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赵羽盗书
万事开首难,既有了眉目,接着就越想越深:“常日与西门庆扳谈时,常见他把从节堂里带返来的公文拿到书房里去批,我若能是以探得要紧军情……嘿嘿嘿!如果以破得梁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略等了数秒,赵羽理所当然地站起家来,走到西门庆的书案边,去伸手翻检——小爷可没想着不告而取,只是闲得发慌,只好寻些东西解闷儿罢了。
得了宋江叮咛,赵羽的人身自在也没受多少限定,除了一些真正的重地,梁山高低摆布,任他闲走玩耍,归正四周都是水,他这个旱鸭子除非退化出白日鹅的翅膀,才气飞得出去。
道理上、道义上都站稳脚了,赵羽一跃而起:“事不宜迟,我这便往西门庆书房走一回!就算没有军情公文,如有《三国关羽传》前面的草稿,也是好的啊!”兴冲冲地想着,一头撞开絮门帘,就扑出去了。
但另有句话叫“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赵羽被带上梁山后,本觉得身属皇室宗亲的本身死定了,没想到有梁山着名的大头领宋江亲身欢迎,优礼有加,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口口声声自称小吏,言言语语不忘忠义,殷勤到十二万分——宋江的美意令赵羽如在梦中,现在的糊口,比他在东京当草头将军更要来得优渥些。
到了书房门前,一见门前没有讲武堂的学兵值守,赵羽就晓得西门庆不在,这贼胆儿立马就肥了好些。当下摆出心中无鬼的模样,大摇大摆地排闼出来,一回身正要闩门,但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
“但得西门头领叮咛,千难万难,铭川也必不推让!”心愿将要得偿,阮铭川一时候神采奕奕。
除此以外,赵羽就是在梁山上蹓跶到东,蹓跶到西,喝酒打赌,无所不为,闲时追着回山的张清、徐宁猛叫“徒弟”,日子混得非常出色。
正兴冲冲赶到半路,突听路边林中有人一声咳嗽:“小将军何往?”
前面的话,赵羽再没听进耳朵里去,只是心上念叨:“本来那阮铭川说的,都是个真的!”
“放着小爷在此,岂容尔这等首鼠两端之辈放肆?”赵羽无声地嘲笑起来。这恰是:
这一翻,令赵羽好生绝望,最想看的《三国关羽传》原封不动还没更新,军情公文更是一桩也无,不过——赵羽的眼神定在一个信封上——这信封仿佛平平无奇,可为甚么它上面署着“关胜谨封”四个字呢?
既然敌军内部已经暗潮涌动,天然就应当趁热打铁。回到议事的节堂,西门庆顿时命小喽啰请来了阮铭川。
阮铭川道:“小但是朝廷派上山来的细作,一来刺探梁山真假,二来相救小将军脱困。”
见赵羽兀自偏着头考虑,阮铭川道:“这里不宜久留,小可先避去了,小将军亦当归去筹办。”说着出林仓促而行。
西门庆回师梁山以后,对赵羽也是另眼相看,在得闲的时候,常常将他请进书房,与他群情历代朝政得失。说到本朝弊政,赵羽不平气隧道:“天下吏人素无常禄,唯以纳贿为生,这事天然是有的。但祖宗圣明,自熙宁三年后,始制吏禄,更设重法以绝拜托之弊,多少文人名流奖饰这是养廉之本——时至本日,贪腐应当越来越少才对,怎会如中间所言越来越多呢?”
对着这等被皇家教诲毁了认识形状范畴的苗苗,西门庆只好重新给他开窍:“赵羽,你可知有句俗话叫‘民气没尽,毬没尺寸’?穷奢极欲没有绝顶,再多的钱也搂不住你们糟蹋啊,这廉又从何养起?而那所谓的重法,形同虚设,不过只是个笑话罢了——你在东都城中,见多了诸事,只须抛了先入为主,细心想想,再摸着知己说话!”
阮铭川左顾右盼:“长话短说,小可因为有救人的功劳,以是现在手里掌了几条船。觑个空儿,我便能够把小将军你浑水摸鱼送出去,你这几日,睡里梦里都要细心,只要碰到机遇,我随时都会来寻你。”
赵羽猜疑地看着阮铭川:“我凭甚么信你呀?”
