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同门恩怨
只说一弟子旧怨,又看两阵结新仇。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史文恭一皱眉:“你徒弟交友官府,手面豪阔,有谁能逼得他背井离乡?”
这一言却碰在了史文恭的心尖子上。曾头市何尝不是如此?方才扎稳脚根,就被八方觊觎,几代曾家主事人,都是殚精竭虑,勉强对付,只是贪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曾家便是宝穴银海,也填不满它们穷凶极饿的胃口啊!
却听史文恭又道:“还好,史或人不是个只会怨天尤人的,既然步战已有瑕疵,那便于马战上别开门路好了!因而我展转来到曾头市,得蒙曾家人不弃,将我如骨肉般对待,我就在这里安下根来,用心练枪练戟,每日家卧薪尝胆,只为着三千越甲可吞吴的那一天!”
看着燕青的眼睛,史文恭悄悄一笑:“这一天,终究来了!”
燕青道:“我徒弟他就是这么本性子,但有所疚,老是深藏于内,宁煎熬着本身,也不说出来。几天前三奇公子西门庆因师叔英勇难敌,上门去请我徒弟出山,我徒弟一听师叔名字,又悲又喜,固然三奇公子于他有保身活命之大恩,还是甘愿背负忘恩负义之丑名,直言回绝了三奇公子的延请——贤能之士大家敬,负义之徒落骂名。师叔啊!我徒弟常日不提你,本日宁落骂名也不来见你,若非心中有愧于你,何至如此?”
燕青便诚心肠道:“师叔,小侄久随吾师,深知他肺腑——他对于暮年误伤师叔之事,是深深抱愧于心的。”
到此时,燕青已是心折口服,当下拨回马头,挂住长枪,拱手道:“前辈公然好技艺,小子爱护!”
燕青终究恍然大悟,怪不得卢俊义常日里在本身面前一字不提史文恭,本来是年青时彼其间生了肮脏,乃至于师兄弟弄成了陌路人。
史文恭嘲笑一声:“何故见得?”
燕青喜慰道:“多谢师叔挂记。我徒弟本日经历一番波折后,表情磨砺下又了然了一层,身子当然安好,技艺亦有所精进!”
第二枪“盘蛇七探枪”,出于三国时蜀汉大将常山赵子龙。如果说高览的“百鸟朝凤枪”是以繁破简,那赵云赵子龙的“盘蛇七探枪”就是以简驭繁,虽只是简简朴单七个枪势,临阵比武时,倒是奇正相生,窜改万千,无穷如六合,不断若江河。厥后赵云娶妻马超之妹马云騄,盘蛇七探枪揉合了马家枪法的精华后,更见炉火纯青,以是赵云年登七十犹能冲阵破敌,盘蛇七探枪威伏中原。
现在燕青要使的第三枪,乃是当年隋唐豪杰罗成所传的罗家枪法。罗家枪法路路都有绝招——卧马反身枪、落地梅花枪、腋下藏花回马枪……但此中最凌厉的,还得算是燕青现在要使的这一枪——二马错镫之际,杀招闪现,驰名“马前雪”,又号“鬼见愁”。
燕青听史文恭固然言语间说得平平,但正如其人的枪法普通,恰是于平平中见锋利,不由得心中暗惊。
史文恭吸气如长鲸,又一吐而出,整小我如雪藏十年后新出匣的利剑普通,蓦地凌厉起来,一字字隧道:“本日做师弟的自傲已有小成,便请师兄再来相会,若此番马战中还能打断我的胫骨,史或人这才会心悦诚服,今后师兄所到以外,史文恭退避三舍!”
说罢,史文恭一声大喝:“曾涂安在?”
当下一声清咤,喝断了燕青接下来的舌灿莲花,就见史文恭横眉扬眉:“住了!燕青,任尔小辈花言巧语,亦难打动史或人铁石心肠!你速速归去,禀与你那好徒弟,就说史文恭两军阵前专等,三今后不来,休怪我要在军前立起牌位,射他八辈祖宗了!”
史文恭听了精力一振,大笑连声道:“好!好!好!燕青,你本日归去,与你徒弟面前替我传话,就说史文恭当年受了师兄大恩,无日或忘,只是自惭技艺寒微,不敢冒然上门拜见。现在师兄来到山东,而师弟技艺亦粗窥门径,恰好请师兄前来一聚,劈面锣劈面鼓,了结了前尘恩仇时,亦是男儿人生一快!”
