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二 辞亲远行
凌冲微微感慨,说道:“向来扯旗造反之事,唯恐被人得知,这位靖王能将背叛大业闹得人尽皆知,妇孺咸闻,也算有些本领了。”王朝笑道:“谁说不是?只此一点,便可看出那靖王亦是志大才疏,更兼气度险毒,绝非明君气度。”俄然轻叹一声,说道:“若非少爷一意入山修道,以你的聪明才学、武功技艺,必可力挽狂澜于既倒。如果顺势而起,再进一步,也并非不成能。”
二人聊了一个多时候,王朝大哥气衰,血气不旺,能够打通周身经络,已是罕见的奇缘,再有望更进一步,唯有做个凡人,终老此生。王朝本身也瞧得开了,并无期望。凌冲说道:“王叔,那太玄残谱之上的一十三招剑法,我得了叶师兄准允,你可持续修习,但以后的剑法,我碍于门规,不成私传于你。”
那靖王乃是当今大明天子堂兄,少有贤名,被先帝封为藩王,食邕之地离京师不远。靖王就藩以来,扩大武备,招纳能人异士,王府当中逃亡之徒甚多,亦有很多身怀异术之修士。靖王豢养门客死士,又以重金交友朝中大臣。
王朝点头:“少爷放心,此事我免得。我此生能见地仙家剑术,已是非常欣喜,岂可再得陇望蜀?何况连那十三招剑法,我苦修半生,也不过得个外相,另有甚么敢苛求的。”
大明江山迭经千载,中有无数次兵祸之灾,只是皆未伤及底子。大明鼎祚连绵至今,只是王活力运已然式微,政令虽不至不出京师,但处所大员手握重权,听调不听宣,天子严肃大大减弱。又有四方盗贼簇拥而起,劫夺行商,现在已是民怨沸腾,很多处所赶上水灾水患,百姓没了生存,便即揭竿而起,抵挡朝廷。
凌冲也知王朝话中之意,曼声吟道:“封侯非我愿,但求长生果。自古以来,帝王将相,殛毙盈野,哪一个有好了局的?还不如披发入山,访仙求道,落一个清净安闲!”王朝点头道:“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欲要清净,但天数却不准呢!”
凌冲点头,又将很多琐事交代了一番。二人方才各自回房寝息。凌冲彻夜并未打坐,而是躺着床榻之上,愣愣入迷,面前自记事起,一幕一幕,便如流水般轻淌而过,心头有万分不舍,俄然反手给了本身一个嘴巴,自语道:“凌冲啊凌冲,你怎的还在犹疑?如此仙缘,绝代难逢,还不趁此良机,参修大道,莫非非要垂老迈矣,再来悔怨蹉跎么?”
王朝道:“那二人身份我早已访查的明白,乃是京中靖王派来监督我们府上的特工。不但凌府当中,满金陵城中四品以上官员,皆有专人每日监督,那靖王所图不小,江湖传闻,此人早有异心,只怕再过几年便要举兵谋反了。”
金陵城乃是大明旧都,城高墙厚,保卫森严,是以匪患不存。但金陵城龙盘虎踞,乃是帝王之气所钟,向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一旦战事开启,必定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凌冲望着祖母、父亲,心头微酸,蓦地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凌冲长到十几岁,头一回出远门,老太太与凌真佳耦自有一番交代叮咛,一家人别离之时,自有很多伤感,也不一一赘述。
大明朝天子虽则昏庸,但对于勇于造反的百姓,弹压手腕却极残暴,凡是发难造反之辈,一旦被抓,尽数凌迟正法,诛夷九族,如此酷压之下,却逼得百姓不得不反,现在除了中原要地,京师地点以外,几近到处有流民,到处有叛军。
有那忠良之士,瞧出靖王久有不臣之心,上疏启奏,哪只惠帝昏聩到了极处,竟然说道:“靖王之事,朕早已晓得,他封地之上流民甚多,多养死士,乃是为了保护王府安然。尔等不必多疑,靖王乃朕堂兄,必不会反的。”竟将此事压下。
动静传入靖王耳中,更加肆无顾忌,豢养之军队早已超出藩王军权之限。萧厉生父萧远年当年乃是镇北大将军,统领数十万军马,驻扎北疆,防备北方游牧马队南下。间隔靖王封地不远,别史传闻,靖王瞧上了萧远年手中兵权,是以设想谗谄,诬告其私通北国,惠帝大怒,当即命令将萧远年缉捕回京,凌迟正法。
耳边只听得府外更夫敲更报时,一向到了鸡鸣五更,翻身爬起,捡了几件换洗衣服,胡乱打了个包裹,便即排闼而出。到了大厅之上,却见一家人早已齐齐端坐等待。
近些年惠帝日趋朽迈,精力大不如前,整日只顾着与宫中嫔妃取了,要么便是命国师曹靖开炉炼制长生延命的丹药。若非有文渊阁张守正为首的一干辅政大臣日夜劳累,这大明江山早就大厦难支。饶是如此,大明朱家基业亦如风中烛火,随时便会燃烧。
王朝凝重点头,说道:“此事我记下了,少爷放心便是。”凌冲想了想,说道:“先前王叔所杀两个细作,究竟是何来源?”当日萧厉来犯之时,王朝曾趁机将凌府中两名仆人打杀,过后凌冲不问启事,发挥战略让碧霞和尚背了黑锅,又有乔百岁坐镇,金陵府尹不过略略扣问了几句,便将二人尸首抬走,再无下文。
萧远年身后,数十万兵马群龙无首,靖王趁机上疏自荐,总算惠帝还未胡涂到家,未曾将兵权托付,且还斥责了靖王一番。靖王吃惊之下,非常乖顺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