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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空负安邦志 遂吟去国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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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弟子见袁承志打败劲敌,无不敬佩万分。冯难敌上前拜倒,说道:“袁师叔,请恕弟子昨日无礼。”袁承志已累得满身大汗淋漓,仓猝扶起,却将汗水滴了冯难敌满头。孙仲君拾起几块大石,砸在玉真子尸身之上,转头说道:“多谢袁师叔给我出气。”

袁承志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忙伸手扶起,说道:“嫂子请起。大哥如何了?”

袁承志叫道:“青弟,青弟,你干甚么?”青青叫道:“不准过来!”承志见她已冲到绝壁之上,不敢再近。青青大声道:“今后你心中就只要她,我宁肯死了!”纵身一跃,向崖下跳了下去。上面满是坚岩,这一跃下,非死不成,大家尽皆大惊。木桑轻功卓绝,展开千变万劫神功,抢畴昔拉扯,只拉到了青青右手衣袖,嗤的一声,撕下了半截长袖,虽将她拉近了几尺,却阻她不住,青青还是跳下了绝壁。

施礼已毕,穆人清站在正中,朗声说道:“我年龄已高,不能再理世事俗务。华山派流派事件,从本日起由大弟子黄真执掌。”

穆人清听了这番话,不由喟但是叹,转头问红娘子道:“他们干么追你啊?”

袁承志道:“我是华山派门下。”玉真子喝道:“你如不是木桑的弟子,怎会晓得神行百变工夫?你是他弟子,天然是铁剑门中人了。铁剑在我手中,快跪下听由处罚。”袁承志笑道:“你快跪下,听我处罚!”玉真子转头问木桑道:“他的神行百变轻功,莫非不是你传授的么?”木桑摇了点头,说道:“不是我亲授的。”玉真子晓得师兄向来不打诳语,心中大奇,微一沉吟,进身出招,与袁承志又斗在一起。

袁承志见大事已了,牵挂义兄,便欲要下山,对青青道:“青弟,你在这里疗养,我救义兄后即来瞧你。”青青不答,只是瞧着阿九,心中愤恚,眼圈一红,流下泪来,俄然问袁承志道:“刚才你颠仆,为甚么跌在她面前,却不跌在我面前?如果你摔在我面前,我也会不顾本身性命,扑在你身上救你。”承志辩道:“我是给那恶道打倒的,又不是本身想摔一交!”青青顿足道:“你这么含情脉脉的瞧着人家,心不在焉,天然给人打倒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俄然回身,拔足飞奔,冲向崖边。

阿九心神荡漾,又羞又喜,乘着袁承志左拳击敌,搂着本身的左臂松开,忙飘身避到何惕守身后。

日光斜照,从树枝间映向阿九脸颊,袁承志凝睇她的玉容丽色,一时竟然痴了,脚步垂垂向她靠近,猛地惊觉:“甚么叫做‘意假情真’?我爱了此人,满是真情,天然情意也是真的。唉!当年金蛇郎君对待何红药,最后当是真情真意,厥后跟青弟的妈妈相处久了,竟然情与意都变了。袁承志啊袁承志,你也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但是目光要从阿九脸上转向青青,竟自不能,气血上涌,只想扑到阿九身上,紧紧抱住了她,就让玉真子将两人一剑同时斩死,就此解此活结。

玉真子骂道:“傍门左道,没见过这等混帐拳脚。”

黄真一惊,忙道:“弟子武功不及二师弟、三师弟……”穆人清道:“掌管流派,又不是要跟同门打斗比武,但求督责诸弟子严守戒律,行侠仗义。你好好做吧!”黄真不敢再辞,重行磕拜祖师和师父,受了掌门的符印。本门弟子拜见掌门。

但妙手比武,那容得心有旁骛?贰心神不属,左肩侧动微慢,玉真子好轻易盼到这个空地,右拳迭出,犹似雷轰电掣,砰的一响,正中袁承志左胸。袁承志不敢运气硬挡,只怕伤势更重,向后微仰,要卸去他的拳势。不料玉真子一拳击出,更有后着,又是重重的掌力推将过来。袁承志安身不定,向后翻倒,摔在阿九的面前。玉真子得理不让人,快似电闪,从地下抢起先前掷下的利剑,向袁承志左肩斩落。

袁承志左拳随出,附有混元功内劲的一招破玉拳“五丁开山”,结健结实的打在他胸口。玉真子向后飞身跌出,大呼:“甚么剑招?”狂喷鲜血,便即断气。

红娘子道:“闯王带兵跟吴三桂吴贼在山海关外一片石大战,未分胜负,不料吴贼暗中勾搭满洲鞑子,辫子兵俄然从旁杀出,我军出乎不料,就此溃败。闯王而后接战倒霉,带队退出北京,当今是在西安,又即位做了天子。不料丞相牛金星和权将军刘宗敏对闯王教唆是非,诬告你大哥背叛闯王,闯王要逮拿你大哥定罪。我逃出来求救,刘宗敏一起派人追我……”

