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梦浮生

少年笑眯眯打断她的话。

而娘亲的指尖，还沾着花蜜的甜美。

苏酒结结巴巴，“既是落了灰，不如，不如……”

将枣花蜜烧制到这个程度，便能够与各种香粉异化，制成香丸。

萧廷琛仍旧不紧不慢地盘核，嗓音戏谑：“mm左一声哥哥又一声哥哥的，这般亲热，是要何为？”

“我的小狐狸，不好好泡茶，在这儿面壁思过呢？”

她娘亲是爱香之人，而她担当了娘亲这个爱好。

“这副制香的器具，落灰了呢。”

苏酒盯着他勾起的唇角，暗道这厮才是狐狸心性。

女子的一截丝质绣梅花宽袖垂落在桌案上，一只格外精美的红泥小炉，正在手侧悄悄燃烧。

她在那套制香器具前跪坐下来，这套器具很齐备，炼蜜用的红泥小炉，储存香丸的小陶罐，一整套十八件黄铜香篆、灰押、银叶夹等香道用品，另有几包香材。

他清楚晓得本身的意义，却恰好假装听不懂……

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说的就是他了！

可在刘妈妈她们口中，他竟然还是甚么待人刻薄、为人暖和谦顺的君子！

畴前娘舅家贫寒，她不过是在挖草药之余，摘一些柏子、桃花等乡野间平常可见的东西制香，天然比不得这里正儿八经的东西和香料。

她是想问问，既然落了灰，想来他常日里是不消的。

女子的唇角始终噙着浅浅的和顺弧度，正筹办把炼好的蜜与香粉掺在一起，一只白胖胖的小手，俄然扯住她垂落的宽袖。

只记得娘亲的身上，永久都有梅花和雪水的暗香。

小炉上架着只巴掌大的陶碟，陶碟里的枣花蜜，已然煮成金红色，蜜里还涌着藐小的气泡儿。

影象里，模糊闪现出一个画面：

她又望向乱七八糟堆在角落的制香东西。

这内里夹着的东西……

金陵城临街的香铺里，面貌昳丽的年青女子，端坐在梨花木圆桌后。

如同她幼时的年代。

小女人面色一白。

可这般好的东西，竟然被丢在这里积灰。

小鹿眼转了转。

苏酒回过神，扭头一看，小哥哥正懒懒倚在书架旁，盘着那对花中花。

她松开手，酒窝深深，“小哥哥书桌有些乱，我方才给你清算了下。那《论语》里夹着的玩意儿，当真出色。”

萧廷琛笑容一僵。

这是炼蜜成丸。

既然不消，不如借给她啊……

苏酒记不得了。

小鹿眼潮湿纯洁，她上前，悄悄扯了扯萧廷琛的衣袖，“小哥哥……”

娘亲教了甚么，

她低头，瞥见腿边儿咿咿呀呀的小粉团子时，眼睛里的笑容，和顺得几近要满溢而出。

一道慵懒嗓音自背后响起：

画面垂垂暗淡。

她不舍地望了眼角落里的制香东西，搓了搓衣角，“小哥哥。”

“不如丢掉。”

“嗯？”

她怔怔望着那套东西。

她把小粉团子抱到腿上，细心教她辨认桌上的物件儿。

那双翠绿般的纤纤玉手，渐渐将小石臼里磨好的香粉倒出，细细在黄铜小秤上称过，才倒进一只白瓷小碗里。

她仿佛能闻声这些小东西抽泣的声音。

他垂眸，瞟了眼桌角的《论语》。

“是啊，”萧廷琛在太师椅上坐了，双腿伸直架在书桌上，一派闲散姿势，“是落灰了。”

正看得入迷，

她拿起一只银叶夹，握柄上细细镂刻着“一梦浮生”四个隶体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