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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空负安邦志 遂吟去国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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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桑不知袁承志跟他在沈阳曾交过一番手,当下也未几问,叹了一口气,提起棋盘,说道:“咱两人终究又要脱手,这一次你可别希冀我再饶你了。上吧!”

玉真子嘲笑道:“我一人一剑横行天下,向来没人对我有半句无礼之言。”木桑道:“华山派跟你河水不犯井水,你欺负穆师兄门下弟子,穆师兄返来,教我如何交代?”玉真子嘿嘿一阵嘲笑,说道:“这些年来,谁不知我跟你早已情断义绝。穆人清浪得浮名,我玉真子既有胆量上得华山,就没把这神剑鬼剑的老猴儿放在心上。谁说华山派跟我河水不犯井水了?我又没获咎穆老猴儿,他干么派人到盛京去跟我拆台?”

玉真子拂尘收转,发展两步,风声飒然,有人重新顶跃过。他头颈急缩,突感顶心生凉,头顶道冠竟让人抓了去。贰心中一怒,长剑一招“龙卷暴伸”,疾向仇敌左臂削去。这一招毒极险极,袁承志在空中闪避不及,手臂急缩,嗤的一声,袖口已给剑锋割下,衣袖是柔嫩之物,在空中不易受力,但竟为剑堵截,可见他这柄剑不但利到极处,并且内劲功力也实在惊人。袁承志落地矗立,师兄弟三人并列在师父身前。

刘培生却想师祖年老,武学修为虽高,只怕精力量力不如这合法盛年的恶道,忙奔归去请师父师娘。一进石屋,只见袁承志泪痕满面,站在床前,师伯、师父、师娘,以及洪胜海、哑巴等都是神采惨淡,师娘更不竭的在堕泪。刘培生吃了一惊,走近看时,见青青双目深陷,神采乌黑,出气多进气少,目睹是不成的了。内里闹得天翻地覆,他们却始终留在屋内,本来是青青病危,不能兼顾世来察看。青青上气不接下气的哭道:“你承诺了我妈……要……要平生……一世照顾我的……你骗了我……又……又……骗我妈……”袁承志拉着她手,说道:“我不骗你,我天然平生一世照顾你!”

木桑皱了眉头道:“十多年来,脾气竟一点也没改么?快快下山去吧。”玉真子哼了一声道:“当年师父也不管我,倒要师哥费起心来啦!”木桑道:“你本身想想,这些年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我早就想到西藏来找你……”玉真子笑道:“那好呀,咱哥儿俩好久没见面了。”木桑道:“本日我最后劝你一次,你再怙恶不悛,可莫怪做师兄的无情。”

青青见到他笑,问何惕守道:“他……他为甚么笑?有甚么好笑?”何惕守也不明白,只得道:“他晓得你在他身边,内心就挺高兴。”青青白了她一眼,道:“假的!”

众弟子晓得木桑道人是师祖的老友,武功与师祖在伯仲之间,有他脱手,多短长的仇家也讨不了好去,但听玉真子竟叫他做师哥,又都非常诧异。

这时木桑已站起退开,左手扶在阿九肩头,尽力调匀呼吸,仍不住喷血。

玉真子瞧在眼里,不由叫道:“师父门徒,打情骂俏,成甚么模样!”呼的一拳,向袁承志劈面击来。袁承志伸左臂格开,心下暗惊,感觉自客岁在盛京比武以来,这恶道的拳法内劲,均已大进,当下经心专注,运起师传破玉拳反击。

世人斗得正紧,不暇转头,只听一个衰老的声音说道:“好呀,是你来啦!”

十余招一过,袁承志已知对方虽强,本身这些日子中武功也已不知不觉间有了长进,即使难胜对方,但也不致等闲落败,心中既宽,气势便旺,瞬息斗了个旗鼓相称,又想:“就算我打他不过,二师哥接上,也能势均力敌,我师父、木桑道长、惕守他们三个源源而上,若再不堪,我和二师哥再上,每人斗一个时候,车轮大战下来,非累死这恶道不成。我方有胜无败,打他个三日三夜,那又如何?”这些日子中他参与闯王兵阵,多研兵法,穷究胜负之机,已明大胜大负,并非决于朝夕。他想了然此节,拳脚招式顿时收敛了很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神情内敛,流派守得周到之极,玉真子不竭变招猛攻,袁承志挥洒拆解,心有成算,脸上不自禁的暴露浅笑。

世人见情势危急,不约而同的都抢上互助。只听拂尘唰的一声,刘培生肩头剧痛入骨。本来他拂尘丝中夹有金线,再加上浑厚内力,如果换了武功稍差之人,这一下当场就得给他扫倒。梅剑和向孙仲君道:“快去请师父、师娘、师伯、师叔来。”他见玉真子武功之高,平生罕见,只怕要数名妙手合力,才制得他住。

刘培生低声道:“师父,那恶道短长得紧,师祖亲身了局了。”归辛树见刘培生神态严峻,晓得敌手大是劲敌,心中牵挂师父,当即奔出。黄真对归二娘和袁承志道:“我们都去。”袁承志俯身抱起青青,和世人一齐快步出来。

