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枪会
话音未落,就见燕青手中长枪挥动成风,枪尖上硬生生颤出一个光圈来。蓦地间红影一闪,燕青的枪头如灵蛇吐信,裹着红缨化成的流光疾扑而出,直取史文恭头上金盔!
听西门庆说得豪气,燕青心中大喜:“现在情面如鬼蜮,合法振拔之时,好男儿当如三奇公子!――啊哟不当!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民气,等我听完其言再察其行,若其人言行符合,才算他是真正的好男儿!”
史文恭一声喝,掌中长枪一颤,也是平空划出一个光圈,与燕青比拟,大小不异,倒是方向相反,紧接着朱缨枪枪头如神龙跃渊,一道虹影正接上燕青枪势。
史文恭喝采道:“好一个‘盘蛇七探枪’!难为你小小年纪,这路枪法就已经足了两成的火候,公然是后生可畏,自古豪杰出少年!”
当燕青被文章经术逼得百爪挠心的时候,西门庆竟然象传说中救苦救难的活神仙普通,从天而降!燕青象溺水之人抱住了拯救的浮木,这一回,他是完整的被逼上梁山了。
这一回,喝采声又是震天响起,倒是换成曾头市这边扬眉吐气了。
梁山阵上,见了燕青这般技艺,众军士尽皆喝彩喝采,众豪杰亦连连点头。
燕青点头道:“小弟自小蒙仆人恩养,今番也是头一回听到仆人提及有这么一个师弟。”
史文恭见久久龟缩不出的梁山队里,明天竟然杀过来一个碾玉普通的人儿,胸中固然因爱马伤逝而肝火中烧,但此时也不由得火势一淡,当下横枪指燕青道:“娃娃,此处刀枪无眼,立尸之地,不是玩耍之所!看你象个有福命的,且饶你归去,换那三奇公子西门庆上来!”
这一回,燕青和焦挺倒是面面相觑――后代有鸡有鸭子,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为甚么四泉哥哥提及来时,却显得那般慎重、那般苦涩、乃至那般沉痛呢?
西门庆大笑:“小乙此言说的是正理!学而不思,终成鸡鸭。后代黉舍中,也多鸡,也多鸭子啊!”
却听史文恭道:“小哥儿,你这一起‘百鸟朝凤枪’才学了个外相,就来这里班门弄斧,忒也鲁莽!我且来问你――这一起枪法,你倒是跟谁学的?”
却听西门庆道:“本日也倦了,替燕青兄弟简朴拂尘后,我们好生歇息一场,明日再与史文恭见阵。”
燕青提起枪来,一声清喝:“恕小子失礼了!”两手一合阴阳把,“噗楞楞”枪头上斗大红缨铺洒开,惑人眼目。红花绽放处,枪尖如花蕊迎阳伸展,一变2、二变4、四变八……转眼之间,竟已变幻出八八六十四个枪头来,凝而不散,杀气森寒。
燕青在西门庆身后,帐中众豪杰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那些没见过的人乍听河北玉麒麟竟然生得这般年青漂亮,都先唬一跳。待西门庆话音一转,“门下高足”四字出口,世人才恍然大悟,本来西门庆是在开打趣。
燕青乍逢劲敌,倒是越挫越勇,大呼道:“前辈且慢喝采!再接小子一枪时,方证玉石!”叫声未毕,人已拨马向西。这恰是:
史文恭看他态度恭谨,听他言语凌厉,却又奇于他通身的奥秘,不由得动了切磋之心,赞美之念,当下哈哈大笑道:“好!我便来接你三枪!”
望着燕青的背影,西门庆脸上暴露一丝会心的浅笑。
西门庆浅笑道:“本来,我想请小乙与你那史文恭师叔伸一伸手,然后小乙你诈败佯输,寻个地儿躲上那么两三天,这段时候里我派人去给卢员别传话,就说你被史文恭打失落了,卢员外一听之下,那里放心得下?必定急仓促而来,当时天然会有一场龙争虎斗――不过若小乙因同门之情而难堪,此计也就罢了。”
燕青想了想,直言道:“哥哥休怪小乙说,现下小乙还答复不得哥哥。待到了青州,见过我那位神将师叔,再作筹算如何?多少年竟不互通音信,我总感觉我这位师叔和我仆人间有些古怪,待两下照过了面,我弄清楚原委,当时敌友清楚,小乙自会给哥哥一个交代!”
孙立呼延庆前后催趱人马,一日掉队到青州,半路上有巡哨的桃花山头领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接着,见西门庆返来了,世人大喜,簇拥了回到营盘,西门庆问起别后军情,呼延灼道:“自元帅出行后,史文恭换了马,又来营前搦战。我与林冲将军定夺了,束缚将士,高挂免战牌,只是不该他。史文恭没何如,骂一阵,也就归去了。倒要叨教元帅――河北玉麒麟可请来了吗?”
