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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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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张阁老叮咛。”急足道。

张居正点头:“梁子一定会反对。”

“嘻嘻,张阁老,前年武清伯请张阁老出面,揽了给蓟镇将士供衣被的活计,布匹质料,都是在江南采买,搭漕船运京的。”徐爵低声道,“传闻海运风险大着嘞,何必冒这么大的险?能不能不改?”

“就这么办!”曾省吾蓦地停下脚步,自言自语了一句。

“你找我做甚?”张居正问。

张居正起家进了花厅,梁梦龙的急足忙起家见礼,把书牍并所附簿册呈上,张居正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道:“急足何时回?”

曾省吾“嘿嘿”一笑道:“不管如何说,此次若能把高相的开河之议打掉,也算小试技艺,免得朝野视太岳兄为高相的常随!”

书房里堕入沉寂。

急足闻言,满脸惊骇,仓猝告别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张居正叹了口气:“梁子即便出面反对,也一定见效。玄翁认准的事,一个巡抚反对,岂能阻罢?”

“是啊,运河输粮,二百年了,早就是一块肥肉了,不知有多少人从中揩油呢!这下他们慌了?!”张居正嘲弄了一句。

“张阁老,家干父传闻朝廷漕粮要改海运,有这回事吗?”徐爵反问。

“还不是为开胶莱新河的事。”曾省吾道,“山东、南直隶、浙江的官员,怕胶莱河一开,黄河以北的运河淤塞不治,水路不通;河南、山东的官员怕黄河水患也不再管理。”他一笑,“呵呵,实在这当然是堂皇的来由,真正怕的,是既得好处被剥夺。”

“都甚么人?”张居正问。

张居正心中不悦,道:“这和冯公私有何牵涉?”

曾省吾抓了抓广大的脑门,道:“又不想正面劝止,这事真难办……”

“不消太岳兄找,我就找上门了。”曾省吾闪身出来,边往书房走边道,“内里另有一群人候着呢!”

张居正沉吟半晌,一抖官袍,快步走了出去,到了花厅,不容世人说话,就拱手道:“诸公的来意,本阁部已然晓得,本阁部另有要务待办,诸公就请回吧!”

“开胶莱新河有十害!”曾省吾接言道,他伸脱手指,一一列举道,“其一,工程浩巨,所费甚多;其二,胶、莱二河水量不敷;其三,胶、莱之间有分水岭,石厚且坚,不易开凿;其四,兴此大役,山东必有科派之扰;其五,胶莱新河一开,漕船自淮入海,黄河之患将不再被存眷,豫鲁绅民岂不流浪失所;其六,新河一开,黄河以北运河不复再用,临清一带必将式微;其七,海船来回,易招致倭寇扰乱;其八,胶莱新河一开,运河北段必将烧毁……”

“你传请他的急足吧,看我的!”曾省吾一拍胸脯道。

曾省吾转过身,对劲地晃了晃脑袋,道:“太岳兄,拿酒来吧!”

“这是甚么话!”张居正不悦地说。

“有了!”曾省吾大喜道,“就让梁梦龙出面反对!”

世人站起家,眨巴着眼睛,弄不清张居恰是何态度,有人刚要开口,张居正举手制止,“送客!”言毕,又拱了拱手,回身出了花厅。

张居正的肩舆刚一落地,管家游七就拿着一叠拜帖,在他面前晃了晃,焦急地说:“哎呀老爷,可返来了,看,门槛要被踏破了!”

“老爷,山东巡抚梁梦龙的急足求见。”游七在门外禀报导。

“开胶莱新河,预示着要以海运代替河运,我不同意。”张居正不接曾省吾的话茬儿,而是忧心忡忡地说,“运河在要地,皆在我掌控中;而大海茫茫无边,不知通向何方,与何国相接,谁能掌控?波浪滔天,已然令人望而生畏了,何况另有海寇?若真要海运,就意味着国门敞开,漫漫海岸线,顿成边防要地!闻得时下佛朗机船坚炮利,谁晓得另有没有更短长的蛮夷?何必妄肇事端。”

“茶馆候见的,都打发走!”回到书房,张居正又叮咛游七说。

曾省吾捻须踱步,凝眉深思。

“梁子虽是我的弟子,倒是玄翁赏识、拔擢,天然对玄翁戴德戴德,我鼓励他反对玄翁的决策,他晓得本相,岂不痛恨于我?”张居正又道。

“太岳兄,若能打掉高相开河之议,必在宦海博得民气,高相权势虽炙手可热,却也是孤家寡人!”曾省吾镇静地说。

“你速归去,禀报梁抚台,”张居正叮嘱道,“有科道建言开胶莱新河,朝廷尚不决策,此事对贵省滋扰甚大,让他上疏陈情,请朝廷罢议。”

“他们要干甚么?”张居正打断曾省吾,不耐烦地问。

“太岳兄,你还是先去见见吧,人很多嘞!”曾省吾向外一指说。

“高相这小我,常怒斥别人袭故套,实则是喜标新创新!”曾省吾以不满的腔调道,“太岳兄,这回,你不管如何要阻罢之!”

“三省有何画策?”张居正忙问。

张居正暗忖:漕船是运漕粮的,却免费为权贵运黑货,这漕政该清算!但这个设法他没有说出口,而是笑着道:“朝廷的事,是高阁老说了算。不过你知会冯公公,他叮咛的事,我会极力。”言毕,唤游七带徐爵从侧门而去。张居正回身回到书案前,拿起书案上的拜帖正要看,听到门口有人说叫了他一声,“张阁老――!好呀,这么多大臣你不见,倒是先见一个寺人的家奴!”张居正听出来了,是曾省吾的声音,遂责备道,“三省,鬼鬼祟祟的做甚?我正要找你。”

“哎呀,户部的,工部的,归正多了!茶馆坐不下,小的只好让几个大老爷到花厅里等。”游七笑嘻嘻隧道,说着,凑上前去,附耳低声说,“大内的冯公公,差徐爵来了,小的自作主张,领他到老爷书房去坐了。”

“喔呀,都坐不住啦!”曾省吾道,“山东籍、河南籍、南直隶籍、浙江籍的官员,推出代表来…”

“话是这么说,可玄翁这小我,三省还不晓得吗?他认定的事,别人很难颠覆。”张居正叹口气道,“但此事我不能坐视,要想个别例出来,阻罢之!”

“太岳兄忧国深远。”曾省吾道,“太祖天子禁海,委实是有事理的。先帝时也有喜功之人建言开胶莱河,通海运,先帝就斥之为妄肇事端!”

张居正眉头舒展,道:“开胶莱河一事,不唯工程浩巨,所费甚多,不易毕致胜利,且关乎运河存废,关乎祖制国策,玄翁却草率点头,委实令人忧心。”

张居正“哦”了一声,穿过垂花门,径直进了书房。徐爵忙起家见礼,张居正拱了拱手,问:“冯公私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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