袁承志大急,叫道:“我们快去救,迟一步只怕来不及了!”但转念一想,此次师父调集门人集会华山,必有要事相商,这如何是好?望着师父,不由得心乱如麻。他年纪轻,经历少,原无多大应变之能,乍逢难事,一时候彷徨失措。

红娘子扑地跪倒,哭道:“请穆老爷子救我丈夫性命。”

穆人清道:“大家已经到齐,我们便尽快把事情办了罢!”说着请出风师祖遗容,摆了香案,点上香烛。众弟子一一跪下。何惕守缩在一角,偷眼望着袁承志。

玉真子斗不过师兄,远去西藏,一面勤练武功,一面寻访铁剑,厥后不但找到铁剑,还获得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遵循他们门中端方,见铁剑如见祖师,执掌铁剑的就是本门掌门人,只如果本门中人,谁都得听他号令处罚。木桑在南京与袁承志相见之时,已得讯息,说玉真子已在西藏找到了铁剑,晓得此事为祸不小,决意赶去,设法暗中篡夺。那知他西行不久,便在黄山赶上一个围棋妙手,一弈之下,木桑全军尽没。他越输越不平,缠上了连弈数月,那高棋之人无可何如,只得冒充输了两局,木桑才放他脱身。这么一来,便将这件大事给担搁了。

斗到分际,两人都使出“神行百变”工夫来。玉真子曾在盛京见袁承志会这门轻功,猜想必是木桑的传人,他虽是华山门下,但自也算是铁剑门门人,此番来到华山,原是想恃铁剑而取别性命,以雪客岁的奇耻大辱。两人环抱转折,斗了数十合,玉真子忽地跳开,取出小铁剑一扬,喝道:“你既是铁剑门弟子,见了铁剑还不下跪?”

玉真子初时勤于学武,为人朴重,不料师父一死,没人管束,交友损友,竟如完整变了一小我。他自幼削发,不近女色,这时却奸盗滥杀,无恶不作。他技艺又高,竟没人何如得了他。木桑和他闹了一场,斗了两次,师兄师弟划地断交。

他想到青青,情切体贴,不由得转头向她望去,只见她倚在一块大石之旁,口中含了一块朱红色的药饼,何惕守正在割破她手腕放血解毒。这一下当真是喜从天降,心想:“她中了洞中秽气,只怕尚混有五毒教的毒物,惕守天然晓得解法,这一来可有救了。”

两人先前激斗中移步换位,袁承志情不自禁的靠近阿九,玉真子跟着向西,归辛树和黄真一向站在东首,目睹师弟遇险,均欲抢上救济,却相距远了,纵跃不及,归辛树神拳飞出,猛击玉真子背心。玉真子左手护身,不睬来拳,右手剑锋抢先斩向袁承志。袁承志跌落之处正在阿九身前,阿九豁出性命,扑在袁承志身上,要为他代挡这剑。

这套“金蛇拳法”,是金蛇郎君在华山之巅苦思恋人温仪时所创,此中有些招式是拟想温仪的表情,全然与克敌制胜的武学无关,很多招式旁敲侧击,不依通例,仿佛全无用处,连穆人清、木桑等武学大宗师也从所未见,尽皆讶异。袁承志使这路拳脚,旨在消磨敌手力量,再待己方师长胜他,原不盼便以此自行取胜,幸亏本身年青,危急之际使些古怪工夫,也不损华山派威名。但这路拳脚他平素甚少习练,脱手陌生,此中精要处更未把握,待使到一招“意假情真”,右手连转几圈,满是虚招,俄然间猛拳直出,摆布高低,全无成法,连本身也不知要击向那边。

世人传闻清兵进关,北京沦陷,都如俄然间好天打了个轰隆。

玉真子挥剑向袁承志斩落,阿九自但是然的右臂伸出一挡,当的一声,玉真子利剑碰到一件兵刃,反弹上来。本来阿九左臂已失,将金蛇剑藏在右袖当中,剑柄向下,握在手中,只待袁承志要使,当即垂手落剑,让他取用。现在告急之际,想也不想,便伸臂挡剑,玉真子这一剑恰好斩在金蛇剑上。阿九貂裘的衣袖虽破,金蛇剑却挡住了利剑。金蛇剑锋利不亚于玉真子的宝剑,两刃相斫,皆无毁伤。

袁承志攻守进拒,心中揣摩他刚才的几句话,俄然想起:“木桑道长畴前传我技艺,只当是在围棋上输了而给的采头,决不准我叫他师父。厥后这神行百变轻功又命青弟转授。本来此中另有深意,倒并非满是风趣古怪。”

木桑连连感喟,命哑巴将玉真子收殓安葬,手抚铁剑,说出一段旧事。

本来玉真子和他当年同门学艺,他们这一派称为铁剑门,开山祖师所用的铁剑代代相传,白木柄上有祖师亲笔所书遗训,“见剑如见祖师亲临”。有一年他们师父在西藏去世,铁剑今后不知下落。

