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燕青出马
背着世人,燕青睐中厉色一闪,心道:“李固,若不是碍着仆人,不忍害他悲伤,便是你有十条狗命,现在也已经告结束!本日我这一去,算是你的运气,只盼你迷途知返,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若再敢以下犯上,便是你自寻死路,拼着仆人见怪,我必立杀你!”
燕青奋然道:“男人汉大丈夫,岂有食言而肥者?”
燕青随了卢俊义去后园学艺,西门庆和焦挺在厅上用茶。看着中间毕恭毕敬的管家李固,西门庆心道:“李固这厮竟然另有命活着,真是异数。”
卢俊义固然心上不舍,但此时有西门庆在身前,又有燕青睐巴巴地拜倒在地,也不好强拘着燕青不放,只得长叹一声:“罢了!竹密无妨流水过,山高哪碍野云飞?遂你情意吧!”
马伸见卢俊义脸上有不敷之色,问明原委后,也不由得上心起来。要晓得燕青固然号称“荡子”,但腹内融经贯史,也是极大的才情,处世又如东风化雨,能润民气,这些天朝夕相见光阴虽短,却已深得马伸爱好,现在听到如许的人才要被梁山所拘束,叫马先生心下如何忍得?
先生虽有怜才意,荡子却无种树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西门庆向卢俊义拱手道:“卢员外,不美意义,此来本为拜访员外,谁知不经意间,却获咎了马先生,搅了二位的兴趣。”
向二将引见过燕青后,五百骑拔营都起,再回青州。
卢俊义笑道:“无妨,能看到时中如此作态,亦是浮生一乐。只是二位辩得出色,倒叫我听住了,一时忘怀向公子还礼,再谢援救之恩,实是大大的不该,此处补过——却不知三奇公子访我何事?”
里屋里扔出来一句:“此去——务要扶正祛邪,休得助纣为虐!”
西门庆伸手干了,就听卢俊义道:“按理说,公子于卢某有拯救之恩,不成不报,本当随公子走一遭儿才是;但史文恭却与卢某忝列同门,若两军阵上兄弟相残,岂不有损于三奇公子义薄云天的名头?如此一来,报恩反成负义,卢某是千万不做的!”
且说西门庆带了燕青焦挺,出了寿张县城门,回到军中见过孙立呼延庆。孙立呼延庆正相互较量鞭枪之法,相互深相笼络。此时见西门庆返来了,二将均大喜,孙立便以手加额光荣道:“早间让元帅数骑出营进城,孙立越想越是悔怨。若叫我师兄晓得了,必定又是好一场经验。元帅你倒是不怕,我孙立却当不起!”
待西门庆申明来意,卢俊义沉吟道:“本来如此!想不到这些年一别,师弟技艺,竟然精进如此。”
卢俊义晓得这回燕青随了西门庆去,十有捌玖,战阵上会碰上师弟史文恭。燕青虽有技艺,远非史文恭敌手,如有个仓促,使出这三招枪法时,史文恭天然认得同门家数,当时手上略缓一缓,燕青的性命就拣返来了。
想不到西门庆本日抛了低声下气后,竟然口舌如此锋利,马伸气结之下,袍袖一拂,起家嘲笑道:“想不到强词夺理,最后也能自圆其说!哼!中庸之道,广博高深,岂是儿辈鄙见蠡测所能浅量?”说着,倒背了手,昂然直入里屋去了。
但仆人有命,却又不得不从,因而每天在马先生羁系下,荡子做起书呆来。马伸爱才心切,还将本身所做笔墨五十篇,送燕青当枕中密本,在马伸看的是莫大情面,非故交后辈,外路人想要一篇不得。在燕青看的,还不如一张小面额的纸币交子。这恰是:
论实在学术,西门庆比马伸差远了,只好似是而非地信口开河。
离寿张已远,燕青才长出了一口气,额手称幸道:“这条性命,现下方是我的了!”
西门庆笑道:“固然我们的军纪是严明的,但兵马入城,毕竟扰民,还是自家受些委曲吧!”
却听卢俊义道:“小乙,别离期近,送你财帛无用,我这里有三招枪法,且传了你吧!”燕青听了拜谢。
呼延庆道:“元帅何不禀过了晁天王,干脆便攻城夺县,昏君佞臣,也只好白看两眼。当时元帅光亮正大地巡行治下,也不必这般效潜龙之行了!”
待燕青与马伸道别已毕,卢俊义道:“请众位随我来!”本来卢家与马家比邻而居,隔墙上有一道小门可互通,这就是所谓的通家之好了。
西门庆一边赶着扶住欲大礼参拜的卢俊义,一边急着道:“玉麒麟大礼,西门庆如何敢当?员外且请坐,听鄙人慢慢道来。”
一揖间,却见中间侍立的燕青向本身猛使眼色,西门庆心领神会,起家后开言道:“小乙兄弟曾经有言,要助我一臂之力,却不知还记心否?”