穆人清向玉真子道:“这位定是玉真道长了,对本身师兄也能下如此毒手。好好好,我这几根老骨头来陪道长过招吧!”玉真子笑道:“这些年人家常问我:‘玉真道长,穆人清自称天下拳剑无双,跟你比,到底谁高谁低?’我老是说:‘不晓得,几时得跟穆人清比划比划。’自今而后,到底谁高超些,就分出来了。”

这时浓雾初散,红日满山。世人团团围了个大圈子。穆人清在一旁给木桑按摩治伤。黄真和归辛树全神灌输,站在内圈掠阵。

自袁承志出场,阿九一双妙目就一向凝睇着他,目睹他便要与玉真子放对,她刚才见到玉真子武功高超之极,晓得这一战存亡决于俄顷,说不定就此存亡永诀,斜身走上几步,说道:“大哥,我好好的在这里,手臂上的伤也好了。”她知袁承志对己钟情甚深,怕贰心中还挂念着本身,乃至与大敌对决时未能专注。袁承志蓦地间见到了她,转头向躺在何惕守怀里的青青望了一眼,一声长叹,说道:“你必然要好好保重……”对何惕守道:“惕守,请你照顾她安然。”何惕守目光中闪动着狡狯的神采,问道:“师父,你要我照顾谁啊?”她心中想:“师父三心两意,仿佛钟情夏家青青,又对朱家阿九含情脉脉。他如叫我照顾阿九,那是说他本身会照顾青青。他如叫我照顾的是青青,那么他本身会照顾阿九妹子了。”神采之间,很有娇媚俏态。

阿九和木桑站得比来,见他须发如银,却如此受欺,冲动了侠义心肠,和身纵上,以本身身子护住他顶门。

木桑放下棋盘棋子,恭恭敬敬的向玉真子拜倒叩首。

玉真子一呆,说道:“天下竟有这般斑斓的女孩子!我可向来没见过。须得带回山去。”凝掌不落,俄然身后一声咳嗽,转出一个儒装打扮的白叟来。

这时袁承志和玉真子拳法忽变,两人都是以快打快,尽力抢攻。但见袁承志所使拳脚使将开来,八成是华山正宗拳法,偶尔夹着一两下金蛇郎君的诡异招式,于堂堂之阵中奇兵凸起,连穆人清竟然也觉眼界大开,只看得不住点头。木桑脸露浅笑,喃喃道:“好棋,好棋,妙着横生!”黄真、归辛树、归二娘、冯难敌心下敬佩。其他华山派弟子无不目炫狼籍,挢舌不下。

袁承志把青青往何惕守手里一放,刚说得一声:“你瞧着她。”只见玉真子拂尘摆动,快速往穆人清左肩挥来。他晓得这两位大妙手一交上了手,就绝难拆解得开,师父年老,岂可让他亲身对敌?双足力登,如巨鹫般向玉真子扑去。黄真和归辛树也是普通心机,三人不约而同,齐向玉真子攻到。

众弟子本拟木桑到来以后收伏恶道,那知反而向他叩首礼拜,个个惊奇绝望。

世人来到后山,只见穆人清手持长剑,玉真子右手宝剑,左手拂尘,远远的相向而立,正要比武。袁承志一见此人,恰是客岁春季在盛京两度比武的玉真子,第一次因有众布库缠住本技艺脚,给他点中了三指,第二次胡桂南盗了他衣裤,本身打了他一拳一掌,踢了他一脚,两次较量均属景象特异,不能说分了胜负,当即大呼:“师父,弟子来对于他!”

木桑乌青了脸,森然问道:“你到这里来干甚么?”玉真子笑道:“我来找人,要跟华山派一个姓袁的少年算一笔帐,乘便还要收三个女门徒。”

众弟子见师祖亲身要和恶道脱手,个个又惊又喜,他们多数从未见过师祖的武功,心想这真是平生难遇的良机。

玉真子微微一笑,道:“你要跟我脱手,哼,这是甚么?”伸手入怀,摸出一柄小小铁剑,高举过甚。他手掌伸前,铁剑横放掌中,暴露白木剑柄。木桑见了剑柄上所写的两行黑字,凝睇半晌,顿时变色,颤声道:“好好,不枉你在西藏这些年,公然获得了。”玉真子厉声喝道:“木桑道人,见了师门铁剑还不下跪?”

