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俞帅，本部堂已然是戴罪之身，还怕甚？”殷正茂道，“剿倭要紧，就按俞帅所说办！”
“唯有碰到玄翁这般识人用人的非常之人，方有我辈本日。不瞒君宾说，当年宦途蹭蹬，又担贪墨恶名，还真动心大捞一把算了！可自有抚桂之命，贪墨之念便遽然全消。此番户部拨付军饷，我一分一厘都不会装本身腰包！”殷正茂道，“所余二十余万两，都留给君宾兄。”
“军门，倭寇海贼权势甚大，当再调兵马围歼！”俞大猷在旁催促道。
“玄翁有示，桂抚听我荐人，我天然保举君宾，估计不阅月，朝廷诏旨便可颁下。”殷正茂笑着说，“君宾抚桂，委实是八桂绅民的福分嘞！”
殷正茂到达雷州，调集文武，一番摆设，命令夺回神电卫城。官军将士没有想到总督会亲临火线，士气为之大振，只一阵猛攻，占有卫城的倭寇便闻风而逃。殷正茂传令追击，务必霸占倭巢。官军兵分几路，向附近的竹洲岛、岭仔屿进发。
各路兵马水陆两路，日夜兼程，分头向神电卫城扑去。攻占神电卫城的林道乾，不唯有潮州府推官来经济这个外线，在海上也布有线报，官军意向，早已了如指掌。得知殷正茂亲率雄师前来围歼，他忙向梁有训问计。
“在广西因为韦银豹之事，军门也曾自劾，朝廷不唯未究查，还还是晋升为总督。”俞大猷安抚殷正茂道，“此番自劾，想必也不会有事。”
当日中午，俞大猷已集结五千兵马，殷正茂登上帅船，号令马上动身。刚驶出粤江，忽有探马快艇来报：倭寇杀千户黄隆，又攻陷神电卫城！
“玄翁在朝不过一载余，困扰百年的虏患就消弭了。北边稳定下来，朝廷方不足力经略岭南。这是环环相扣的。”殷正茂感慨道，“此番到得广东，必不负玄翁期许，做一番奇迹出来！”
“这他郎奶的过瘾！”林道乾大喜道，“这就悄悄撤走，移师会城！”
梁有训一脸诡秘状，道：“闻得朝廷里当国的高拱，奏请本地各省督抚督造海船，两广总督李迁遂命令在广州粤江边设厂，日夜赶制大船，这回，无妨偷袭广州，把造好的大船抢走！”
“留给我？”郭应骋苦笑道，“我临时看摊儿罢了。”
“玄翁既决计绥广，必尽力支撑，石汀兄又可大展宏猷了！”郭应骋歆羡地说
郭应骋拱手称谢，慨然道：“果如此，则我辈赶上吏治腐败之日，敢不效死力？！”
“军门，这只是谍报，一定真确。”俞大猷安抚说，“倭寇本为劫掠而来，意不在攻城掠地，只要集结雄师围歼，或斩杀，或退敌，城池可保。”
殷正茂接到任命他为两广总督的谕旨，大感不测。叫来郭应骋对酌，慨然道：“原觉得被扣了顶贪墨的帽子，此生宦途、功名就此结束，不料有巡抚广西之任；中了韦银豹金蝉脱壳之计，欺君之罪已然坐实，幸运不死，也要断送出息，不料又有总督两广之任。有非常之人如玄翁者主持于内，我辈方得做非常之事胜利于外，真不世之遇也！”说着，禁不住潸然泪下。
“只是，借佛朗机之力剿倭，万一有人究查，恐对军门倒霉。”俞大猷反而迟疑起来，说出了他的担忧。
两人边喝边谈，竟至质明，才依依惜别。
林道乾率部下三千喽啰，绕开官军航道，船队悄悄向广州驶去。
“军门，海贼长年流落海上，来去无踪，官军实难对于！”俞大猷叫苦不迭道。中军暗里禀报说，林道乾还在广州海珠寺题诗调侃俞大猷，让他感到既恨又愧。
殷正茂恨不能自抽嘴巴，气得当场连转三圈，才停下脚步，寂然道：“不唯沦陷神电卫城，会城还突遭攻掠，被劫去大船十六艘，岂不是罪上加罪？本部堂只好向朝廷请罪，听候发落吧！”
