他正要向高拱表示谢意,忽见高福一脸严峻地跑了出去,仓促禀道:
“白猿在老爷用午膳时,自个儿踱到那边花墙下晒太阳,打眯盹。不知何故,那堵花墙俄然塌了一截,一下子把白猿压在里头了。几个仆人从速上前施救,待扒开烂砖头,白猿就是这个模样了。”
“冈峦起伏,沃野千顷,无形有势,当然好啊!”
“邵大侠。”
“啥事儿?”
“晋太子太傅,荫一子。”
“团山堡大捷,不谷手无寸功,若获颁赐,恐怕会引发朝野非议。”
“元辅,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明天赶到新郑县时,天已尽黑。张居正遵守本地“夜不访客”的风俗,遂在驿店里安设下来。明天一早,他便把大队仪仗兵马留在县城,只带了简朴侍从,望高家庄迤逦而来。
“邵大侠晓得老夫是属猴的,故以这只白猿相赠。”
“叔大,你到底是聪明人,”高拱肥胖的脸颊痉挛了几下,“这些封赠,有能够成为烫手的山芋。”
“你为何不肯获此犒赏?”
“辽东边疆,一过霜降就北风凛冽,立冬以后更是冰天雪地,这时候鞑靼人都缩在毡房里遁藏酷寒,如何能够犯边呢?”
不知不觉已经离京半个多月了。再过几天就是立夏,愈往南走江山大地愈是碧绿敬爱。这中州空中,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已是青苗没膝。青青的麦浪上敷着一层薄薄的白雾,那是郁厚的地气在升腾。阳光穿过白雾,氛围中浮漾出如有若无的淡紫。在这如梦如幻的色采中,小精灵普通的鸣禽们在充当大地的歌手。叫天子吼怒着钻入青空,鶺鸰贴着麦穗掠翅儿飞翔时,老是显得有些拘束,它们的活泼还不如蜻蜓呢。鹌鹑在土垄间安步,斑鸠在开着槐花的树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啼叫……
高拱所住的高家庄,距县城不过二十来里地,轿夫脚快,不到两个时候就到了。中州麦野一马平地,偏这百十户人家的高家庄四周有一些小丘陵。离庄子约莫另有半里地风景,张居正叮咛停轿,这剩下的一段路,他想走出来。刚走不几步,便见一小我飞奔似的跑来。他从速愣住脚步,打量此人是谁。
人在旅途,心在朝廷,一天到晚总有些不顺心的事萦于脑海中,张居正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但明天景象又有些分歧,毕竟要与暌违六载的“故交”见面,再大的费事事也得临时搁置。
“你是高福?”一听这名字,张居正记起他是高拱的管家,但面前这位须发斑白满脸皱纹的半老之人,却与当年在都城见到的那位脸上总挂着浅笑的夺目男人完整分歧,遂上前把他扶起,吃惊地说,“几年不见,你都变成两小我了。”
“张四维呢?”
“谁?”
“你方才说到高家庄的风水,”高拱眯起眼睛朝四周瞧了瞧,言道,“你感觉这儿好吗?”
“邵大侠是故意之人,他千里送白猿,必有说法。”
高拱辩驳道:“邵大侠弄了劣质棉布是真,但他是倒贴银钱办这件事,真正贪墨的是武清伯李伟,中饱私囊者稳踞高位,倒贴银钱者反而命丧地府,你说,这还不是一桩冤案?”
“捷报传来以后,你是否派人去查抄过虏匪的首级?”
张居正感到高拱成心刺他,便当即辩白:“邵大侠不能算是冤死。”
“喏,村口站着的那位白叟就是。”高福回回身朝村口指了指,说,“老爷腿脚不便利,走不动,只能在村口驱逐张大人。”
“老夫向来不信赖吉祥之类的事。”高拱一招手,白猿立即和顺地走到他的跟前,高拱拍拍它的脑袋,接着说,“不过,这只白猿倒是别有来源。”
“有你这句话,老夫放心了。”
“你迷惑甚么?”