想到朋友宜解不宜结,燕青再拜拱手道:“师叔,小侄这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史文恭纵声长笑:“燕青!你胎毛没褪,乳臭未干,也敢在我面前说嘴?哼哼!卢俊义别人不来,却派了你这么个弟子来军前刺探风声,其心不善!也罢,我若脱手擒你,见得是我以大欺小,不是光亮磊落的手腕!卢俊义有弟子,我史文恭也有传人,前辈归前辈,后生对后生,明天我们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瞧瞧到底是卢俊义的弟子豪杰,还是我史文恭的传人了得!”
燕青叉手不离方寸:“前辈所言,恰是小子仆人,兼授业恩师——前辈顺手破我三枪,没费吹灰之力,非本门中人如何能做到如此境地?莫非前辈于我家仆人是一气联枝不成?”
曾涂大呼一声:“喏!”提马往上一闯,才要大战燕青。这恰是:
史文恭听着,心道:“怪不得前几日我去梁山营前应战,梁山高挂免战牌,西门庆绝迹不见人影,本来是跑去搬救兵了。嘿嘿!卢俊义!便是你亲来,我史文恭又有何惧?!”
史文恭指了燕青道:“本日有缘,你与你这个小师弟伸伸手吧!牢记他能够无情,你不成无义,脱手时点到为止,切不成伤了他的性命!”
燕青道:“师叔有所不知,我徒弟本日已经被逼离了大名府,流落在其间郓州寿张县。”
史文恭亦收枪道:“罢了!却不知玉麒麟卢俊义,是你何人?”
史文恭挥手道:“免了!燕青,我来问你,你徒弟现在还在大名府做他的安适员外吗?”
史文恭缓缓点头:“不错,玉麒麟卢俊义,恰是史或人的师兄。”
燕青听了,再无迷惑,当下于马背上深深昂首:“师叔在上,恕小侄燕青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想到卢俊义的明天,很能够就是曾头市的明天,史文恭心乱如麻,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点头道:“罢罢罢!这世道,走一步说一步吧!燕青,我再问你,经历一场剧变后,你徒弟现在身子可安好?技艺未曾退步吧?”
燕青冰雪聪明的人,听史文恭话里有话,又想起这么多年来卢俊义竟然绝口不提有这个师弟,不由得又起了狐疑,当下再向史文恭抱拳道:“既然是师叔有命,小侄哪敢不从?不过请恕小侄猎奇,当年师叔究竟受了徒弟多么的大恩,竟致于如此念念不忘?”
曾家五虎的老迈曾涂在阵后听史文恭陈述同门恩仇,早已在心中摩拳擦掌,替徒弟衔冤抱屈个不断,此时听到徒弟呼唤,当下生龙活虎般承诺一声:“弟子在!”喝声在耳,人早已飞马出阵。
史文恭点头道:“你说。”
史文恭抬头朝天,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也罢!史或民气肠光风霁月,事无不成对人言,便跟你说了,也不打紧。十几年前,我与你徒弟同门学艺,有一次练棍棒对打,我敬他是师兄,是以招势间到处留着余地;谁知你那好徒弟倒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包涵,一剪之间,就将我左腿胫骨打折。嘿嘿!托师兄的福,今后史或人腾跃腾挪的工夫大受影响,只能看着做师兄的一日千里,本身只幸亏一边黯然神伤了。”
却见燕青放马跑出二十步外,又拨回马来,径直冲向史文恭。史文恭不躲不让,纵马来迎,两匹马八个马蹄如翻盏撒钹类似,看看靠近,燕青喝一声“着”,反手刁钻一枪,枪尖上挑起一泓疾电,直奔史文恭肋窝里来。
电光石火间,史文恭亦是神速反手一枪,正撞在燕青枪头上,燕青这一枪的枪势顿时就被引偏,直歪到交趾国里去了。等燕青控住了枪时,两匹马早已错镫而过,又是相距二十步外。
燕青固然能言善辩,但现在被史文恭气势所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燕青道:“交友官府,有如养虎,一朝不饱,立起食人。金银珠宝有尽,而贪腐之心无尽,到头来亿万家财,就成了肇事丧身之源。腐视眈眈之下,我徒弟若不是有朱紫互助,也不能死里逃生,得回一条性命流落他方了。”
这后一句话说得太毒,燕青固然存着化兵戈为财宝的小巧心肠,闻言也禁不住胸中腾腾火起,猎猎烟生,当下厉声正色道:“师叔!敬人者人恒敬之,你是燕青的前辈,还当自重才是!”
卢俊义所传燕青的三枪,第一枪“百鸟朝凤枪”是三国时河北四庭柱之一——名将高览所创,使到极处时,一柄枪能够变幻出一百个枪头,于真假莫测间伤敌。高览战殁后,其老友张郃将他的这路枪法传了下来,此中更添了无数窜改,厥后张郃大战张飞,观者皆惊惧,此中就有这一起“百鸟朝凤枪”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