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灰溜溜
郝思文献上来的这块玉，玉质洁润，即便在羊脂白玉中，也属可贵一见的上品。二寺人目光一接，相互对望一眼，面上都暴露了一丝不加粉饰的浅笑。
如同有无形的烧红熨斗从空中熨过，宫、道二寺人本来一时候满面东风，统统的褶子都被拉平了。但俄然间听到小羊儿一声尖俏的痛叫，二人体贴则乱，不约而同地站起家来：“我的儿，你倒是怎地了？”
道寺人抚着小羊儿的头道：“我的儿！只因你道爷爷一不谨慎，弄碎了告急军情的玉佩，没何如，只好想起你来了——前两天道爷爷送你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这便把出来吧！”
道寺人腊黄的老脸嫣然一笑，傲然点头道：“宫兄说得是——摆布，与我传小羊儿入见。”
宣赞也连连点头：“兄弟这张面孔，天生就是送不得礼的质料，今后如果机遇偶合，兄弟去做监察御史吧！”
宫寺人悠然道：“道兄弟足智多谋，谋定而后动，必定有处理之道——还用我来画蛇添足么？”
宫寺人点头道：“另有，我们亦要想体例寻出此人受了梁山买命钱的如山铁证，如此一来，杨公公给我们兄弟仗腰子时，亦能理直气壮些！”
小羊儿扔在地上的玉佩，倒是好大一块羊脂白玉，比起郝思文献上的那一块，更加亮眼更加洁润，二者之间的不同，实不成以道里计。
道寺人喘气道：“哎哟哎哟！累死我也！想吃核桃，本来还要出这份儿大力吗？唉！老了！老了！”
此时帐中已经没了碍眼人，道寺人便搂紧了小羊儿，弄得那二亦子气喘吁吁地不依，引为笑乐。他固然人在取乐中，但毕竟脑筋不犯胡涂，接着宫寺人的下音道：“关胜这厮，也是无可救药了。我们便往东京放一本，蔡太师听到这厮竟然跟斩了青州慕容知府的草寇勾勾搭搭，脸上的神采，必定出色得紧。”
那小羊儿两眼放光，一头扎在奇珍奇宝中乐不思蜀，又撒娇使痴地硬从道寺人的保藏里多拐了两件宝贝，这才意犹未尽地从脖领子里拽出一块玉佩，象扔渣滓一样顺手往地下一扔。
道寺人被小羊儿的傲娇一浸润，顿时满身的骨头都松了捌玖两，当下拨乱归正道：“岂有此理！谁说咱家薄待了我的白羊儿时，咱家剥他的皮！我的儿，莫要在那边厢自说自话，快来道爷爷怀中坐着，必有你的好处！”
听了这处决，小羊儿眼波欲流地瞄了宫寺人一眼，又如怨如诉地扫了道寺人一眼，象狗舔热屎尖儿上的精华一样撇了嘴道：“看来还是宫爷爷对我好呀——”
帐中的几个阉几代们见贤思齐，都暴露了粉饰不住的恨羡之色，郝思文却感觉隔夜饭已有蠢蠢欲动之势，如若真的发作，少说也是翻江倒海的能量。
一个阉二代从速将羊脂白玉佩转呈了畴昔，道寺人眼睛一亮，大赞道：“真希世奇珍也！”
郝思文贿赂送礼失利，真不知本身是如何走出那两个阉货的帐篷的。回到关胜中军帐里，将锦盒往桌上一掷，三人都是苦笑——他们并没有因宫寺人道寺人的含沙射影而感到热诚，却因这类贿赂得逞而感到失落。
未几时，一个细皮嫩肉，女里女气，妖妖娆娆，乔乔画画的二阉货扭扭捏捏地入帐，先向宫寺人飞了一眼，又向道寺人五体投地——实在是六体投地，只因他是宦官以是少了关头零件，以是成了五体——这二亦子用极娇媚的喉咙儿莺声燕语：“小羊儿拜见两位祖爷爷！哎哟！”
与此同时，梁山川泊里，西门庆正站在黑风口的山岳上看着关胜营盘悠但是笑：“关胜将军，勿怪鄙人不得已之下抖出你我交友的如山铁证，倒是要获咎了！”这恰是：
转眼间，阉二代们搬出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箱子来，当着郝思文的面把箱盖子一掀，顿时帐篷里满眼都是光彩狼籍，方才郝思文那一块玉佩的光彩，此时回想真是如荧火与皓月争辉。
转头再说宫、道二阉货。一番热诚弄走了郝思文，宫寺人嘲笑道：“贤人说过，渴者不饮盗泉之水，贫者不受嗟来之食——关胜那厮，竟敢以三瓜俩枣打发我等，真真是不知死活！”
宫、道二寺人尽皆大笑，宫寺人道：“道兄弟，常言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还是先还了咱家小羊儿的帐儿，才是正理！”
