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对质
唐春娇慌得赶紧让座,又去倒茶,又笑道:“女人如何这会子来了,出去一日,也不说歇歇!”傅月明也不接话,只回身向小玉道:“带上门出去,没叮咛不准人出去。就是上房里叫,只说我同姑姑说话。”小玉应了一声,就去了。
唐春娇闻听此语,便知那事发了,只是暗自测度并无把柄落在傅月明手里,犹自强说道:“今儿在外老太爷家里,我只在女人跟前坐着,同那边女人少爷斗了一回牌,并未曾做别的。女人也是看在眼里,如何倒来问我?!”
吃过午餐,世人都在堂上吃茶闲讲。
傅月明半晌方才说道:“你这模样的人,我如何敢留呢?何况你行出这等事,焉知人家今后会不会找上门来?我做不得主,还是要告与老爷太太一声为好。”那唐春娇无法,只好咬牙道:“往前任凭女人将我如何,我再不敢争的。就是那二成的分子,我也不要了,只求女人不要将我撵出去。”傅月明听了这话,倒是可在心头,嘴里却兀自不松口。任凭那唐春娇求了又求,将额头也磕肿了,方才吐口道:“既是你这等要求,我看你也实在不幸,也确切没旁的去处,这遭便先恕了你。这件事便先记在我这里,今后看你言行,倘若再有不轨之处,我必一并告与老爷太太!”说毕,又怒斥了一通,这才将那手帕子收了,出门而去。
傅月明接了手帕,往袖中藏了,满眼打量了陈秋华一阵。方才堂上人多,未曾细看,现在细心一瞧,却见她清癯得狠了,两颊也凹了出来,面上只靠着些胭脂撑着色彩。想及宿世,这妮子也并非真正刻薄暴虐,不过性子拧了,不由说道:“mm现在瘦的更加短长了,还要保养身子为上。”陈秋华浅浅一笑,说道:“不消姐姐多操心,我不似姐姐,万事顺利,多活活着上一日,也是与人现眼。”
陈举人因知半子要在乡间购买房舍地盘,便说道:“贤婿,迩来听闻你成心购置田产,可有此事?”傅沐槐赶快道:“确有此事,小婿因想着商店买卖虽好,只是朝不保夕,没个定命,倒是田里的糊口坚固。且现在手里另有些闲钱,便想买它一二百亩的地步,再购买一所庄院。将来夏季酷热,一家子到乡间去避暑也非常便宜。就是我那半子,若不得中,返来同小女成了亲,也有个住处。”陈举人点头道:“这话非常在理,这几年盐上的税负一年重过一年,我也替你愁过,只怕将来的日子不似现在好过了。你有这等策画,倒是很好。”因问道:“可有相中的田产?”傅沐槐道:“便是没有个合适的。前回西街上的吴四领着城郊铜鹤寺的源深和尚来讲了一回,那和另有些寺里的地盘要卖,一共一百五十六亩地步,要个二百两银子。我因嫌贵了,并未曾应下。”陈举人将手一拍,说道:“你幸得是未曾应下!因着年景好,比年柴米甚贱,现在每亩地步也就值个一两白银。何况铜鹤寺附近的地盘,我是晓得的,大多是些薄田,不堪大耕大种。那源深和尚前些日子输了场官司,手里正着紧,就打起卖地的主张来了,想将手上的坏地脱了去。你若买了他的,可就吃了亏也。我倒晓得一户人家,手里有见成的肥田二百亩,连着庄子一并要卖,统共要价也就四百两银子。你瞧瞧,可好不好。”
傅月明听了这席话,点头笑道:“mm倒是打的好算盘。”陈秋华说道:“如何姐姐竟不肯么?那也很好,我这就问着姑父姑母去!”说毕,上前抢过手帕,就要往外去。
傅月明此番并不禁止,只在背面说道:“你自管去,那手帕并不是我的,我并不怕同你当堂对证。这大年下,你闹了一出又一出的,外祖和舅妈脸上很有光彩么?那手帕子是你拿出来的,我常日里并不戴如许的手帕,我家大小都晓得。反正我家铺子里也有卖如许的手帕,你方才同我拌嘴,又是大伙都看在眼里的。我只说你从外头买来此物,企图攀诬于我。这有凭有据,有根有源,倒看你如何向长辈们交代!”说毕,竟重新在椅上坐了,任那陈秋华自行拜别。
唐春娇见傅月明粉面含嗔,柳眉带怒,又是心中有病的,不由先自心虚了几分,强笑道:“女人有甚么要紧事,竟将小玉女人也撵出去了。”傅月明向她道:“你干的好茧!今儿一日在外祖家中,你都做了些甚么功德?!趁早实说,别叫我请太过分来!”