袁承志大呼一声,冲向绝壁,见青青已摔在十余丈下的树丛当中,身悬树上,不知死活,大急之下,忙缘着岩崖山石,向下连滑带纵,跳向一株大树的树枝之上,伸手抱起,只见她双腿软折,仿佛已经摔断,幸亏另有气味。不久崔希敏、何惕守、冯不破、不摧兄弟、洪胜海等人连续攀下,见青青不死,都松了一口气。黄真批示哑巴,从绝壁垂下长索,由承志抱着青青,吊了上崖,入屋接骨治伤。

承志应道:“嗯!”侧身卸去对方掌力,只见阿九颤巍巍的踏上半步,似欲插手互助,忙道:“阿九,别了局。我输不了!”玉真子叫道:“大师瞧着,他当真输不了?”拳脚抓紧。袁承志一起“破玉拳”早已使完,“混元掌”也已绝招尽出,兀自占不到涓滴上风,脚下转圈,使出变幻多端的“金蛇拳法”来。

青青见到袁承志目光转向本身,也转头相视。玉真子见敌手心不专注,忽出一掌,自意想不到的方位打来,袁承志吃了一惊,忙挥掌格开。青青叫道:“大哥,谨慎!”

木桑虽不明其间各种过节,但两女共恋一男之情,却也昭然。见阿九泪眼盈盈,神情不幸,想起她刚才扑在本身身上拯救之德,心想这类事情非空言安抚几句能够化解,必须大操心机,方能开解她心中郁积,无妨收她入门,教她武功,如能教得她与老道每天下棋,那更加妙了。走近身去,说道:“女人,老道以师门多故,心有顾忌,是以平生未收门人。现下我流派已清,女人刚才救我性命,老道无觉得报,如不嫌弃,传你几手工夫如何?”阿九正自彷徨失措,茫无所归,当即盈盈拜倒。

穆人清微微一笑,向着她说道:“你坚要入我门中,实在以你武功,早已够得纵横江湖了。他们禀告我,幸亏你跟玉真子相斗,缠住了他,若不是你,我这些徒孙个个非倒大霉不成。华山派中,你算是有功之人。你叫我滚蛋,哈哈,我恰好不滚!我这一推手,你只跌出四步,便即站稳。我门中除了三个亲传弟子,还没第四人有这功力呢。好好好,你也跪下吧!”何惕守大喜,先拜师祖,再跟在袁承志以后,向风师祖遗容叩首,心想:“这位祖师爷说话风趣,人倒很慈和。”

承志一瞥眼间见到青青,又见到阿九,心念忽动:“这两个女人对我都是一片真情,并非冒充。到底我心中对谁更加好些?我识得青弟在先,曾说过要毕生对她珍惜,原不该移情别恋,但是一见阿九以后,我这颗心就转到这小mm身上了。整日价老是想着她多,想着青弟少。我内心盼望的,实在是想跟阿九平生一世的在一起,永不分开。到底如何是好?”

阿九站在一旁,回思刚才本身不顾死活,扑在袁承志身上救护,厥后又情不自禁,在世人之前搂住他脖子,而他又伸臂将本身搂在怀里,虽只一霎之间,只因是在存亡悬于一线之际,却已如天长地久,比之在皇宫中同床共衾、肌肤相亲,更加密切,想起来不由得一阵羞怯,一阵甜美。待听得青青怪责承志不该跌在本身面前,又说“你这么含情脉脉的瞧着人家,心不在焉”,感觉承志当时确是含情脉脉的瞧着本身,只怕当至心不在焉,乃至给人打倒,也是有的。又见青青愤而跳崖,承志奋不顾身的跳下相救,抱她入屋,全神灌输的救护,想起本身对承志这番相思,只怕难有完竣结果,思前想后,不由得柔肠百转,只想不如本身也从绝壁跳了下去,一死了之。却不知他会不会也这般奋不顾身的来相救本身?最好是死在他的怀里,一了百了。

玉真子喝道:“卿卿我我,够了吗?”袁承志金蛇剑俄然转个圈子,圆转斩出,玉真子举剑欲挡,不料袁承志那一招“意假情真”拳法尚未使完,表情荡漾下顺手挥剑,使的还是下半招“意假情真”。金蛇郎君当年创这招时,正自苦念温仪,这一招中积聚了男女间相思缠绵之时两情真真假假、变幻百端、患得患失、缠绵断肠的诸般情意,此中忽真忽假,似实似虚,到底拳势击向那边,连本身也是瞬息生变,情意不定,旁人又如何得知?袁承志拳法上正使到这一招,此时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不假思考的顺手挥剑,玉真子天然更加难知这一招的真假真假,当然挡了个空,右肩一凉,一条手臂已遭斩落,跌在地下,五指兀自紧紧抓住利剑。

阿九错愕当中,右臂下垂,松开手指,金蛇剑从衣袖中滑落。袁承志眼明手快,当即抢住剑柄,右膝跪地,一撑之下便即站起,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顾恤,左臂将阿九搂住,忙问:“没受伤吗?”阿九表情荡漾,右臂翻上,搂住承志的头颈,低声道:“吓死我啦!你没伤到么?”刚才的变故犹似晴空轰隆,大家都是一颗心突突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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