“景象分歧。”殷正茂点头道，“那次毕竟一举光复了古田，当国者另有籍口为我说话；可这回分歧，被海贼攻陷城池，又被劫去大船，显系掌军令者批示调剂恰当，另有甚么可摆脱的？如果先帝时，就是按律论死！文坛魁首王世贞的父亲王忬，不就是因为滦河之战，被北虏攻破了滦河防地，以对比失城池要塞律下狱论死的吗？”
这天，是殷正茂到广州履职刚满一个月的日子，他邀上总兵俞大猷、巡按御史赵淳，拟旅游一下广州城，刚出了辕门，忽有中军来禀：海贼林道乾偕多量倭寇分道进犯石城。
“喔呀！”俞大猷大惊，他曾耐久在广东剿倭，还未曾听到过倭寇海贼涉足位于雷州半岛北部、与广西交界的石城县，“那边海防甚疏，官军未几，恐难以抵抗！”
殷正茂一身豪气顿时减半，只得硬撑着调集幕僚集会军机，旋即传令：檄佥事李材、许孚远，参政江一麟，副使陈奎、吴一介，参议周鸣埙，分头督集地点官兵，随军作战。
“林道乾不是在神电卫吗？”殷正茂不敢信赖，气急废弛地诘责摆布，“如何他神不知鬼不觉跑到广州去了？”
“沦陷城池，督抚是要被定罪的！”殷正茂懊丧地说。
殷正茂一摆手：“势已燃眉，远需何济？况兵贵先声，必须大将亲行。今宜移缓就急，重申奖惩，迎敌勇战！本部堂也要亲身出征！”
“军门，倭奴凶狡，人多势众，林道乾又狡猾非常，按例当调土兵围歼。”赵淳建言道。
殷正茂正思忖如何向朝廷报捷，中军来报：“林道乾率贼众攻打会城，掠去战船十六艘！奉巡按之命前去驰援的东莞守备李茂才战死！”
“对于海贼，批示海战，委实非本部堂所长！”殷正茂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地说，“俞帅在本地御敌数十载，该如何应对，无妨为本部堂画策，朝廷未定罪前，本部堂不敢松弛。”又叮咛摆布，“把广东各处海贼山寇景象，都堆积起来，本部堂要向朝廷禀报。”
俞大猷见殷正茂心灰意冷，知劝也无用，便焦心肠说，“当务之急是从速追剿林道乾！不的，真显得官军无能，贼势就更加放肆了！”
不几日，神电卫全境倭患清除，岭仔屿上的倭巢被霸占，俘获并斩杀倭寇海贼一千零五十七人，首战得胜。电白县知县蒋晓、锦囊所千户侯安邦，因弃城逃遁，被殷正茂命令捆绑广州，等候奏明朝廷后发落。
殷正茂点点头：“此事听俞帅的。”
“撤到那边？”林道乾问。
“安宁岭表，石汀兄可载史册！”郭应骋伸出拇指道。
殷正茂分开桂林，日夜兼程、水陆并用，赴梧州接印，随即赶赴广州，进驻总督行台。新授都督同知、广东镇总兵俞大猷，也赶到广州履任。文有藩臬两台，摆布参政、参议、佥事，兵备道，知府；武有总兵副总兵，参将、守备、游击，纷至沓来，按例谒台。殷正茂慷慨激昂，发誓不灭林道乾、伍瑞这些海贼山寇，不回梧州辕门，遂在广州行台，备齐仪仗，赫赫煊煊之势，令人望而生畏。
殷正茂有些镇静，仓猝转回行台，带着俞大猷和赵淳进节堂商讨军机。“俞帅，我意你当率部驰援！”殷正茂一时拿不定主张，口气不甚果断。
神电卫城是国朝在粤西海防要塞，不唯是高州、宁州、双鱼、信宜、阳春等五个保卫千户所的批示中间，还是电白县治地点。城墙坚毅，敌楼、窝铺林立，官军千余，马匹、弓兵数百，另有炮台三处，置大炮十余门。如许的要塞城池，竟然沦陷，令殷正茂大为吃惊，他楞了半天，不发一语。
俞大猷道：“军门，佛朗机人道蛮横，器精利，尤在倭奴之上，无妨即传檄，命其互助。不的，待回到广州再集结兵马，恐贻误军机。”
“大帅，攻陷神电卫，不是目标，是让海上各路兄弟晓得大帅的气力！”梁有训道，“官军来剿的动静，不必外泄，更不必在此与官军交兵，让各路小股海贼倭寇在此盘桓，我当迅疾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