行到林深处,再无六耳,赵羽终究放心问道:“阮铭川,你到底是甚么人?”
在这类魂不守舍的状况下,天然阐扬不佳,带去的钱一时半会儿以后,又输了个干清干净。在世人的轰笑声中,赵羽灰溜溜地起家出屋,躲羞去了。
西门庆仅仅只是在阵前跟关胜做了一次战役的闲谈,便无形中坐实了一千万贯的流言。最不利的是当事者永久属于后知后觉的捐躯品,关胜、郝思文、宣赞他们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不必马革裹尸的悲壮,此事易为耳!”西门庆笑道,“铭川兄可知,现在的梁山之上,有一大宋皇室后辈,名唤赵羽?……”
一想到皇亲,赵羽又烦躁起来,暗想道:“这回就算被救回东京,也是个脸上无光。吃那些叔伯兄弟们笑话倒也罢了,如果被他们家那些姐姐mm大侄女小侄女们调侃起来——哎哟喂我的天妈啊!那但是乖乖不得了!就算我去投河跳井,也洗刷不净脸上的耻辱了!”
一念至此,真是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赵羽揪着本身的头,在炕上滚来滚去苦苦思忖:“怎的好?怎的好?该如何想个法儿,把这坎儿迈畴昔为好?”
当下冲进了打赌的屋子,本欲寻黑旋风放对,却见屋中人头涌动,又多了些人,定睛一看,本来是阮小七和张横来了。他们两个没遭擒前,也是赵羽的好赌友,此时故交相逢,大喜上前号召:“七哥,横哥,你们咋的返来的?”
大怒中的赵羽终究洞悉了关胜——这厮是在摆布逢源啊!左边他顶着朝廷的大义,和梁山打生打死,但内里勾搭着大发横财;右边他又借着发横财的机遇,送个细作阮铭川上梁山,通传谍报,其反噬梁山之心昭然若揭!
西门庆的书房,赵羽是常来的,小喽啰见得惯了,谁都不来理睬。当然,这只是外书房,真正议事的节堂和属于私宅的内书房,赵羽是进不去的。
赵羽挠了挠头:“这话听着倒也有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蓦地间灵机一动:“有了!都城里那帮小丫头崽子痰迷了心窍,都学着李师师、赵元奴她们,只恨不能把三奇公子当神供起来!我何不这就往西门庆书房里去走一遭儿?若能捞得一两件墨迹,便是我毕生的护身宝贝——届时只消往出一亮,那些丫头眼馋心热,只会奉迎我,不敢获咎我!”
先以金迷阉货眼,再用书动帝胄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懊丧了一阵,赵羽终究叹了口气:“唉!谁让我要姓这么一个‘赵’字!我要不是皇亲,也一头扎进梁山的度量多时了,乐很多少欢愉!”
再看——“然君子重信,赎金换将,乃公与吾之私事,还望谨慎莫泄。如有疏虞,吾固有损,更伤君一诺令媛之清德,不亦憾乎?”
明天同李逵等人混赌,那黑厮手气忒旺,把赵羽赢了个盆干碗尽。不平不忿之下,赵羽明天从宋清那边借了几贯钱,又赶来扳本儿——赌场上没有常胜将军,任你手气再高,运气再好,终有翻船的一天。
但转念一想,又自惭道:“赵羽啊赵羽!梁山待你有何亏欠处?你竟然如此欲灭它而后快?若破得梁山,我一力承担,把这些豪杰全伙招安,方见得我赵羽是知恩识义的君子啊!”
接着往下看——“与君较,蔡京、童贯、杨戬、高俅辈,真浮云也!”——这一点,赵羽倒是深有同感,他感觉如果西门庆当了大宋的首辅,干得必定比蔡京超卓。
“一千八百万贯!”赵羽忍不住咋舌,他固然是宗室后辈,也没机遇晤识这么多钱,接着便是恍然大悟,“本来阮小七张横两个不是阮铭川卖力救返来的,而是西门庆费钱买返来的!”
