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青衣
脆亮的耳光声惊飞了雪片，亦震惊了场中诸人。
朱氏趁此机遇将胳膊一拐，直将马家的给甩去一旁，旋即撩裙抬腿，一个窝心脚便踹了畴昔。
委实是这一脚踢得颇重，马家的疼得脸都白了。
安氏抿唇而笑。
而本日这一见，安氏实在唬了一跳。
咱不跟疯子置气。
待终是清算伏贴，世人再转头去寻朱氏时，这才发明，草寮里空空如也，鬼影子都没一个。
朱氏脑筋完整坏掉了，谁挨谁不利，马家的就是先例。
这真是朱氏么？
还是那俩字儿——
她低下头，迈着恭敬的碎步趋近朱氏跟前，屈了屈膝。
安氏又是气、又是怄，料定必有小人作怪，说不得就是五房在背后拆台。
朱氏瘦得几近脱形。
前番王府遣人来庄上，隐有接二人回府之意，安氏满心觉得，此事必是十拿九稳，连箱笼都清算了。
马家的更是给打懵了，身子连晃了几晃，下认识抬手就去捂脸。
马家的倒是像识得青衣的，苦着脸道：“王妃言重了，奴婢断断不敢。”
马家的并麻婆子的存候声突然响起，安氏一下子醒过神。
安氏心下迷惑，却也没敢多问，只望向上房的院门。
离着上房不远有个草寮，原是农夫歇脚用的，倒也清算得洁净。
安氏自不会去凑这个热烈。
这位是吃错药了？
场中有一刹时的死寂。
青衣？
见统统人皆目注于己，朱氏终是笑起来，只那张脸状若骷髅，笑容说不出地瘆人。
“也是我平素待你们太宽，教你们忘了高低尊卑。尔等且听好了，我再如何落魄，也是你们的主子！是崇高的王妃！我的庄严，毫不容尔等小人踩踏！”
顿了顿，兰花指一指马家的：“你也不成。”
朱氏翻了翻眼睛，面上隐有得色，淡声道：“不过一个主子罢了，真当我治不了你们？”
安氏都快看傻了。
一席话顿挫顿挫、拿腔拿调，若闭眼听着，与那台上伶人念白没两样。
“奴婢给三夫人存候。”
“走开！你这贱妇！”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言至此，她忽尔一笑，伸臂指向四周，捏着嗓子道：
那般的好局面，便生生教朱氏一通王八拳给搅得乱七八糟，美满是自作自受。
您老这是要开启登台献艺之路了么？
因她本就是众仆之首，故包含麻婆子在内的几人皆非常上心，这个拍雪、阿谁擦靴，围着她忙活了好一会儿，安氏亦在一旁嘘寒问暖。
朱氏早将安氏抛在了脑后，尖着嗓子骂将起来。
不想，她身形未动，朱氏已然扭脸看了过来，冷冷隧道：“如何？妈妈也想来挨几下不成？”
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如许儿？
却不想，左候无音、右等无信，这事儿竟是再没了下文，显是王爷又改主张了。
“啪！”
那叫青衣的丫环倒是颇守礼，端端方正请了安，去处端方皆不错，瞧着倒是个好的。
难不成没日没夜瞧话本子，连吃喝睡觉都不顾了？
竟日里就晓得搓磨儿媳、作乔作致，现在可不是报应来了，正所谓“自作孽、不成活”。
该死！
说来也不幸，这位管事妈妈才挨了打，又在雪地里坐了半天，竟是无人敢管，此时身子早麻了，起家背工脚都不听使唤，两个婆子架着她走了几步，方才活过血气来。
庄子上有叫青衣的么？
安氏不由得眨了几下眼。
存候的话尚未离唇，朱氏已然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还作势特长在鼻前扇了几扇，一脸地嫌弃。
怪道做梦还梦见听戏呢，却本来应在了此处。
安氏由是便换了个心机。
且不说安氏如何作想，却说这厢，众婆子七手八脚将马家的搀了起来。
青衣应了个是，主仆二人独自去了，却将个安氏丢在一旁。
朱氏不睬她，只朝麻婆子等人点手儿：“你们几个去瞧瞧她去。”又柔声向青衣道：“你扶我去那一头坐坐，我乏了。”
麻婆子一时为她气势所慑，踌躇半晌，到底没敢往前凑。
“我说，你们是死的么？我方才不是说要八抬大轿、诰命大服？如何还不给我拿来？”
马家的忙陪笑：“回王妃，东西都在外院儿备着呢，请王妃移步。”
朱氏与青衣，不见了。
再者说，多小我陪着自个儿过年，总好过一小我形影相吊，安氏自是乐见的。
真真她这婆母是小我才，也不知那脑瓜子如何想的，竟把那村话野语奉作圭臬，学着话本子里所谓“弃妃”的作派，硬要王爷在她跟前低头。
“青衣见过王妃、见过三夫人。”
原另有三分水秀的一张脸，现在干瘪得都凹下去了，眼眶似两个黑洞穴，颧骨突立、眼角下垂，前额与唇畔的皱纹一下子多了几十根，鬓边亦有了白发。
这才多久未见，王妃何故变成了这般模样？
“别理她！”朱氏立时拦在了头里，将她拨去了自个儿身后，又目视马家的道：“她虽只是个二等的，那也是我的丫头，除了我，谁也不能使动她。”
安氏一时不知是鼓掌喝采好呢，还是假装没瞥见好。
此时，那青衣已然行至马家的跟前，怯怯隧道：“妈妈，我扶您起来罢。”
说来，安氏已经有些日子没见朱氏了。
是庄上新买的丫头么？
也就是从当时起，朱氏闭门不出，连定省亦免了，细算算，二人倒有十多天未曾会面。
过后她方晓得，纵使回府之事成了，亦只得朱氏一人受益，至于安氏这个三夫人，倒是底子就不在那名牌儿上。
安氏的确不知该挑哪头儿提及了。
谁是青衣？
不过么……
她好整以暇地向鬓边抚了抚，倏然回身，招手笑道：“青衣，你来呀，我给你出气了呢。”
不一时，一道窈窕的身影便回声而出，倒是个丫环打扮的少女，年不过十四五，肤色微黑、端倪浅显，模样极不起眼。
怨忿自还是尚存，然心底里又添了一重称心，想着，朱氏这也是咎由自取。
“奴婢见过王妃。”
合着这么些天不出门儿，净揣摩这些了？
此念平生，安氏便有些想笑，忙佯作咳嗽，举袖掩面。
统统人都呆住了。
安氏微敛了眉，悠然地理了理腰畔的玉禁步。
朱氏直上直下扫了她几眼，蓦地嘲笑一声，二话不说，抬手照着马家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安氏瞬也不瞬地看着朱氏。
数息后，麻婆子方才“哎哟”了一声，上前欲扶。
不幸马家的，多少年都未曾挨过打，竟连个取巧闪避的想头都没有，就这么硬生生挨了一脚，“噗嗵”一声坐倒在地，顿时那眼泪就淌了下来。
言辞之间竟大有回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