但西门庆并没有给他们完整解开疑团的筹算,他话风一转,说到了前敌史文恭的身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乙兄弟,你对这位神将,体味多少?”
燕青深吸一口气,定住心神后笑道:“本来前辈还认得这‘百鸟朝凤枪’!那便再接我一枪,却看如何!”
等候之时,燕青问西门庆道:“昨日哥哥说有计,却不知是何计?小乙这里倒想听听看。”
燕青确切嘴上没毛,但向来没人敢说他办事不牢,明天被史文恭如此轻视,由不得贰心中不气。当下昂头道:“金钢钻小钻瓷器,枣核钉大它可钻不通――前辈也是当世高人,眼力必定是有的,怎能学那些无识之徒,枉以春秋大小来限人?”
燕青听了辩白道:“我也想读书――但读书之道,必须是我读书,而不是书灌我!不然,肚中书装得再多,不过一只填鸭,又有何用?”
大敌当前,西门庆另有开打趣的闲情逸致,看来虽没有请到玉麒麟卢俊义,但自家主将已经智珠在握了。世人素服西门庆奇策多端,看到他现在轻松安闲的模样,多少人因史文恭高悬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这时对阵门旗翻卷处,神将史文恭也自出马。燕青抖一抖身上甲胄,提马横枪,笑向西门庆道:“四泉哥哥,且看小弟本日随机应变。”说着将战马一拍,直抢往阵上去了。
两条枪螺旋劲对螺旋劲,又是“当啷啷”一声脆响,满天枪影尽归无踪,史文恭身子一晃,燕青倒是勒马连退数步。
西门庆听着“嘿”了一声,傲然道:“我们梁山上岂容挟恩市惠之人?卢员外和小乙承诺帮手当然好,便是不承诺,莫非梁山集思广益之下,还想不出第二条克敌制胜之道?若只是以旧恩挟制别人骨肉相残,即使事成,徒增天下笑耳!”
西门庆笑道:“我身后这一名,就是河北玉麒麟――门下高足荡子燕青!”
西门庆无法道:“也罢,只好随机应变吧!小乙兄弟,我这里有一计,能请你家仆人出山,你可愿助我?”
燕青心中之惊诧,实是难以描述。他这一起枪法虽是初学乍练,但别人既聪明,这一起枪法又是精美莫测,燕青自傲天下已是大可去得。没想到自傲的抽芽方才冒头,就被史文恭轻巧一击,盖顶打得粉碎。
西门庆听燕青甚有主意,也不强求,点头道:“就依兄弟!”焦挺傲视着燕青,暗想道:“现在山东门路上多少成名的豪杰豪杰,只恨不能对我三哥唯命是从;小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就敢跟三奇公子还价还价!嘿!公然是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啊!这也就是我三哥,换个主儿,小乙你尝尝!”
听燕青藏锋敛锐,辞吐不俗,史文恭悄悄称奇,再问道:“小兄弟,却不知贵姓大名?和梁山有何干系?”言语中已然客气了很多。
燕青听了,先点头,后点头,感喟道:“好一个狡计多端的四泉哥哥啊!不太小弟有一事不明――哥哥与仆人和小乙有大恩,若挟恩以谋,仆人也好小乙也好都是万难回绝,哥哥何故舍易求难?”
世人轰然承诺了,一夜无话。第二日不等史文恭先来吵嚷,梁山就先摘了免战牌,径到官虎帐前布阵,口口声声只讨史文恭答话。
说完了这些天的遭受,燕青拍着胸口,兀自心不足悸。焦挺却翻着眼睛道:“小乙哥,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有大学问的先生教你读书,你还嫌这嫌那,俺们穷孩子从小就想望着上书院,却只能眼巴巴地远看,走得略近些,还被恶小子放狗撵哩!”
史文恭“咦”了一声,手中朱缨丈二枪一翻,一枪正戳在燕青乱舞中的枪尖上,只听“当”的一声,燕青两膀剧震,满天枪头已经消弭于无形――史文恭这一枪至急至巧,恰是于精准中见功力,只一击,便破了燕青的枪势。
且喜恩公为明主,又惊劲敌是知音。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到底是燕青,天赋亲和力,固然他是在回绝别人,但看他殷勤恭谨的模样,别人也很难对他活力记恨。
燕青横枪于顿时判官头,空出双臂抱拳施礼:“小子姓燕名青,七雄之燕,七色之青――我的来源,前辈接我三枪,天然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