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张四维由衷赞叹道:“玄翁念兹在兹的,是洗轻易之政,拯疲弱之民。照如许不懈抓下去,不出三年五载,局面必是一新。”
张四维一看,只见上写着:
张四维刚走,高拱翻开急需批阅的文牍,提笔沾墨,正要落笔,魏学曾出去了,边走边禀报导:“玄翁,学曾刚才听兵部的人说,广东陷城失船,殷正茂只得自劾,这回恐怕保不住了。”
“这殷正茂如何回事?!”殷世儋沉着脸说,“沦陷城塞,按律当逮问!”见高拱、张居正都沉默无语,他更加有了底气,用心衬托严峻氛围,又弥补道,“如果先帝,非砍殷正茂的脑袋不成!曾跣、杨守谦、朱纨、张经、李天宠、王忬、杨顺、胡宗宪、杨选,二十年间被杀或他杀的督抚,就在十人以上,逮治的就更多了。与殷正茂比拟,这些人的罪恶一定更大吧?”
高拱嘲笑道:“殷阁老,你这些话,何不向皇上说?殷阁老若能让皇高低旨,高某必按殷阁老说的办。不的,吏部自会区处,用不着你殷阁老对吏部指手画脚!”
“元翁,二位阁老在中堂等待多时了。”书办提示道。
“老俺真意归顺之心不必思疑了。本年互市很顺利,来岁便可多开,时下才四周,要开他十四周才好。”高拱对劲地说,顿了顿,一指张四维,“子维,你知会令舅,各部夷人浩繁,要广召四方商贩,使之自相贸易,民得其利,官收其税。北边不唯不费钱,还要给朝廷解税!”说罢,“哈哈”大笑起来,“别担忧,解税,那是今后的事咯!”
“元翁,批交吏部题覆,世儋无贰言。但吏部题覆不能再包庇殷正茂。”殷世儋正色道,“殷正茂前次在广西犯了欺君之罪,元翁力主宽宥,世儋为保护内阁连合,未再反对;今次分歧,沦陷城塞,其罪甚大,调剂失策,其罪不轻,恕无可恕,囿无由囿!”
“喔呀!倭寇竟陷神电卫城!”张居正边看边吃惊地说,“嗯?林道乾掠会城,抢去大船十六艘?这还了得!”
高拱笑道:“总算兑现了承诺。”说着,起家从书厨中翻检出一封书牍副本,递给张四维,“年初广东赵巡按投书来,吁请此事,这是我给他的回书。”
“对混日子和勇于任事者,就是要辨别对待!”高拱寸步不让,“勇于任事者,做事过程有失误,当宽即宽;浑浑噩噩不思进取导致事体废弛者,毫不容忍!这就是高某的用人原则,照这个原则做,就是公!”
“昨日皇上幸南海子,骑顺义王贡马,龙颜大悦!”高拱按捺不住镇静的情感,“本日中午传旨,赐某大红牛纻丝衣一袭,软带、崖瓢、宝刀各一件。”他一摇手,“不是为犒赏欢畅,是为皇上欢畅,那些个蒙古铁蹄,本来是踩踏我土、残害吾民的,现在受我皇上差遣驰骋,不过一载余,真乃天翻地覆也!”
闻宪节巳到处所,良慰。广中狼狈巳甚,唯有处罚有司是第一义。乃今当选者,巳无科甲之人,只待会试火线可为之。又须秋冬间始可到任,便是阅岁才气周匝。远方之难及固如此,令人无可何如。然有君在处所,须当死力振饬,务洗畴前轻易之政,以拯此疲民。庶有重生之望。凡有当行事,宜不吝见教,即当为君行之。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殷世儋不便再言,只是点头感喟罢了。
山西镇:水泉营,俺答、多罗土蛮、委兀慎部,官市马二万九千四百两;私市马螺牛羊四千两,抚赏费一千五百两。
合计官市马七万零三百两,私市马螺牛羊二万二千两,抚赏费三千八百四十二两。
“呵呵,本日忽接令舅奏本,内心砰砰,展读之,方知是奏报互市成果的。”高拱笑着,从袖中取出奏本,递给张四维看。两人进了直房,张四维忙凑到灯下展读,只见上列:
“哼哼!”殷世儋嘲笑道,“谁勇于任事?元翁赏识者也;谁浑浑噩噩?不入元翁法眼者也。如此罢了!”