小羊儿得了道寺人拥戴，先往同侪之辈那边飞了几记冷眼，又往宫寺人那边流连了一目，然火线往道寺人怀中挨挨擦擦地坐了下去。这一番工夫说来简朴，实在极有难度，但小羊儿还是摆布互搏，一心二用，傲视之间安闲不迫，竟是眼角都不扫郝思文半下。
“啊？！”道寺人装模作样地大吃一惊，“公然是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啊！这下若误了军机大事，安之何如？”
说着转过甚，向郝思文道：“郝将军莫要焦急，咱家不慎砸了你的羊脂白玉佩，就从小羊儿身上还你！”
奸佞当家军必败，豪杰主计事定成。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这一个“呀”字尾音，好像黄河的河道那般九曲十八弯，只要普贤菩萨座下白象那么长的鼻子，才气勉强包容收回这一声巧夺天工的媚音。
郝思文第一次贿赂，就碰上了这等意想不到的场面，一时候呆若木鸡，竟然不晓得如何?反应，只好以稳定应万变地等着。
道寺人自一目以后，正眼也没往这边瞧一下，此时他在阉二代们的服侍下吃着核桃仁儿，闻言懒懒惰散隧道：“宫兄拿来我看。”
坐定后，那团二亦子和顺地在道寺人怀中爬动了几下后，方才奶声奶气隧道：“现在方知，道爷爷也是极宠我的！却不知两位爷爷呼唤小孙儿前来，有何事干？若说要窥六合阴阳之变，抚太极龙虎之功……嘻嘻——仿佛还早了些呢！”
于阗玉色彩纷多，但最贵重的是洁白而细致的羊脂白玉。古时有月旦评，批评人物时会说，某家兄弟如玉，谁谁内朗，谁谁外润——这内朗和外润，实可视作羊脂白玉的活泼写照。
郝思文斩钉截铁隧道：“小弟从今以后，再不可贿送礼去了，两位哥哥再旋我，也是无用！”
道寺人搂紧了小羊儿，昵声道：“来人呐！再打发郝将军一文通宝，觉得辛苦车马之费。我们内官固然过得贫寒，却也不是吝啬之人呢！”
宫寺人略一点头，早有阉二代上前把那块玉佩捡起，装回锦盒，送到宫寺人面前。
宫寺人面不改色，道寺人将羊脂白玉佩砸碎，仿佛底子就在他的料想当中，此时他更以遗憾的语气道：“道兄弟，你确切老啦！要晓得，你刚才敲碎的不是核桃，而是那块载着告急军情的羊脂白玉佩呀！”
道寺人连连点头：“恰是如此！小的们，搬咱家的百宝箱子来，让咱家的小白羊儿好生遴选。含饴弄孙，也是人生的至乐啊！”
弟兄三个一起看着桌上那块光彩流转的羊脂白玉佩苦笑，如果宣赞能以武官之身做了监察御史，那种古迹比大宋朝毁灭了贪腐还要令人瞠目。
说着，道寺人纡尊降贵地拽过一个阉二代手中开核桃的锤子，将羊脂白玉佩往身前的木砧上一放，“当”的一锤下去，羊脂白玉佩已经被击得块块碎裂。
小羊儿扭着身子，几近要把音腔也连着扭断，吹号一样说道：“我不要……”
小羊儿不说话，眨巴着泪眼从膝盖上面摸出一块零散的碎玉来。宫寺人见了大怒，喝摆布道：“这是甚么破石头？竟敢来伤犯我家小羊儿！来人呐！将那些碎块攒齐了去内里往细里砸，叫它们粉身碎骨，方可为我的小羊儿出这一口肮脏恶气！”
郝思文硬着头皮指鹿为马道：“恰是！”
关胜点头道：“兄弟，何人会来旋你？我们的性子，都不是那种游刃不足的——送礼之事，再也休提！”
宫寺人笑道：“好我的儿！也不枉了咱家这般疼你。小小年纪，就养成视财帛如粪土的气质了，不错！不错！”
宫寺人伸手入盒，拈起那枚玉佩，谙练地在指间来回把玩，悠然道：“这就是关将军奉上的告急军情吗？传闻军中有急事时，有甚么羽檄、虎符、金牌，莫不是就是这个小玩意儿？”
宫寺人将羊脂白玉佩抛了两抛，帐中灯光亮煌，顿时掠过一泓泓七彩的光影，如梦如幻。宫寺人笑道：“道兄弟，你看如何？”
宫寺人以手拈量之，笑道：“这告急军情的虎符嘛，道兄弟打碎了一块儿，咱家便还你一块儿。嘿嘿，我们内宫中人，是最最讲事理的。还请郝将军归去，细心禀报关将军，若再无真警告急的军情，莫要来咱家帐前薅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