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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口舌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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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夙话到此处,不但刘姓公子想听,园内诸客亦被勾起了稠密兴趣。但是鸾夙却只是摇了点头,悄悄叹道:

刘姓公子冷冷一笑:“方才鸾夙女人当众说鄙人找茬,莫非不是口齿聪明吗?还是园中诸位都听错了?”

臣暄佯作讶然神采:“周公子那边此言?事隔长远,小王早已忘了。”

“哈!这是嘉奖吗?”鸾夙非常得意:“可没孤负了世子大人说我是‘伶牙俐齿’呢!”

刑部侍郎不过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畴前乃是科举探花出身,并无祖庇荫护,是以不敢获咎臣暄,忙领命称是。

刑部侍郎不敢怠慢,忙唤侍从将满额鲜血的刘姓公子拖了出去。

臣暄哭笑不得:“我还深思着他日向你就教就教。”

不过说话间,但见一油头粉面的少年已大步入内,抱拳对园内诸位后辈笑道:“抱愧抱愧,我来晚了呵。”

此话一出,周建岭立时抬手禁止于他,又对鸾夙道:“还是我来做个和事佬吧。刘公子心直口快,倒是偶然冲撞,鸾夙女人莫怪。”

鸾夙兀安闲心中为臣暄父子的造反行动寻觅恰当借口,却忽听有人对着本身与臣暄道:“哦?世子与鸾夙女人也在?”恰是国舅家小公子周建岭的声音。

园内诸人听闻此题,皆知他是故意难堪。再看周建岭不动声色,已明白是国舅公子在背面撑腰,决计抨击。如此一来,倒也无人敢为鸾夙说话,只要几人暗自怜香惜玉,心中不由为她担忧。茶之一事,既非庙堂政务,又非风花雪月,如何能在半晌以内做赋一篇?

但是鸾夙面上却没有难堪神采,世人只见她缓缓将手中茶盏放回案上,思忖半晌,侃侃道:“茶中之事,不过九编,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

鸾夙不太短短四句,已是将世人的嘴都堵得严严实实。“高朋皆沉默”,如果这园内谁再多问一句,那便自认身份轻贱寒微;“君子意不说”,更指君子应知其意,现在即便有人对那“茶事九编”不懂,也须得不懂装懂了,不然便不是会心君子。

刘姓公子见状,自发再胶葛在这吵嘴之上绝对占不了上风,便故意难堪于鸾夙,再道:“方才的确是鄙人曲解女人了,这便与女人赔个不是。”言罢已抱拳俯身,道:“畴前只听闻鸾夙女人色艺双绝,本来倒是辩才也佳。不知女人可吝见教一二?”

臣暄笑道:“若换做是我,亦难抵挡。”

刘姓公子闻言早已暴跳如雷,再指着鸾夙对周建岭道:“周公子瞧她不是牙尖嘴利是甚么?”

刘姓公子没想到鸾夙竟会当众撇得干清干净,竟一时语塞,直气得额上青筋透露,指着她道:“轻贱女子,本公子岂会受你口舌?”

方艺铎看了看臣暄,又看了看周建岭,两不获咎道:“我亦不知他是如何混出去的,还觉得是在场哪一名的厚交。”

臣暄看着刑部将人带了出去,只觉本日戏已唱罢,才缓缓从案前起家,对方艺铎与园内诸人道:“本日教诸位看笑话了,个别牲口坏了芙蓉园的好情致。小王还是先行告别,下次若再小聚,艺铎兄可要察清来人。”言罢他已向诸人抱拳,又特地向周建岭告了辞,才携着鸾夙径直出了芙蓉园。

诸人听闻国舅家小公子周建岭已到,纷繁转首看向臣暄。臣暄却仍旧盯着那挑衅的刘姓公子,面上看不出半分神采。

鸾夙这是头一次听闻周建岭说话,正所谓“闻声知人”,单凭这一把刻薄刻薄的嗓子,鸾夙已对他不喜至极。

周建岭狠狠咬牙:“世子说得不错。”

鸾夙闻言,赶紧低眉做出深思状,斯须才慎重点头拥戴:“想是诸位都听错了,亦或是中间多心了。”鸾夙端起婢女方才换上的茶盏,道:“刚才鸾夙清楚是诚恳相敬中间,又感于中间体贴为鸾夙添茶,我那里说过中间是找茬了?”

这话说得极其露骨,明显是存了再与臣暄公开相争之意。鸾夙侧首看向一向一语不发的臣暄,唯见他面色稳定,只用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空置的酒杯,来回把玩。鸾夙不知臣暄卖得甚么关子,亦不敢再出言惹事。

俗人多相问,君子意不说。”

周建岭双眼微眯,似在腹诽臣暄。方才那挑衅的刘姓公子见状,忙对周建岭点头哈腰,煽风燃烧道:“周公子来得正巧,方才世子与鸾夙女人恩爱人前,好是羡煞我等。”他看了鸾夙一眼,又道:“鸾夙女人口齿聪明,鄙人自愧不如。”

臣暄对劲地点点头:“如此,烦请刑部周侍郎辛苦一趟,将他带下去措置了吧。”

周建岭闻言面色一沉,自嘲道:“世子是用心教我下不来台吧?”

刑部侍郎回声而起,却已瞧出此中端倪,不敢多言。

臣暄见状,再笑道:“无妨,周公子倒是来评评理,也不知此人是谁带出去的,竟如此混事。”言罢又朝芙蓉园仆人方艺铎招手道:“艺铎兄,此人如此下作,莫非是你的客人?”