卢俊义因燕青承诺了西门庆要报恩,心下非常烦恼,他又是个嚼铜咀铁的男人,忏悔的事做不出来,只能白感喟两声,多留燕青几日罢了。
卢俊义带了燕青,请西门庆和焦挺进到卢家,卢府管家李固献上茶来。
因而燕青大步来到席前向卢俊义拜下,慷慨而言:“仆人,小乙这些天听马先生教诲,体味了‘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的事理。既然小乙已经对三奇公子许了诺,如何能出口不算?若仆人不幸小乙时,便请成全小乙情意,本日小乙权与仆人道别,待今后为梁山立了功绩,当赎身而归,再与仆人完聚!”
卢俊义脸上暴露笑容:“不错!神将史文恭,恰是卢或人同门师兄弟。”
“现在之世——赃官在上,上到三十六重天国,玉皇盖楼,赃官楼头做寿;公众鄙人,下到一十八层天国,恶鬼开矿,公众坑底倒煤。苟生于此颓世,贫者贫,富者富并不成怕,可骇的是贫者恒贫,富者恒富,尽力亦永无出头之日,方才令人绝望——当此时,有疏于王化的编化之民流于山泽,揭竿而起,替天行道,损不足而补不敷,此何谓也?恰是秉六合之纲,立生民之命,怀虎狼之心,做慈悲之事,窃尧舜之词,背圣贤之道!其似官也,少尸位素餐而多勇敢定夺;其似民也,少奴性教条而多锐气抵挡,如此勾连六合之间,正合中庸之道!大道本无方,能证道者,不唯草堂泉清石冷之高士,亦有山泽月黑风高之野民!”
西门庆笑道:“小乙兄弟如何这等夸大?”
卢俊义听了,转忧为喜,燕青倒是有如五雷轰顶。他是个清闲惯了的人,不伏龙虎管,懒受凤凰辖,逼上了梁山,还可安闲吟风弄月,若当了官,整天在是非场里活动巴结,只怕三天下来就得吐血抱病,告老回籍。
说着,卢俊义提壶又给西门庆满上,歉然道:“害公子路途空返,实卢某之过也。薄酒一杯,聊为赔罪!”
燕青恭领:“小乙免得了!”回顾看西门庆时,西门庆只要苦笑。
西门庆点头道:“这朝廷虽**,但离根枯株朽还略差着些儿,现在大弄,非当时也!”
西门庆见卢俊义笑得很有得色,脸上也不得不持续妆出瞠目结舌的惊诧来,一时点头不语。
听得西门庆这一番急中生智的说辞,马伸一时候反倒哑口无言,想要辩驳,却苦于一时引不出经据不出典来。毕竟马伸还不是那等死读书、读死书的冬烘,只要有五个大钱,就能把知己往臭胳肢窝里一挟,今后倒置吵嘴、混合是非——他在梁山脚下住了这几年,梁山行事如何,耳闻目睹,深有所知。
正度日如年时,燕青终究出来了。李固咬着牙,伴同卢俊义出门送客,返来后大病一场,此是后话,不表。
燕青听了大喜,但还是强自按捺了忧色,同卢俊义叩别,又向里屋拜道:“连日来多蒙马先生教诲,小乙铭感五中,本日与先生别过。”
燕青叫屈起来:“好四泉哥哥啊!小弟之苦,怎能以‘夸大’二字目之?”
被西门庆凌厉的目光扫着,李固身如芒刺。西门庆上梁山后,手割人头,身挽重权,一派威煞已成,此时只是傲视两眼,就令心中有鬼的李固汗出如浆,胆怯魂动。
西门庆本来就对此行没抱多大但愿,听到卢俊义直言回绝,他早在料想当中,以是面无难色,酒到杯干,然后起家长笑道:“既如此,倒是西门庆来的不是了!鄙人不敢有强员外,这便告别。”
因而马伸便心生一计,跟卢俊义筹议道:“我观燕青面貎,乃出将入相之姿,终非池中之物。不如就由我来教诲于他,待来岁春闺大比时赴试,我再舍这老脸托些昔日朋友,不愁燕青不成鼎甲中人。当时做了官,梁山如何能拘他去?便逼到非常,也可推托人在曹营心在汉,梁山倒是讲事理的,当时又能怎的?也只好一鼓掌两瞪眼吧!”
本来卢俊义一家人搬家寿张县后,故交马伸马时中大喜,引弟子江南倒履相迎,两处做了通家之好。
西门庆失惊道:“师弟?!”
卢俊义举杯斟酒,向西门庆道:“请三奇公子满饮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