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倾耳天籁生（七）
张青道：“我大姐见小白不幸，就把它收养了，归正村中最不缺的就是肉食。这小家伙虽是老虎，却通人道，它在村里走街串巷，比猫还要乖呢！”
一转头，正看到小白百无聊赖的尾巴勾住了本身放在屋角的缠袋，“当啷”一声，杨志的那把宝刀被小白的尾巴一带，直撞到了地上。
曾思齐抚着小白的头，感喟道：“这人间的山，就是如此的险恶！有多少豪杰豪杰，就是因为一时的不谨慎，落得个悲惨了局！客岁蒲月间，我去巡山，也是走到那人熊出没之处时，见到有一个胖大和尚，持一条浑铁禅杖，重六十余近，正和一世人熊激斗。人熊虽多，但那和尚一条禅杖甩开，周身高低，却没半分整齐处，端的是好技艺！”
武松接在手中细细地看，忍不住喝采：“好刀！实在不在西门兄弟那口宝刀之下！却不知这两柄宝刀，是曾兄家传的吗？”
曾思齐苦笑道：“人熊终是凶悍野兽，何敢言等闲便能驯熟？固然村里饱了其口腹之欲，今后不来扰乱，但偶尔的不测，倒是难以制止。”
正喟叹之时，武松却问道：“人熊既已驯熟，何故嫂夫人在十字坡旅店中说，这三四年间，还丢了一小我？”
张青笑道：“人熊帮着打猎，无野味不送，有一天，竟然就送了这一只小老虎过来。”
正吃得欢乐，却听厨下的孙天锦温言道：“乖，明天有高朋，不准调皮，本身到一边玩儿去。”西门庆正惊奇于她对谁如此和顺时，俄然那只白虎瘟头瘟脑地从厨房里踅了出去，嘴里衔了块大大的鹿骨头，眼巴巴地看着曾思齐，一副被丢弃了的模样。
西门庆和武松睹物思人，也都道：“可惜！可惜！”
张青道：“到了每年春日，人熊合法共同之时，此时人性最躁，便不成以道理度之。有那狂暴者纵跃于山中，辄以残虐粉碎为乐，若碰上了，便是一场飞来横祸！”
西门庆一听，又惊又喜。这恰是：
曾思齐点头叹道：“非也！说到这两口刀，却干系了一条豪杰的性命。那一日，老钱去巡山，将近傍晚时碰到一个梵衲，长七八尺一条大汉，不听人劝，非要连夜赶路不成，却又不跟着老钱走正路，只是本身乱闯。老钱急了，上前拦他，却被他一挥手便震倒，嘲笑着去得远了。”
曾思齐一手接了刀，一手拍了拍小白的头，嗔道：“你呀！”小白顺势便卧在了他的脚边，象生了根一样，说甚么也不走了。
小白猛吓一跳，直蹿了起来，盯着地下的刀，喉咙里呜呜地发威。那模样，仿佛是那把刀本身跳出来惊扰了它，而不是它本身的尾巴勾揽出来的费事。西门庆暗赞一声，这白虎，很有当带领的潜质嘛！
武松冷静点头，处于猛兽环伺当中，不测的飞来横祸，在所不免。这就是无拳无勇的百姓的不幸啊！活活着间，被官府残暴剥削；活活着外，又有人熊眈眈而视。但相形之下，还是活在人熊的暗影下好一些。
曾思齐也不消说话，只是正色咳嗽了一声，那白虎就低头沮丧地抿起耳朵，卧在屋子一角，尾巴扑楞过来，扑楞畴昔，抱着骨头磨起牙来。
曾思齐笑着点头，张青离座，大步如飞跑进后堂去了。
张青从曾思齐手里接过那口宝刀，略一衡量，便忍不住喝采道：“好刀！”向西门庆一打量，西门庆含笑点头，张青便一按绷簧，“呛啷啷”一声，将刀拔了出来。
未几时，只见张青又大步流星地奔了返来，怀中已经多了两口日月刀。张青归座，双刀出鞘，屋子里又打了两道电闪，一时候尽是森森寒气，本来这两把刀是用雪花镔铁百炼而成，非一日之工，比起杨志的那两口刀也不差分毫。
青光掩映室中，晃得世人头脸皆碧。张青只看得赞叹不已，俄然还刀入鞘，倒转刀柄递还给西门庆，又对曾思齐抱拳道：“姐夫，恕我失礼啦！”
西门庆想得却更深了一层。实在，人生下来便成了活在兽群里的过客，若大师能同心合力，把群兽关进笼子里，还可相互相安无事，乃至猛兽还能帮着打打猎甚么的；但若只是自弃盔甲，一味软弱，只寄但愿于猛兽的一念善心，却无异于与虎谋皮，被敲骨吸髓只是迟早之事。
张青可惜道：“实在不晓得啊！老钱缓过气来，从地上爬起，从速返来报信，我和我姐夫告急出门去寻觅时，却已经迟了。这梵衲走的那条路，直撞进人熊堆里去。深更半夜他又是外路客人，人熊那里肯容他？一番混战，固然杀了几只人熊，毕竟寡不敌众，被人熊扯了个粉碎，只留下一个箍头的铁戒箍，一串数珠，一领皂直裰，一张度牒，另有这两柄宝刀让人忆念。”说着连连感喟不止。
曾思齐道：“白虎极罕见，出世以后，常遭抛弃，乃至被同类进犯。当时小白还小，在无家可归时碰到人熊，被当作猎物送到村落口了。人熊爪下，素少活口，小白能活着，当真是运气。”
西门庆只看得目瞪口呆。曾思齐家的这只白虎必然是带着掉宝服从的神兽，如果带到山里去打怪物，必定能爆出一堆的神器来。
屋中的氛围正因落空的生命显得有些冷寂，孙天锦和孙二娘的菜肴却及时端上救场来了。西门庆和武松一尝之下，无不动容，谁能想到孙天锦看上去那般粗枝大叶，竟然还烧得一手如此好菜？得味之下，二人狼吞虎咽，看上去比那人熊还要来得贪婪些。
武松便问道：“那梵衲倒是哪个？”
西门庆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这么大的猫，也只要曾思齐和孙天锦这两口儿才有胆量养吧？
武松问道：“这只老虎是……？”
法号说开星月散，高名叫破鬼神愁。要知那和尚是谁，且听下回分化。
被小白这一闹，大师停了吃喝，都转过甚来看它。小白凑上去嗅了嗅地上的刀，又用爪子碰了碰，这才衔起刀来，跑到曾思齐身侧，奉迎的把刀献到他手边。那点头摆尾的模样，也不知它是不是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