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暗流
临出门之际,傅薇仙却又喊住她,嘲笑问道:“你替他办事,他给了你甚么好处?又或是许了你甚么?”冬梅脸上微红,随即转白,嘴里嗫嚅了一阵,到底并没说甚么,只福了福就去了。傅薇仙立在屋中,将头上一支绢花扯了下来,撕了个粉碎。
傅薇仙听这话甚觉扎心,面上还是含笑道:“老爷远道而回,是该好生聚聚了。”冬梅见摆布并无旁人,低声笑道:“虽是如此说,我却替女人抱不平呢。”傅薇仙不言语,只悄悄地望着她。冬梅又笑道:“这百口团聚的日子,老爷太太却偏生不准女人上桌,不是明摆着不将女人当自家人对待么?田姨娘又遭事出去了,二女人在这家里无人看管,今后是更加艰巨了。女民气里,还该拿个主张才是。”
傅薇仙浅浅一笑,说道:“冬梅姐姐今儿该不是无缘无端来同我说这个的罢?”说着,又沉声道:“你替谁来捎话的,直说便了。现在这屋里并没旁人,也不消怕隔墙有耳。”冬梅见她如此说,便笑道:“还能有谁,天然是表少爷了。”傅薇仙嘲笑道:“本来是他!我好的时候,他也只知打发人来问我要银子,再不就是探听傅家门里的事情。我现在已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再来寻我还能有何好处?”说着,略顿了顿,又道:“莫不是他也叫傅月明打压的喘不过气来,方来寻个援手么?”
傅沐槐便接口道:“还是月儿想得殷勤些。”唐姑妈讨了个败兴,又见儿子几次使眼色于己,便不再说话。唐睿又说了几句笑话,将此节带了畴昔。
待冬梅回至堂上,已是酒过三巡,傅沐槐微有醉意,同世人大说大笑,堂上倒也和乐融融。
傅月明含笑看着,俄然出声问道:“表哥当真是好本领,只是我倒胡涂了,这铺子的买卖向来如此,如何到了表哥手里,竟有如许大的转机?”她此言一落,还不待唐睿答话,傅沐槐便说道:“我问过周掌柜,乃是睿儿辩才甚佳,能说会道,又很有些看货的目光,进货的时候能将本钱多压些下来。这平常杂货,销路老是一样的,如此以来利润自比平常更丰富些。”傅月明闻声,点了点头,向唐睿说道:“表哥当真是好本领。”唐睿笑容可掬道:“mm谬赞了。”
冬梅不料她竟有此语,见她满面怨怼之情,言语当中又对唐睿很有怨气,不觉微微一怔。这二人暗里的故事,她只略知一二,并不晓得详情。本来,唐睿为了追求傅家家业,于傅薇仙也非常殷勤阿谀。但是他所谋甚大,又瞧不上傅薇仙的出身,故而傅薇仙常常要他向傅沐槐提亲,他总推三阻四,对付了事。傅薇仙是个赋性聪慧之人,略加光阴,便已揣摩出他本意。二人暗里喧华了一场,弄了个不欢而散。故而傅薇仙流浪,田姨娘被摈除出门这等大事,唐睿也只袖手旁观,并未有所行动。傅薇仙深恼他无情无义,今见他遣了冬梅过来做来使,自是幽愤难禁。
傅月明微微一笑,没接这话。世人便也都没在乎,就带了畴昔。
傅月明梳了头,小玉服侍着洗漱了。前头便有人来报导:“女人,林家打发人送了些礼品过来,说是为贺老爷返来的,又听闻太太不好,特特送来的。老爷太太这会儿都未起家,小的敢请女人示下。”傅月明听了,穿衣出门,立在廊上,问道:“可有帖子?”那人回道:“有。”立即将拜帖奉上。
傅薇仙正在屋里闲坐,见她过来,赶紧让座,又叫丫头倒茶上来。她亲手端与冬梅,笑道:“姐姐一贯少见,我这儿没像样的东西,姐姐不要见怪。”冬梅笑了笑,说道:“二女人太客气了,我一个丫头,那里敢当呢。”说着,又道:“今儿是老爷的拂尘宴,姑太太一家子也过来了,堂上倒是热烈。”
陈杏娘便说及认了唐爱玉做干女儿,傅沐槐虽颇感惊奇,倒非常欢乐。那唐爱玉少不得起来,敬了一圈酒。掉队,傅月明也起家敬酒,待敬至唐睿跟前时。唐睿仓猝起家,满面堆笑道:“那里敢劳动mm敬酒?”傅月明浅笑说道:“一家人,表哥何必如此客气。”唐睿听了这话,如闻纶音,浑身骨头都痒起来,望着傅月明丢眼色笑道:“mm说的是,我们是一家人。”傅月明睨了他一眼,低低说道:“细心让他们瞧出来。”便遮了畴昔。唐睿不期本日竟有这等不测之喜,喜不自胜,待要再说些甚么,傅月明却已越了畴昔,同唐春娇提及话来。无法之下,他只得坐回位上,望着傅月明发怔。
