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高拱一拍书案:“可爱!”
“皇上,你还年青啊,病快些好起来吧!”高拱望着窗外乌黑的夜空,慨叹了一声。
“惟愿如此!但福建一案,戚继光卷入此中,去处有污,当峻厉诫勉之!”说着,高拱抖了抖戚继光的书札,举在面前仓促浏览。
“这可如何是好?俺老戚最重名誉,这事捅出去,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戚继光在镇府节堂越想越焦急,长叹一声,“早知金、朱这两个小子如此不堪,何必替他们讳饰!”抓耳挠腮,想不出体例来。忽有亲兵禀报:驰名叫刘旭者求见。
大捷策勋巳有成命,今土蛮虎视眈眈,防备宜周,仍期一捷,斯国威益振!盖土蛮自谓强于建彝,故敢乘吾克服戒严而窥测之,觉得吾气且骄,吾力且疲,而因遂能够得志也。今须整搠人马,更加奋励,彼出吾不料而吾亦出彼不料,大加挫衂,则西北诸酋皆落胆矣!
“刘兄远道而来,在蓟镇多留些日子,本帅差人服侍!”说着,戚继光传下帅令,命两名亲兵消弭本职,专意服侍刘旭,好生接待,不得有误。
读了一遍,高拱自语道:“接阅此函,戚继光当能明白,对他不会峻厉究查了。”再读一遍,顾自点头,“嗯,对戚继光,要用此激将法。只要戚继光大张旗鼓,做痛击土蛮之势,就足以震慑土蛮,蓟门可无忧矣!”
杨博办事圆润,武将处罚虽职在兵部,且张居正已透过谷中虚有明白授意,但他晓得高拱和张居正已然失和,恐冒然按张居正的授意题覆,遭高拱驳闲事小,卷入高、张之争事大,故他欲事前与高拱相同,达成共鸣火线起稿。杜化中的弹章发交兵部,杨博压了几天,知高拱每晚必到吏部来,便差人在门口候着,闻得高拱已到直房,便徒步来谒。
李帅威声大著,诚为可喜!然今后须当自慎,倘恃胜轻事,则有不宜。公幸代仆一告之,亦爱助之意也。
送走刘旭,戚继光提笔修书一封,差人日夜兼程送往都城。
今岁蓟镇事体,较之往时干系尤其严峻。何也?西人新附,而东人尚然内窥,若遂得志,则有以阴启西人之心,虽得贡市,不敷为罕也。必须大加一挫,则不唯东人胆怯,而西人亦知畏,贡市乃可永焉。况西人不动,则东人无援。吾无西忧,则得以专力于东,以防秋之尽力,公用于失援之敌,若再不得一胜,则天下之事更无可为。岂惟将军之辱,而愚亦无脸孔立于庙堂矣!
“新郑所虑精密。”杨博拥戴道,“戚帅从戎多年,嘉靖季年,墨臣当国,政以贿成;先帝又以刑立威,动辄斩杀将帅,将帅无不战战兢兢,纷然以重礼贿廷臣,习以成俗,戚帅焉能免俗?时下朝廷加意肃贪,文武凛然不敢再贪,想来重名誉如戚帅者,已幡然改过矣!”
杨博阅罢,方知是戚继光向高拱禀报他必经心接待刘旭之事,遂笑道:“呵呵,我看也是周瑜打黄盖嘞!你看戚帅仓促忙忙投书来禀此事,必是想以此与新郑套近乎,买小我情,也是怕对他严处吧!”
“啊?!”戚继光大喜,“快快有请!”