关于高拱与邵大侠之间的传闻,张居正听过很多,这也是他要邵大侠必死的启事之一。但他没有想到邵大侠到死都对高拱抱有一份豪情,不免心生醋意,问道:
“朝廷如何措置这件事情?”
“它如何了?”
两人相见时的真情透露,统统在场的人看了无不动容。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客堂分宾主坐定,仆人忙着摆茶。白猿随高拱一起出去,挨着他蹲在脚下,一双眨个不断的眼睛,仍警戒地盯着张居正。
“你是说这里头有诈?”
“白猿?”张居正一惊,白猿是传说中的瑞兽,因存世极少很难见到。嘉靖天子时,凡官方捕获白猿、白龟、白鹿、白鹦鹉之类,处所官员都会当即护送至都城献瑞。隆庆天子登极后此风渐止,但将白兽视为吉祥倒是没有窜改。张居正第一次见到白猿,不免饶有兴趣地问:“高阁老,你府上怎的会有这等瑞物?”
高拱的这类态度完整在张居正的预感当中。他虽心藏不悦,但还不至于瞋目相向。听了高拱由白猿而激发的高论,张居正假装听不明白,美意地谑道:
“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为何会出咱如许一个贬官?”高拱脱口说出这句牢骚话,顿时感到不当,又赶紧粉饰道,“看看,咱俩的老弊端都改不了,一上来就打嘴巴官司,不说了,叔大,我们进屋去。”
“吕调阳呢?”
“叔大,皇上和李太后还生老夫的气吗?”
“另有一件事,老夫心下存疑,想讲出来,又怕叔大说咱滋扰政事。”
高拱蹲下来,一边抚摩着白猿,一边锐声问道。一应仆人见仆人发怒,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只要高福凑拢来,硬着头皮答复:
“叔大,六年不见,你也衰老了很多。”
“这个不难,第二呢?”
“没有。”
高福木讷地搓着双手,笑道:“咱现在是村野之人,天然不比在都城。”
“喊惯了,改不过口来。”张居正笑着解释。
“传闻本年春节期间,在辽东团山堡,张学颜与李成梁将来犯的鞑靼虏匪斩杀了八百多人?”
高拱出言吐气句句话都带“刺儿”。他自隆庆六年秋被逐出都城,这六年时候,他蜗居在高家庄,几近是足不出户,每日以议论桑麻著书立说为乐事。但对六年前的“内阁之变”,他始终耿耿于怀,他一向以为这是遭了冯保与张居正的暗害,是以老想着寻机抨击。怎奈事过境迁,长于掌权的张居正早把政坛社稷侍弄得风调雨顺井然有序。一方面,他佩服张居正匠心独运的治国才气;另一方面,他又为本身的饮恨离京而难以放心,是以,他对张居正的豪情极其庞大:论治国之道,两人是千古不遇的政友;论朋友之情,两人又是水火不容的大敌。当高拱传闻张居正要特地绕道前来拜见他时,他的表情是既欢畅又愤激,因为处在豪情的两极,以是在行动上便表示出一会儿涕泪纵横,一会儿又剑拔弩张。
“猴生性好斗,属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类的角色。邵大侠担忧我这只老猴子本性不改,送这只白猿来大抵是想提示咱。这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实在他这个提示是多余的,咱一个村夫野老,还能跟谁斗呢?”
“元辅,你不要过于悲观……”
“高大人再要发甚么知名火,就发给这个老猴儿听,也许它能给你安抚。”
“叔大,你也曾在隆庆年间主管过兵部,你可曾传闻过鞑靼在数九寒天时骚扰边疆?”
“这猴子懂人话,倒真是个好伴儿。”
“第一,咱高拱平生没有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没有续接香火者,咱高拱有朝一日伸了腿儿,将有何脸孔见地下的列宗列祖。是以,老夫想立一个继子,现有几个高姓后辈情愿承祧,究竟哪一个合适,还望叔大你帮老夫检查决计。”
“元辅!”