孙仲君刚扑下地,只见刚才收回的钢镖镖尖已射向本身胸前,不知那恶道如何会把镖激打返来,当时已不及闪避抵挡,只要睁目待死,俄然白影闲逛,一只纤纤素手忽地伸来,双指夹住镖后红布,拉住了钢镖。梅剑和与孙仲君心中卜卜乱跳,跳起家来,才知救她性命的本来是何惕守,不由感激忸捏,同时点头示谢。

世人这才回过身来,只见木桑道人手持棋盘,两囊棋子,站在前面。

孙仲君回声回身,俄然大喜叫道:“道长,快来,快来。”

穆人清和玉真子都知对方是武林大妙手,这一战只要稍有疏虞,一世英名当然付于流水,连性命怕也难保,这时都全神灌输,对袁承志的喊声竟如未闻。

孙仲君恨极玉真子刚才戏侮本身,在众目睽睽下连吻本身,只能任其为所欲为,本身全无抗御之力,委实愤恚难当,见两人凝神相斗,挺起单钩,要抢上去刺这恶道一钩。梅剑和见她举钩上前,吓了一跳,忙伸手拉住,低声道:“你要命么?干甚么?”孙仲君怒道:“别管我。我跟贼道拚了。”梅剑和道:“贼道已知小师叔的短长,正用最上乘工夫护住了满身,你上去是白送性命。”孙仲君用力甩脱他手,叫道:“我不管,我去帮师叔。”她之前愤恨袁承志,向来不提“师叔”两字,这时见他与恶道为敌,竟然于瞬息间夙怨尽消。梅剑和道:“那你发一件暗器尝尝!”孙仲君取出钢镖,运劲往玉真子背后掷去。玉真子全神凝睇袁承志的拳脚,钢镖飞来,如同未觉。孙仲君正喜到手,突听呼的一声,梅剑和失声大呼:“不好!”抱住她身子往下便倒。

世人见两人刚才交了这一招,当时敏捷之极,兔起鹘落,一闪已过,待得回想,无不捏了把盗汗。玉真子只要避得慢了一瞬,头盖已为袁承志掌力震破,而袁承志的手臂如不是畏缩如电,也已为利刃堵截。

玉真子嘲笑道:“你数次摧辱于我。先前我还当你是师兄,每次让你。现在却又如何?”木桑昂首不答。玉真子左掌提起,呼的一声,带着一股劲风直劈下来。木桑既不还手,亦不闪避,运气于背,拚力抵拒,蓬的一声,只打得衣衫分裂,片片飞舞。他身子闲逛,仍然跪着。玉真子乌青了脸,又是一掌,打在木桑肩头,这一掌却无半点声气,衣衫也未分裂,岂知这一掌内劲奇大,更不好受。木桑向前爬升,一大口鲜血放射在山石之上。玉真子全然无动于中,提起手掌,迳向他头顶拍落。

玉真子咬牙切齿的问道:“阿谁小偷儿呢?教他一块出来领死。”袁承志笑道:“他偷人的衣衫去啦!”

世人暗叫不好,这一掌下去,木桑必定丧命,大家暗器纷繁脱手,齐往玉真子打去。玉真子手掌如同一把铁扇,连连挥动,将暗器一一拨落,随即又提起掌来。

那白叟左臂回振,何惕守只觉一股庞大之极的力道涌到,再也安身不定,接连退出四步,这才凝力站定,惊惧交集之际,待要发射暗器,却见华山派弟子个个拜倒施礼,齐叫:“师祖!”本来竟是神剑仙猿穆人清到了。何惕守又惊又羞,暗叫“糟糕”,这一下对师祖如此无礼,只怕再也入不了华山派之门,一时不知是否也该跪倒。

玉真子武功既强,识见也自高超,见袁承志出招奇稳,知他是求先立于不败之地,以求敌之可胜,当下不肯多耗力量,也渐求“后发制人”之道。旁观世人中武功较浅的,见两人双目互视,身法板滞,出招仿佛松弛,岂知胜负决于瞬息,性命悬于一发,比之先前狂呼鏖战,实又凶恶很多。

玉真子仗着师传绝艺,在西藏又得异遇,近年来武功大进,自傲天下无人能敌,即使师兄木桑道人,也已不及本身。固然素知穆人清威名,但想他年老力弱,只要守紧流派,跟他久战对耗,时候一长,必可占他上风,何况新获宝剑无坚不摧,兵刃上大占便宜,胜算已占了八成。那知俄然间竟遇妙手偷袭,定神瞧时,见敌手恰是客岁在盛京将本身打得重伤的袁承志,那日害得本身一丝不挂、仰天翻倒在皇太极与数百名布库军人之前,出丑之甚,无逾于此,当晚皇太极“无疾而终”,九王爷竟说是本身怪模怪样,惊得皇上崩驾,还要拿他定罪。当时重伤之下有力抵当,只得迳自逃脱,这时仇敌相见,不由得肝火不成按捺,大呼:“袁承志,我本日正来找你,快过来纳命。”袁承志笑道:“你现在倒已穿上了衣衫,我们好好的来打一架。”玉真子见他手中并无兵刃,将宝剑往地下一掷,说道:“本日仍要在拳脚上取你性命,叫你死而无怨。”

何惕守见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忽在阿九身边呈现,身法之快,从所罕见,只道仇敌又来了妙手,恐怕阿九受害,跃起家子,右掌往那白叟打去,喝道:“滚蛋!”

玉真子唰唰数剑,将世人逼开,冷然道:“师哥,您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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