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短暂安宁
齐念端坐于檀木椅上,手中捧了杯温热的香茶正细细品着。茶水的热气薄薄蒸腾而起,倒衬的她肌肤若雪端倪如画,温馨宁和如同那清池中心香远益清的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周氏确切是为了得齐君良青睐才紧着好东西直往齐念的小院送,但这彼苍白日里便将这类话就这般随便的说出了口,这四蜜斯若不是憨傻便是放肆。
浅葱年事偏长,似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也因着她较其别人都略长几岁,看着便格外慎重成熟些,清秀的端倪间独占几分和顺环绕,沉寂而又温婉。另几个也不过与齐念普通年纪,约莫是刚进府未几日,倒少了几分端方端方,多了几分灵动欢畅。其他的倒也罢了,那浅芷与浅苓的边幅竟有着八九分类似,若不是一人穿白裳一人着黄衣,一眼看去倒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这不过才短短几日,这丫头不但是表面还是内心,应当都有着一些窜改吧。
齐君良这么一走,长久安宁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约莫是与宿世差了三年时候才返来齐府,故而很多事情都有所分歧。宿世因为有秦姑伴随,且服侍的丫头也是在秦姑的对峙下本身在内里买来的,只是厥后逢着爹爹与秦姑前后逝去,那几个丫头便被周氏寻了由头都发卖出去了。
窗外的蝉鸣声声入耳,隆冬的气味跟着天涯那轮红日冉冉升起,坐在窗下向院中望去,只觉炎酷热气要烧焦了院中打蔫的花草普通。只是屋内早已安排了添了花汁的冰块,顿时只觉风凉恼人又暗香四溢,端的是好生享用。
吃完晚餐,因着府中很多账目事件需得让齐君良过目决策,他便只向齐念叮咛了几句,便将她交给了他亲身为她遴选的管事妈妈钱姑手中。
又翻了一页,齐念专注的神情似是挂上了一丝可惜。
本日阿瑶穿的是件藕粉色的烟水百花裙,如同云山轻雾般烟笼纱罩衬着她绯红的脸颊黑亮的双眸,倒与日前衣衫褴褛的模样大相径庭。
阿瑶似是略有些挣扎,却还是抵不过那水灵灵的鲜果披收回清甜味道的引诱,把持不住上前来了。
指尖划过册页悄悄翻了一页,她貌似看的非常入迷,仿佛对浅葱悄悄退出门外轻缓的脚步声都恍若不闻。
本日见了那周氏母女的态度便知她们也是有所顾忌的,现在看来这情势,倒是非常风趣。
浅葱不敢接这话茬儿,面上强作平静,却掩不住眼底些许的慌乱。
日上三竿时分窗外只见有人影行过,齐念放下了书,扬声道:“阿瑶,出去。”
她约莫也明白了齐君良的企图。钱姑与齐伯本是佳耦,浅葱是他们的独女,齐府的家生子。齐伯身为齐府管家多年,天然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但钱姑的忠心是否也向着齐君良这就不得而知了。而浅葱本为老爷房中的大丫头却并未成为通房妾,便知这是周氏的手腕。既然周氏肯清明净白的留着她,那她是不是周氏借齐伯的手派来的眼线,便又不得而知了。只是齐君良毕竟是个主管家外事的大男人,那里能想通这此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感觉齐伯对本身非常忠心,便委任了他此事。他虽对周氏有所防备,但毕竟是多年伉俪情分在此,而周氏往年又未曾做过甚么大错事,便也就得过且过,并不是非常细心全面了。
齐宅在这天阴城中修建的也算是很气度的宅院,三进三出重门庭阁,内宅外院到处都显得华贵精美,便是城中府尹的室第也不过如此了。周氏所居的主院最为宽广大气,便是路过随便一撇也知此中必然豪侈陈列,高雅风雅。主院中间的几座小院别离是几位姨娘的居处,因着齐蕙与齐南年事尚幼又各有隐疾,便也未曾与亲娘分开居住别院。再今后隔着座小花圃便是年长些的公子蜜斯们的院子了,齐宣齐鸣的小院疏阔明朗简练权贵,齐姝那边则锦笼纱罩珠光宝气,一见便知周氏夙来严养儿子娇宠女。
齐念的小院就坐落在齐姝的隔壁,清平悄悄的在齐宅的东边角上。钱姑替她推了门出来,只见四个眉清目秀的丫头正笑着迎了上来,此中一个略大些穿戴浅绿衫子的带着大师施礼,喜盈盈道:“见过四蜜斯。”