张居正循名誉去,只见村口站了一大堆人,最前边的一名白叟正朝他动摇着双手,从他挥手的节拍以及站立的姿式,张居正一眼就认出这位白叟恰是高拱。贰内心顿时出现一阵非常的豪情,阔别的情怀促使他信步跑了畴昔。
“……没有。”
“皇上恩旨,准不谷进上柱国勋衔,荫一子。不谷再三恳辞,皇上终究同意。”
高拱和张居正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客堂分宾主坐定,仆人忙着摆茶。
“实有其事。”
“机衡之地,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这滋味,你高大人又不是没尝过。”张居正不想一见面就说沉重的话题,他拭了拭眼角的泪花,问道,“元辅,你这高家庄是不是新郑县最好的风水宝地?”
高拱也用他略微沙哑的嗓音锐声喊道。两人都向前快跑几步,高拱步子有些趔趄,才跑出两步就差点跌倒,张居正紧赶一步把他扶住。
“老夫说出来,你叔大兄不要见怪,”高拱呷了一口茶,缓缓言道,“这只白猿,是一名大侠客送给咱的。”
“老夫只是提出迷惑,该如何措置,是你叔大的事了。”
“依老夫判定,必定有诈!并且,捷报说斩获虏首八百余级,杀了这么多人,必定是一场很大范围的战役。既然是一场大战,事前不成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叔大,开仗之前你可收到辽东方面传来的加急警报?”
半上中午分,一乘八人抬大轿行进在新郑县通往高家庄的乡间泥路上,大轿里坐着的是张居正。他是明天夜里赶到新郑县的。从河南府南下南阳府,新郑县并不在必经之路上。张居正之以是绕来这里,为的是拜见他内阁多年的同事,于隆庆六年因触怒李太后而被迫致仕的首辅高拱。这高拱与张居正曾经是心心相印的政友,厥后又成了你死我活的政敌。打从隆庆六年秋,张居正在京南驿设席为高拱饯行,两人不欢而别后,一晃六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世事推移星回斗转,当年的恩仇已淡为云烟。现在,已稳稳踞坐在首辅宝座上的张居正,常常在不经意间想起高拱。毕竟,他们曾经惺惺相惜。客岁冬,他的两个儿子敬修与嗣修南下奔丧,他曾嘱他们两人代他到新郑县参拜高拱并赠送礼品。厥后,他接到敬修的来信,言已去过新郑见太高父执,只觉他音容蕉萃,身材非常不好。获得这个动静,张居正更是动了怜悯之心。此次南归葬父,他决计亲身到高拱的故里走一趟。
高拱揭人伤疤还像当年一样无情,张居正心中掠过一丝不快,但此时不便发作,只得对付笑道:
两人又都忘情地喊了一声。在冲动的泪花中两人行揖见之礼。张居正细心察看高拱,只见他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青布道袍,头上戴着诸葛巾。那一部硬碴碴的大胡子现在已是全白,衬得他的神采仿佛比当年更黑。不过,这类玄色让人感到的不是安康,而是一种让人担忧的病态。他眼角的鱼尾纹还是那么深切、生硬,目光固然浑浊了很多,但仍然让人感遭到它们的深沉有力。施礼以后,高拱又伸手拉着张居正,这只手是那么的肥胖、冰冷。张居正固然对高拱的朽迈已有了心机筹办,但一看到这副风烛残年的模样,他仍非常难过。他抚摩着高拱青筋凸起的手背,禁不住唏嘘起来。
张居正在高家庄一待就是两个多时候。中午,高拱叮咛厨下烧了几样家常菜,两人对酌起来。高拱因犯老年哮喘的弊端,早已遵郎中所嘱戒了酒,但明天“故交”相逢实属可贵,他也例外小饮了几杯。席间二人的说话再也不用心机斗甚么机锋,而是真正畅叙了六年的阔别之情。张居正详细扣问了高拱的饮食起居平常环境,同时也半真半假地报告了本身当首辅后的各种忧?。高拱借着酒力,俄然问了一个一向想问的题目:
穿行在如许如诗如画的风景中,张居正却偶然赏识。自那天夜里,他在真定府停止的拂尘宴上收到第一分内阁传给他的急件,兹后几近每一天他都要收到一大包各种百般要他阅处的文件。现在,他的肩舆里还放着那一颗万历皇上赐给的银印哩。这银印上雕刻着“张首辅印”四字。凡他传回北京的函札,只要盖上这方银印,都必须六百里加急送呈御前,如许的密奏之权也是惯例。张居正既为之欢畅,亦为之心烦。最让他毒手的,还是皇上要从太仓调用二十万两银子的事。在他的印象中,小皇上一贯严于律己深明大义,凡有吃不准的事情,老是事前收罗他的定见,然后再按他的建议下旨。却没想到他离京才不到十天时候,皇上就私行主张向户部要钱,并且口气倔强不容参议。张居正立即感到这是一个伤害的信号:皇上开端本身做主了。因在旅途中,他没法就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作出全面的判定,亦不能写揭帖要求皇上召见,劈面向他申明太仓银不成随便调用。但凭着多年的经历,他晓得此事不成与皇上硬抗。他毕竟已分开了都城,这时候若获咎了皇上,中间再钻出甚么人来撺掇几句,他能够就再也回不到紫禁城中了。并且,吕调阳虽传来圣谕,却没有只言片语申述本身的态度,这本身就申明题目——内阁中的辅臣,一个个肩膀都是歪的,没有谁肯承担任务。思来想去,他决定先让户部划拨十万两银子出来给宝钞库,以满足皇上的要求。余下事情待他回到北京后再作措置。
“咱说的不是盘点,是查抄!”
“元辅,你对团山堡大捷的阐发深有事理,不谷顿时派人前去辽东刺探此事。”
还是高拱起首从梦寐状况中惊醒,他松开张居正的手,凄然一笑,言道:
“看看,弊端又犯了。”高拱自嘲地摇点头,“咱还是说说这只白猿吧,邵府仆人奉告我,这只白猿是一个华山老羽士带到扬州的。开首,它只是一只普浅显通的华山猴儿。邵大侠好交方外之友,华山老羽士来扬州不久就和邵大侠成了忘年交。第二年,华山老羽士在扬州开元观里无疾而终。邵大侠赶去收殓,却俄然发明,蹲在老羽士床前的这只玩皮猴子竟然一夜之间通身毛发都变成了红色。邵大侠阐发,这是极度哀思而至。今后,他收留了这只白猿,视为宠豢。‘棉衣事件’产生后,他自忖必死无疑,遂将这只猴子千里迢迢送来新郑,赠送老夫。”
“叔大,你不要再叫我元辅了,本日朝廷的元辅,是你不是我。”
“查这些首级到底是不是鞑靼兵士。”高拱说着俄然站起家来,眼眶里射出的光芒刀子一样锋利,“叔大,老夫担忧这些首级中会不会有妇女儿童,或者是像咱如许的糟老头子。”
“晋太子少傅,荫一子。”
“是他?”张居正禁不住惊问。
高拱问了一句,竟忘了腿脚不便,回身就向门外跑去。院子里围了一群人,见高拱跑来又从速散开。只见那只白猿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已是只要出气没有进气。
“叔大!”
说罢,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老猴儿死了,这是天意!”
张居正叹一口气,点一点头算是作答。高拱垂下眼睑,伤感地说:
“元辅但讲无妨。”
高拱说到此,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看看时候不早了,张居正欲起家告别,高拱俄然又伸手将他一拦,沉吟了一会儿,又道:
“高阁老,这白猿有何来源?”
“元辅,你这话见外了。为你规复名誉,是不谷分内之事,何谈是为你帮手。”
“元辅!”
“这话是不吉利,但不得不说。”高拱又固执起来,瞪着张居正说道,“叔大,当今小皇上,另有李太后,他们母子二人对你的信赖也是前朝所罕见。你若肯下决计帮手,也许异日老夫长眠地下,心有所安。”
“看来,咱高某在有生之年是看不见皇上与太后转意转意的时候了。”
“派人盘点过。”
“白猿如何了?”
“请讲。”
高拱鹰一样锋利的目光在张居正身上扫过,喘了一口粗气,沉重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