傅薇仙望着冬梅,半日忽而笑道:“那又如何?田姨娘毕竟已是出去了,她此后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同我有甚么相干?”冬梅倒未曾推测她竟会如此绝情,顿时怔住了。傅薇仙起家又道:“话虽如此说,我却也不甘忍耐傅月明母女二人的j□j。你归去对唐睿说一声,前次我拿与他的汗巾子,是那人的。”冬梅微微愣怔,随即回神,含笑应下。见傅薇仙并无别话,就要告去。
翌日,傅月明一早醒来,在屋里坐着梳头,桃红舀了水出去,说道:“老爷太太都还在睡着,我畴当年,上房门还没开呢,宝珠在廊上坐着打打盹呢。”傅月明一手扎着头发,一面问道:“瞧见冬梅了么?”桃红说道:“这倒奇了,昨夜里上房不该她值夜,今儿一早也没见着她。”傅月明只悄悄道了句:“这蹄子,不知在捣甚么鬼。”便说道:“你到二门上,寻小厮天安,叫他到后街上去给季先生传个口讯,叫他本日中午摆布过来,只说是老爷请的。”桃红不明就里,问道:“如许不明不白请人家来,弄穿了可如何好?”傅月明一笑,说道:“你去就是了。”桃红没法,只得按令行事。
冬梅见她翻脸,倒也不慌,只笑道:“二女人也不必急着推拒,表少爷还托我捎句话与女人――那田姨娘,现在还在刘婆子家住着呢。”她此言一出,便瞬也不瞬的望着傅薇仙。傅薇仙却已然了然,这姬妾落入人估客手中,天然存亡祸福皆看天命了。如是卖到好人家去,倒也罢了。如果落入那残暴之徒手中,甚或是沦落风尘,那可当真是如坠天国。冬梅见她面色凝重,又含笑说道:“女人还细心想想的好,表少爷说了,他同西南营里的几个妈妈,也很有些友情。”
唐姑妈见她又来难堪儿子,心中不悦,便问道:“如何不见薇仙?这一家团聚的时候,倒把她给忘了。”她本意只是要与傅月明寻些不痛快,却不知这傅薇仙实则是被傅沐槐禁了足。当下傅沐槐佳耦二人神采皆是一滞,傅月明浅笑答道:“让姑妈挂念了,薇仙迩来有些不适,故而本日并没上席来。我已叮咛厨房存了些菜,让桃红给她送去了。”说毕,便问桃红道:“可与二女人送去了?”桃红答道:“冬梅给送去了。”
席上,傅沐槐因远道返来,虽是家中屡肇事端,但本日一家团聚,倒也非常畅意,与一众家小谈笑不断。世人虽是各怀心机,但看家主表情甚佳,倒也不好上来便扫他兴趣,各自喝酒吃菜,或说些打趣。
如若这帖子是林小月的,她自可拿本身的去回。但此是林常安的拜帖,用她的去回,倒是不当了。她想了一回,便到房中,亲身执笔回了一封帖子,落款写了傅沐槐的名讳,又叫桃红开箱子拿了一钱银子出来,一并交予来人,叫打发了林家下人去。
陈杏娘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唐姑妈脸上笑盈盈的,甚是高兴。傅沐槐大笑说道:“都是一家子骨肉,睿儿说这等见外的话做甚么!快坐下,快坐下!”又见他酒杯空了,便连声呼宝珠与他斟酒。
这一日,酒直吃至傍晚时分,方才席散。傅沐槐早已醉的不堪,那唐睿也不甚复苏,各自被人扶了归去。
世人坐定,几个丫头执壶上来斟酒,世人举杯碰盏已毕,执筷开席。
傅沐槐同唐姑妈谈了几句,又望着唐睿笑道:“我今儿到铺子里去看过了账目,睿哥这孩子很好。我不在这段日子,铺子收益竟比之前平空长了两倍不足。据周掌柜言称,这里头竟是你的功绩最大。你这等会做买卖,你母亲也欢畅,我也放心。过上两年,等你再大些,我便与你盘下一间铺子,你自家也做些买卖,一家子就过起日子来!”唐睿听闻,赶紧起家说道:“外甥不幸,父亲早故,举家来投,蒙娘舅不弃,照拂外甥,外甥一家方有容身之地。天然经心极力,答报娘舅!”
那冬梅自厨房拿了饭菜,用一方食盒盛了,送到宁馨堂去。
傅月明接了拜帖,看了一回,见落款是林司南,心知这是林常安的表字,倒出现难来。
当下,世人退席,傅沐槐坐了首席,陈杏娘与唐姑妈两边陪坐,傅月明同唐爱玉并肩而坐,其下便是唐春娇,唐睿则敬陪末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