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倾耳天籁生（五）
酒过三巡，西门庆便问道：“曾兄，有美酒，怎可无奇计？你快将你那奇计说出，以增这美酒中的风味。”
曾思齐抿了一口酒，叹道：“鄙人家中所传避人熊之异术，固然有效，但用之于数人隐居尚可，若用于数百人的村居，那便是挂一漏万了。是以鄙人一边帮着安设村民，一边凝神苦思，极力要想出个处理的体例来。”
“驯？”西门庆和武松异口同声地奇道。
张青持续道：“当时我和我岳丈，就在姐夫身边躺着养伤。我正在咬牙熬痛之时，却听到我姐夫在梦中一声大呼：‘我有计了！’说着一跃而起――倒是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白白天思忖不出，却在梦里得了奇谋妙策。”
曾思齐笑道：“天锦，你去后园桂树之下，把咱家几年前浸下的那几坛百花酒掘了出来。”孙天锦一声喝彩，缩回身去，只听叮叮铛铛一阵乱响，然后孙二娘的抱怨声中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响起，就此去得远了。
西门庆缓缓点头：“男人汉大丈夫，理应如此！”
曾思齐和西门庆酒到碗干，二人相视一笑，很有肝胆相照之意。
西门庆一拍桌子，大声道：“壮哉！”端起酒碗来，向曾思齐道：“曾兄说得好痛快！小弟敬你一碗！”
武松闻到那酒香得醉人，先已心痒，这时忍不住倒入碗里一看，却见酒色鲜艳如月光下虎魄，忍不住喝采。当下四人便谨慎翼翼地推杯换盏，浅斟慢饮地喝了起来。
本身冷静地喝了一口，武松暗想道：“宋江哥哥为人天然是好的，但论起诸般大义来，却仿佛还是我家三弟和这位曾兄更胜了一筹。”这恰是：
曾思齐面前一亮，举酒道：“西门兄当真是学问赅博，不愧为天星转世，鄙人敬西门兄一碗！”
西门庆也跟着叹了口气，摸索道：“本来曾兄歌中虽俱是出世之意，但仍有一颗济世之心。”
斯须，一阵酒香飘来，孙天锦提携了几坛美酒昂但是入，喜滋滋隧道：“有了好酒，我做醉鹅给你们尝尝！”然后自顾自捉了一坛酒去了。
张青便解释道：“我姐夫那条奇计，真的来源甚奇。当时还没这个村庄，大师只在几个大大小小的山洞里居住，其困苦可知。那天他安设了村民，又巡夜了一晚，辛苦之下，倒头便睡着了，连我大姐悄悄把衣服盖到他身上他都不知。”说到这里时，张青和曾思齐脸上都暴露一种同甘共苦、劫后余生才气了解的笑容来，也不知为甚么，这男儿汉之间开朗的笑容却看得令民气酸。
武松举碗道：“恭喜曾兄，这体例最后终究被你想出来了！”
曾思齐摇了点头，淡淡隧道：“济世之心，如何敢当？不过鄙人既然已经管了这件闲事，自当管到底才是！”
曾思齐黯然道：“非我之力也！必定是那些捐躯于人熊之口的灵魂，托梦于我，借我之口成绩这件大功罢了！”说着一声喟叹，举碗干了。
曾思齐笑道：“无它，独一‘驯’字罢了！”
西门庆笑道：“二哥，这梦中的奇闻，世上倒是有的。前贤苏轼苏东坡被贬到儋耳（今海南岛）时，有次喝醉了酒，昏昏睡去，梦到海神召见，命他做诗，他便写道：‘六合虽灵廓，惟海为最大。圣王时祀事，位尊河伯拜。庆融称异号，恍忽聚百怪……’题毕海神和大臣乃至后妃无不歌颂，唯独一小水族表示贰言，说回禄犯了王讳，东坡未避，因而海龙王大怒，把东坡逐出水晶宫，梦也惊醒了。厥后东坡自叹道：‘到处被鳖相公所欺。’――你看，世上多少事情，坏在那些鳖相公的手里！”
西门庆忙谦善道：“甚么赅博的天星，满是荧火之光，比起曾兄这等为百姓黔黎，在梦中都要呕心沥血的高贤来，鄙人和朝会公堂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鳖相公们，岂不忸捏？”
中间武松听得悄悄忸捏，想到本身听了宋江哥哥那番尽忠朝廷的话，却与那阳谷县的知县做了喽啰，将他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奉上东京买官利用，这事情岂是豪杰所为？现在回想起来，越想越是忸捏，不知不觉时，已是盗汗满脊。
见西门庆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曾思齐仓猝亦出座以手相扶，说道：“西门兄请坐，只怕鄙人一得之愚，难入方家法眼，徒增笑耳。”
张青便感喟道：“初入山的那段日子，当真是不堪回顾啊！每天都有村人失落，那儿哭其父，妇哭其夫的惨痛调子，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得动容啊！”
虚仁假义十余日，潜移默化一念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他的言外之意是，看孙天锦那没一刻耐烦的模样，如何能够做好饭菜？没想到曾思齐脸上暴露幸运的笑容来，悠然道：“我家娘子，摸鱼捉蟹，煎炒烹炸，厨房中的十八般技艺，件件都有过人的奇妙。这些年可贵她亲身下厨，本日一献技艺，必定叫二位一饱口福，大快朵颐。”
张青便道：“是啊！驯！我姐夫曾把天下赃官和人熊做了一对比。赃官为祸，本源只是一‘贪’罢了。贪金银，贪女色、贪权势……天下珍奇罕异之物，其心无所不贪，是以不吝刮得天高三尺，地近地府，榨尽小民脂膏，觉得自家一朝之享用。这等赃官，早已失了人道，比那最无知的禽兽，也是不如，如许的人形牲口，倒是驯不出来的。”
大师相向而笑，正感觉言语投机，惜乎桌上无酒，曾思齐便叫道：“天锦！”只听厨下孙天锦承诺一声：“叫我怎的？”一手抄刀一手抄菜，推开帘子，探进半个身子来，那形象非常吓人。
西门庆呆了半晌，听到孙天锦脚步声远去，这才喃喃隧道：“想不到嫂夫人还会炒菜！”
武松诘问道：“曾兄既然说有了奇计，却不知这奇计倒是从何提及？”
待西门庆归座后，曾思齐这才说道：“当年鄙人独居于这深山当中，一身无牵无挂，仗着先祖所传的些许本领，却也不怕人熊来薅恼。谁知有一天，为避暴秦，这熊虎之境，却也成了第二处桃源，说来岂不令人嗟叹？”
武松慨然道：“人间竟有如此怪杰奇事，明天武二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