“即兴阐扬,我已经忘了。”鸾夙终是显出谦虚神采:“如果再被人问下去,我定会露馅,答不上来。”

“芙蓉园中坐,高朋皆沉默。

“园中皆是公卿世家、官宦后辈,各个脾气风骚、进退得宜,岂会与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交友?只怕他是浑水摸鱼而来。”臣暄看向周建岭:“周公子你说是不是?”

芙蓉园仆人方艺铎赶紧起家相迎:“原就是玩闹罢了,周公子赏光前来,已是我芙蓉园之大幸。”这话说得极其巴结,也直接彰显了国舅周会波在朝中的职位。园内诸位公卿后辈见周建岭已到,亦纷繁起家相迎,客气不竭。

刘姓公子见鸾夙面色安然,想了半晌,指了鸾夙手中的茶盏,道:“此事既以‘茶’而始,那便以‘茶’为题吧!还望女人作辞赋一篇。”

“我朝法规从未说过打狗有罪,本世子又何罪之有?”只听臣暄冷冷回道:“镇国王府打狗,从不看仆人。”他朝刑部侍郎摆了摆手:“周侍郎,有劳了。”

臣暄闻言,抬手在鸾夙鼻骨上轻刮一下,宠溺叹道:“夙夙本日该赏。”

臣暄无法地笑了笑,倒是发问:“你那一番‘茶事九编’之语,畴前怎得未曾听你提过?”

刘姓公子怎会不知臣暄与周建岭相争之事?现在他见救星已到,不由拊掌大笑:“好极好极,这出戏越唱越妙了!”

心直口快?只怕是有备而来吧。鸾夙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只点头叹道:“鸾夙出身风尘,亦非我之所愿,故意以茶相敬,反招一场曲解。哎……”最后这一个“哎”字,叹得极其哀婉动听,委曲之意溢于言表。

那刘姓公子此时仍旧捂着额头,鲜血已滴在衣衿之上。他清楚是受人教唆,见周建岭公开矢口否定,亦不敢当众道破天机,唯有恶狠狠道:“臣暄!你仗着你老子军功在身,本日公开脱手伤人!这笔账又要如何算?遵循我朝法规又当如何措置?”

说时迟,当时快,诸人忽听刘姓公子“唉哟”一声,已是满面鲜血俯身低呼起来,与此同时,一个酒杯回声落地,清脆碎裂。诸人赶紧再看臣暄,但见他此时手中已空,正悠悠起家嘲笑道:“我看你是吃了大志豹子胆,竟敢公开在此喧闹肇事,挑衅本世子与周公子的友情。”他眼风在园内轻扫,再道:“本日刑部侍郎亦在坐上,不知按我朝法规而言,当是判个甚么罪?”

周建岭闻言看向鸾夙,面上尽是不甘之色。鸾夙倒是看了一眼臣暄,见他并无反应,便自顾自接话道:“咦?中间此话怎讲?鸾夙岂敢称口齿聪明了?”

周建岭亦毫不客气盯在鸾夙面上,目中尽是猥亵神采,点头拥戴:“公然伶牙俐齿,本公子欢乐得很。”

园外镇国王府的马车早已侍立很久,见臣暄与鸾夙相携出来,赶紧接过二人上了车辇。待行了一段路程,鸾夙才对臣暄掩面笑问:“本日我这一番表示如何?”

鸾夙以静制动:“愧不敢当,中间请讲。”

这一番“茶事九编”寥寥数语,却说得非常周到、头头是道。诸人听得云里雾里,亦感慨于鸾夙才情敏捷。刘姓公子见鸾夙反应极快,已说出三五真意,便又看了周建岭一眼,持续咄咄相逼:“这‘茶事九编’闻所未闻,当真新奇。鄙人愿闻其详。”

“先攒着,容我想想。”臣暄抬起垂帘看向车辇以外:“若不出不测,此事明日便会传入原歧耳中。待我去宫中会了他,再予你一并行赏。”

本日芙蓉园内诸客,清楚是以镇国王世子的身份最尊,但是鸾夙见这阵仗,已晓得谁才是真正的风景人物。她用眸中余光瞥向臣暄,心中暗道难怪他父子要反,这清楚是将立下汗马功绩的臣家公开不放在眼中。任是换了谁,都要心凉半截。

这一首小诗固然未见文采,倒是极其讽刺。特别那句“俗人多相问,君子意不说”,更是将锋芒直指那再三挑衅挑事之人,其言锋利,其意了然。园内有些与臣暄交好的后辈已在心中悄悄喝采。

“哦?世子欲赏些甚么?”

臣暄说着,面上已暴露胜券在握之笑……

此时唯听臣暄淡淡回道:“好久未与故交相见,今次特携夙夙前来一聚。”

“俗人多相问,君子意不说。”鸾夙笑笑调侃道。

刘姓公子闻言,挑眉再问:“愿闻其详。”园内诸人听了,亦是惊奇以外又存猎奇,皆想听一听鸾夙的“茶事九编”到底有何新意。

此时但见鸾夙不徐不快淡淡再道:“一之源,乃茶之发源;二之具,乃采煮之具;三之造,乃采制之法;四之器,乃煮饮器皿;五之煮,乃烹法水质;六之饮,乃饮茶民风;七之事,乃茶事药用;八之出,乃产地之品;九之略,则是茶器之用不必拘泥。不知中间想听哪一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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