高拱站起家,道:“戚继光来函,倒提示了我。本年春防,宣大等七镇,当由督抚临机定夺,不必决计摆设;当集合精力于蓟辽,方略只一个字:战!对胆敢扰乱之东虏建彝,当大加一挫,如此,不唯使东虏胆怯,而西虏亦知畏,则战役可固!”言毕,向杨博一拱手,迅疾回到书案前坐定,提笔给戚继光回书:“巡按所劾事,仆已与大司马商……”
刘旭因冒充高拱外甥行骗,在对劲楼被兵马司抓获,桎梏一个月后开释。他没有回河南故乡,在都城四周浪荡,传闻戚继光一贯接待隐士侠客,遂灵机一动,来到三营屯。到火线知,来打秋风的,都是小驰名誉的文人骚人,大家都有诗作奉上。他两手空空,知名小卒,底子就靠近不了戚继光。这天,他瞅准机遇,以河南话对亲兵口称高拱亲戚,斯须就被传请。
“阿谁冒充我外甥的刘旭,竟又到蓟镇行骗!太可爱了!”高拱顾自说,顺手把戚继光的书牍递给杨博阅看。
高拱待杨博申明来意,沉吟很久,道:“戚继光国中名将,功劳卓著,惟好来宾场面,有不廉之名。照该当从巡按所请,予以训戒。然正因戚帅好场面,计算名衔,必是甚好颜面;况时下蓟辽一体,东虏虎视眈眈;建彝时服时叛,有戚帅坐镇,蛮彝不敢窥蓟门,朝廷无东顾之忧。是以对戚帅当加意庇护,可考虑兵部差员到蓟镇暗里诫勉,不做公开训戒。”边说,边拆开戚继光的书牍。
“那么金、朱二将?”杨博又问,“新郑有何考虑?”
出塞大捷,数十年所未有者,非公壮猷,何故致此!上览奏,喜动天颜,且示恩于西,而又立威于东,国势乃益强矣!
书牍封发毕,高拱背手在直房踱步,自忖:“嗯,料俺答不敢渝盟,土蛮、建彝不敢跳梁!隆庆六年当是平和之年!”本是越想越欢畅的事,可这类镇静情感一闪而过,旋即心头一沉,像有块石头堵在胸口。
戚继光见到刘旭,摸索着问了问河南新郑的景象,刘旭对答如流,把高家祖上几代、时下兄弟数人,说得一清二楚,不由人不信。
“呵呵,说曹操,曹操到。”高拱微微一笑,命将投书呈来,他则持续与杨博说话。
戚继光从张居正那边获得福建案发的动静,顿时严峻起来。为金、朱二将之事,他曾差人奉求张居正门下,调取二将入蓟镇,也是遵循张居正的授意做的,这意味着,张居正也卷入了此案,目下再向他乞助已不成能,唯一的体例是乞助于高拱。当然,高拱与张居正一样赏识他,可他素知高拱眼睛里揉不进沙子,与他打交道比不得与张居正,能够重礼相送,美色相娱;可倘若老是公事公办式的,又怎能求得他的谅解?
将军逐寇长驱,有此大捷,可谓奇伟丈夫!圣主褒功,恩礼隆厚,岂人之所易得哉!今土蛮虎视眈眈,若敢进犯,须再得一大挫,则国威益振!是在将军奋力耳!然须慎重,计出万全乃可。
其刘旭者,乃一无家荡子,昔年曾在蔽县教书,去岁行骗于京师,今又到蓟镇行诈,须得重惩解回,乃可为戒。不然幸脱于此,又将行诈于彼也。
“不成!”高拱住笔思忖,“朝廷之事,不成泄于武将,况示恩于人,非大臣体。”想到这里,把稿笺撕碎,再展开一张,写道:
放下稿笺,又给张学颜修书:
“大帅!”亲兵又道,“客人说,他从河南新郑来,是高阁老的亲戚。”
杨博楞住了。
吏部直房里,高拱正与兵部尚书杨博商讨处罚戚继光一事,司务禀报,戚继光差急足投书一封。
“不见!”戚继光把手扬过甚顶,烦躁地说。他虽是武将,却雅好诗词,文坛魁首王世贞是他的老友,隐士骚人,成群结队到蓟镇打秋风,他多数会规矩全面,殷勤接待。可本日本有烦苦衷,刘旭其人又从未耳闻,是以决然回绝。
想了想,李成梁屡有禀帖,不给他答复,恐生曲解,遂又给李成梁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