而阿谁半路上捡来的阿瑶,行事倒真是古怪的很。那日乍一看觉得她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矮小肥胖又面黄肌瘦的。这几日在齐念的决计为她打扮之下看来,倒像是要大上几岁,面庞也算是洁净秀美,一双明眸吵嘴清楚,倒也有几分少女的娇憨。只是她极少开口说话,仿佛天生不长于人来往普通,老是低垂着双眸从不抬眼看人。只是她虽肥胖娇小,饭量倒是极大,便是吃白米饭都能吃得过两个壮汉。钱姑本嫌她吃很多干活倒是平平,但齐念执意保护于她,便也只能作罢了。
正给她铺床的浅葱掩去了眸中那一抹冷傲,温然含笑道:“现在夏季酷热正盛,夫人特地使报酬蜜斯购置了这冰丝蚕被,想来蜜斯夜间定然安睡好眠。”
这几个丫头里,浅葱心细沉稳晓得分寸,浅荷内敛知进退,浅芷浅苓机警活泼善察言观色,都是手脚敏捷勤奋的好丫头。
看到齐君良并未曾为了这个野丫头而忽视本身的宝贝女儿,周氏心中也略安抚了些。
一起打着灯笼穿过内院的小花圃来到了她的小院,虽是已然夜幕昏黄,但这齐家的宅院她在宿世可足足住了五年,从爹爹经心给她安插修整的小院里住到最寒酸破败的下人房中,这里一花一木一草一叶她都是极其熟谙的。
那人影略定了定,回身便步进了屋内。
本日已然是入齐府的第七天,齐君良于昨晚来看过她,说是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外埠商谈买卖,不能再在家中盘桓。齐念于父亲面前还是非常灵巧懂事的,安然聆听了他好久的敦敦教诲,直到夜幕深重他才放心的拜别。
“新奇的荔枝,趁着浅芷浅苓不在,你从速来吃。”齐念向她招了招手,莞尔道:“我特地给你留的。”
“母亲身然是事事都为我办理全面安妥,不若如此,她又怎能在父亲面前讨得了好呢。”齐念故作感喟,眼角眉梢却尽是轻浮对劲,那如同削葱般颀长嫩白的手指悄悄捻起案上青白琉璃瓷盘中的一颗新奇剥好的乌黑荔枝,却也不吃,只放在指间转动着戏玩。
钱姑虽被指派来做齐念院中的管事姑姑,但她毕竟也有差事在身,常日里便也不如何在面前闲逛,只是每天前来点个卯答允一番,再叮咛她女儿几句话,便也就退去了。是而浅葱仿佛就成了齐念身边得脸的大丫头,其他三人也就不过做些端茶送水洒扫天井的活计。
齐念微微点头,清丽的面庞上也微染了几分笑意,轻声道:“本来如此。”
齐君良闻言不由略敛了满面的笑容,却还是耐着性子和缓道:“食不言寝不语,先生莫非没教你么?先坐下用饭,本就让百口人都在等你了。”
钱姑见她的目光在浅芷浅苓二人身上盘桓,便立马含笑又道:“她们本是孪生姐妹,齐伯也是想着要给蜜斯讨个巧,便多给了银子买了她们来。”
不管要剔除谁,都怪可惜的。
钱姑上前殷勤笑着道:“四蜜斯,这几个是老爷亲身为你遴选的丫头。”她指了指浅绿衫子的丫头,“这个丫头叫浅葱,是老爷房里的得力大丫头,可觉得蜜斯您保管金饰金银,她最细心了。”又指了指她身后那几个年纪小点儿的道:“那是浅荷,浅芷,浅苓。老爷使齐伯亲身为蜜斯您从外头买来的,她们都是家室明净机警懂事的好丫头。”
一时无声,世人虽都各怀鬼胎,但齐君良上座身为一家之主的威慑,倒也相安无事。
齐念微微一笑倒也不再说甚么了,只顺手丢了那颗荔枝拿了帕子将手指擦净,独自取了置于案上看了一半的诗书持续翻看了起来。
齐姝压了这么久的脾气,面上早已有了不耐之色,虽还是笑着却有些僵了,口中也忍不住道:“爹爹好偏疼呢,念儿一返来您就让她坐在你身边,但是姝儿也想坐在爹爹身边,好久没见着您姝儿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跟您说呢!”
这荔枝本是远在北国贩子千里迢迢运往未央国发卖,因着其味美奇怪又不耐储藏,是而卖价极贵。若不是齐家长年经商家中繁华要赫,这般可贵的东西决然不会呈现在齐念的面前。
齐姝撇了撇嘴,正想再撒娇扮憨说些甚么,却只见周氏沉下了脸默不出声的夹着菜,大师也都纷繁噤声温馨的吃着饭,便也只好忍下这口气坐回她本来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