傅月明点头道:“没个真凭实据,你也不肯认了。”说毕,自袖中掏了那手帕出来,摔在唐春娇脸上,便斥道:“你瞧这是甚么?!现成的贼赃,叫人家拿住,问到我脸上来!嗔道午前我见你同那纂儿鬼头鬼脑,不知行些甚么活动,原是为了这般!幸得是问到我这里来,倘若竟是直送到老爷太太跟前,你便是没正法,我们一家子倒如何跟外祖交代?!前番唐姑妈式微下来,你本是要跟着她一道去的,求到我跟前来。我看你不幸,求了太太,也是太太心慈,方才容你在这家里傍身。你不说答报,反倒安默算计!你既这等行事,我们家也不敢留你如许的人,我这便去回了老爷太太,打发你上路寻你那嫂子去!”言毕,更扭身向内行去。
这般坐了片时,因夏季天短,陈杏娘又挂念着家中无人,百口儿便出来告别。陈氏令丫头装了很多快意糕、吉利饼等物,与他们带了。陈举人又说到了初五必然回拜,一家子将傅家世人送至门上,看着世人登车骑马远去,方才关门出来。
一行人回至家中,陈杏娘着紧打发人做晚餐,便同傅沐槐归入上房,脱衣安息。那唐爱玉生性寡淡,懒于言语,同傅月明道了一声,便进了宁馨堂。
傅沐槐听闻,赶快道:“既是岳父荐来的,天然是好。倒不知是甚么人家要卖,要价竟这般低!”陈举人道:“就是城里的连大户,他家为了场事,弄的欠下很多内债,现在这城里住不下去,要举家外迁,便要卖了庄院地盘做个盘费,四周令人寻买家呢。既是贤婿成心,待过了年,便我打发人去问问。”傅沐槐满口应下。
那唐春娇自地下起来,羞得粉面发红,又愧又怒,气冲冲往床上躺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在内心揣摩道:我失了办理,谁知此事半途竟被那陈秋华坏了,还落了把柄在她手里。现在不止婚事不成,倒还把那两成的分子丢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在这家里,本就说话不响的。现在又把她给获咎了,今后怕就要任她揉搓了。我并没个可倚靠之人,这家母女又总想将我速速打收回去,还不知要把我许给个甚么人。我若任凭她们揉捏,前头一番工夫岂不白搭?又同在我那嫂子手里有何两样!但是现下这般,一时倒也没法可想。
陈秋华本意是要诈她一番,若她心中有鬼,天然心虚胆怯,必然服从于己。但是现在见她并不怕,那非论这帕子究竟是不是她的,本身嚷闹出来也并无半分好处,最多只是断了一门亲戚。她终是个没颠末事的蜜斯,凡事并没个拿稳的主张,低头想了一回,便将那帕子抛向傅月明,说道:“既是你恁般说,我便信你这一次。”
傅月明也同唐春娇回了爱月楼,那唐春娇自归房中脱衣裳,梳头匀脸。才脱了外套,就见傅月明带了小玉自外头出去。
那唐春娇见状,顿时急了,仓猝奔畴昔,跪在地下,拦腰抱住傅月明,眼里滴泪,口里说道:“原是我闻声说仁哥儿定了亲,一时猪油蒙心,胡涂了。原是我该死,但是还望女人恕了我这一遭。女人若回了老爷太太,将我撵出去。我再无处容身的,只好寻死罢了。女人只当作了功德,就容我在家罢。我今后必当经心极力奉养女人、太太,就当丫头、当奴婢也心甘甘心。”傅月明寒着一张脸,只不言语。唐春娇又泣道:“本来女人要打发我嫂子一家离门离户,我也帮衬女人行了很多事,虽不敢说有功绩,也另有几分苦劳,女人就念着我往昔这点子好处,高抬贵手。”
陈秋华正抬步要走,听得这番话,当即收回脚来,回身向她切齿道:“你当真无耻!”傅月明亦嘲笑道:“你威胁不成,反说我无耻?豪情mm欺诈威胁,倒是很有光彩呢。”陈秋华重又返来,寂然坐倒于床畔,垂首不语,半日才道:“这手帕当真不是你的么?”傅月明道:“当真不是,但是你也与我便了。”陈秋华昂首道:“既不是你的,你又为何要去?莫非,你同这事有些甚么牵涉?”傅月明只得说道:“这帕子虽不是我的,我却晓得是谁的,那民气里不安美意,我须得此物去震慑弹压一番。mm若不与我,我亦拿她无可何如。她见此计不成,必将再生一计,又不知生出甚么事来。如此于我虽并无毁伤,于你家中却并无好处,且还坏了我们亲戚之间的情分。即便你要去嚷闹出来,我虽不怕,外祖并舅妈的脸上须欠都雅,今后只怕也再难走动。外祖年龄已高,舅妈又劳累了一世,你倒忍心如此么?”
回至席上,陈杏娘便问她如何去了好久。她便随口道:“走到外头净手,因惦着mm,怕她一人在屋里孤单,走去瞧了瞧。”陈氏便道:“随她去罢,小孩儿家,也不知闹些甚么古怪牛脾气。”世人都不睬论,就此揭了畴昔。
傅月明见她固执至如此境地,倒也无话可讲,恰逢前头打发了桐香来请,便起家去了。
一起上,傅月明跟着陈杏娘坐在马车当中。陈杏娘见她闷闷不语,便道:“这是如何了,这等气闷。”傅月明心中有事,勉强一笑,只说道:“出来一日,累得狠了。”陈杏娘更不相疑,就此罢了。
她在床上想了半日,只是不得个章法,一时烦恼不已,一时又深恨傅月明。这般挨到晚间,桃红来喊她用饭,她因额上有伤,怕到桌上不好敷衍,便只推说身上不快,就未曾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