“辽东我还不太担忧。已制定蓟辽一体方略,有戚继光坐镇三屯营,张学颜、李成梁文武干才,蓟辽两镇遥相照应,土蛮翻不了天!”高拱自傲地说,“惟岭南,山寇海贼,犬牙交叉,猖獗至甚,民怨沸腾。殷正茂虽无能,但对于海贼并无经历,两广海防也非易事。如何经画,我并无战略,惟尽力支撑殷正茂,由他据实定策。”
阅毕,张四维笑道:“呵呵,据闻私市买卖三倍于官市,只是不便把握罢了。”他把文牍放到书案上,慨然道:“不出几年,北边就会一片繁华。到当时,谁想兵戈,也不得民气咯!”
“四维为皇上欢畅,也为玄翁欢畅!”张四维笑着说。
高拱不客气地说:“皇上悉心委政内阁,大明建国二百载,臣子未有如本日之遇合者,我辈幸遇之,自当同心同德,合力共济,要助力,不要掣肘!”
“行啦!”高拱以讨厌的腔调大声说,但旋即又软了下来,“神电卫城,随即就光复了嘛!”他向执笔票拟的张居正一点头,“殷正茂的自劾疏,批交吏部题覆吧!”
大同镇:得胜堡,顺义王俺答部,官市马一万七千两;私市马螺驴牛羊六千两,抚赏费九百八十一两。新平堡,黄台吉、兀慎部,官市马七千二百两,私市马螺牛羊三千两,抚赏费五百六十两。
“可期,可期!”张四维点头道,“时下虏患已除,惟辽东、岭南尚需用力经画。”
“不必空口争辩,看绩效!”高拱一扬手道,“绥广,时下非殷正茂不成,朝廷给他一两年风景,若殷正茂绥广无着,高某愿与他一同离职以谢天下!”
“殷某自发得是为元翁助力的!”殷世儋也不逞强,“元翁把法律不公目为宦海大弊,可一旦到本身这里,如何就忽视不计了呢?江南巡抚陈道基有甚大错?说罢斥就罢斥;辽东巡抚李秋,并未有沦陷城塞之罪,说罢斥就罢斥!而对殷正茂,何故如此包庇?何谈一个‘公’字?”
“呵呵,广东要特别化,这个四维晓得。”张四维一笑道,“玄翁革新吏治,远方州县也要差委强干者充当,此议一出,云贵两广乃至都争相向吏部要人;时下本地肃贪、考查都不敢草率,州县正官缺员也很多。可玄翁特嘱本年新科进士多分发广东,可见对广东另眼相看啊!迄于昨日,分发新科进士总计二十人,另从各省举人中委派三十五人,授以州县正官,前几批玄翁都集堂下诫勉训教,这最后一批约莫十余人,倶已到部领凭,玄翁看何时有暇?”
话虽这么说,高拱却忐忑不安,次日一到内阁,就问书办有无广东奏本,书办回身去查,斯须就把殷正茂的自劾疏呈于他的案头。高拱忙抓起来细细阅看,内心一沉,很久沉默不语。
“喔?殷正茂运气这么差?”高拱皱眉道,内心有些烦躁,望着堆积如山的文牍,一扬手道,“甚么保住保不住,不要听人瞎扯!”
暮秋时节,夜晚已是寒意逼人。高拱下了轿,把身上的大氅往胸前裹了裹,脸上挂着笑容,低头往吏部直房里走。张四维迎上前去,道:“呵呵,可贵玄翁这么轻松。”
“为玄翁贺!”张四维拱手道。
宣府镇:张家口堡,昆都力哈、永邵卜、大成部,官市马一万九千九百两,私市马螺牛羊九千两,抚赏费八百两。
高拱这才抓起殷正茂的奏疏,起家往中堂走,进了中堂,把奏疏往张居正书案上一丢,一语未发,坐到本身的位子上,举盏喝茶。
“是啊!”高拱俄然感慨一声,道,“几十年了,只要本年,北边七镇,秋防无事。没有从本地调一兵一卒,边军也未放一枪一炮。不唯粮饷节流过半,多少生灵得全性命。这是隆庆朝的大丧事啊!”
高拱一掀斑白长须道:“惟愿老天爷多给几年寿限,好让高某拼上老命,达成隆庆之治,复兴大明!”言毕,略一思忖,“明日中午,给到差的县官们训话。”
殷世儋顶撞道:“元翁,殷某也是辅弼大臣,莫非对国政,不能说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