阮小七便对劲洋洋地吹嘘道:“谁叫咱命大?被关了陷车,硬是碰上了俺们石碣村的老乡亲——阮铭川阮兄弟,阮兄弟好义气,有胆量,把我和老张救了出来。可惜阮兄弟不好赌,未免有点儿美中不敷……”
看这排字后,赵羽呆了半天,俄然直跳了起来,痛骂道:“直娘贼!我皇家给满东都城的官儿发俸禄,一年也不过三十八万贯——关胜这厮,一入私囊便是一千八百万贯?!反了!反了!”
阮铭川听了大喜。他这些天在梁山上呆得并不痛快,固然阮氏三雄、张横张顺等一众兄弟感他相救之恩,待他并无二意,但因为背了个关胜细作的怀疑,宋江、吴用老是成心偶然地防备着他,这类没盐没醋的日子,阮铭川实在过腻了——他急需求有一个机遇来证明本身的明净,现下,西门庆把机遇送过来了。
“铭川兄,事到本日,非你出马不成了!”西门庆笑向阮铭川言道。
“?”赵羽转头一看,来人本身压根儿不熟谙。
阮小7、张横被俘后,宋江、吴用慌了手脚,出到一千万贯的买命钱,此事是千真万确的。至于关胜严辞不受,上到宫、道二寺人,下到翻槽放马的小卒,几近很少有人信赖——这天下就是如许,大多数人总乐于以本身的度量来蠡测别人之胸怀,肮脏总占主旋律。
“你是谁?”赵羽前提反射一样伸手捂住了本身的荷包,但反应过来后,顿时又把手放开了——现在这世道,再没有比贼窝里更安然的处所了。
见赵羽翻身欲走,阮铭川急了,只好开门见山:“小将军,我是来救你的!”
阮铭川道:“我是欲擒故纵,借着援救阮小7、张横的名义上山的——我说小将军,我们身在虎穴,你能不能别这么罗嗦啊?”
因而,赵羽持续大摇大摆,往本身常坐的那张椅子上一靠,伸了个懒腰:“没人?好无聊啊!”
转头张望,四下确切无人,这才翻开暗读,上写道:“书呈三奇公子台鉴:世曰财帛如粪土,仁义值令媛,君以一千八百万贯赎取阮小7、张横性命,深可得其言三昧矣!”
赵羽也是监军,只不过他这个监军特不利,不但受了张清徐宁的连累被朝廷苛责,并且还被掳上了梁山,公然是福无双降,祸不但行。
“你敢说我罗嗦?”赵羽瞪起眼,“你还待怎的?”
来人向赵羽深深一揖:“小可阮铭川,请小将军借一步说话。”
“啊?!”这回赵羽总算迈不动腿了,四下打量了一番,拉起阮铭川就走,“我们借一步说话!”
诸如此类的说话,在所多有,每一次赵羽都被说得铩羽而归,低头沮丧,但他脸皮厚,不怕臊,总想着替本家争气,是以屡败屡战,最后已经是乐此不疲了。
“没空儿!”赵羽很纨绔地回绝道,“小爷还急着去翻本儿呢!”
回到本身住的屋子,赵羽把自家往炕上一摔,抱着头发楞。象现在如许清闲安闲的日子,赢了钱是本身的,输了钱是别人的,整天能够没心没肺地呼天抢地吆五喝六,嗓子痒了还能够去找大名鼎鼎的三奇公子西门庆解解闷逗逗咳嗽——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啊!那阮铭川干吗要多此一举,巴巴地跑来救本身呢?让本身就这么在梁山上自生自灭不好吗?
“关胜?他不是前一贯才把阮小七和张横捉了去的朝廷新派大将吗?怎的有手札在西门庆这里?”
固然他这个皇室宗亲向来没做过贼,但现在闩门,岂不即是奉告旁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阮铭川感觉不能被赵羽牵着鼻子走了,因而辩驳道:“我骗你,于我有甚么好处?你现在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我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救你,我吃饱了撑的啊?”
但想了想,还是诘问道:“我是被劫上梁山来的,你又是如何混上来的?”
林中只剩赵羽心乱如麻。但一摸到腰间的荷包,表情便豁达起来:“管他救成救不成,先掷了这一把骰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