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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夜来城外一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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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也严了面色:“昨日赵兴家的上街去,奴婢便与了她几吊钱,托她带些轻巧玩意,糖人葫芦串见多的莫带,只寻些陈百姓风土物,哪怕是巧妇手里纳的鞋垫子都好,当长见地,可那赵兴家的手空空的回了,只说街上冷落冷僻,偶尔得见个挑担的货郎,见她来了,竟一溜烟的跑了。”

顾昭和忙正色:“何事?”

说着便要硬闯。

有缠头妇人抱着襁褓走来,强忍怕惧,面色焦焦。

侍卫点头,却也只得服从,上马向着妇人细细安慰:“你先归家,待那公主一众过了道,再寻医去。”

“我当是寒天雪地,才少互市,可听着你说货郎,我才品出些许蹊跷。”顾昭和蹙眉道:

提着那公主二字,也腻烦,只是强忍着。

那侍卫面无神采,冷睨她:“去!家去!”

上到陈斯年陈暮成,下到仆妇丫环,或补品药汤,或奇巧玩的,流水似的送慰劳。

高马铁骑长枪一戳,堪堪停在妇人面前,妇人被兵器寒光慑得步步退,跪下哀道:“兵爷。”

“还觉得往帘上倒歪是甚么奇新弄法,今儿自个也玩了,才觉无趣,不好,不好!可为何有人偏疼作呢?”

“那边来的这般好的山花?浅的玉茗,风雪似的干净,深的又猩血似的艳,能烧红半个天。”

天井极静凉的,只要寥落花木,残雪融冰,顾昭和最不爱看这凄凄景,昔日便甚少在这天井停脚。

“你今后只饶了玉容便是,这坏嘴丫头任你玩弄,管你是将她挂枝上冻雪里,我再不讨情了。”

顾昭和正写字,被他扯拉哪还能写,无法道:“整三四日,我两张字都未写完,这般惫懒,如何使得?”

好端端神仙似的两人,貌才都有,一时竟像两端呆雁,愣愣上苔阶,一头撞上帘子,直将竹帘撞得乱歪乱摇,方醒转。

又忿忿道:“便是贵如陛下,也谦让爱民,没得这般折磨人的,她个外族公主,还能超出陛下去!”

“冬青,玉容,你们来了。”顾昭和红晕未褪,却故作平淡。

这几日顾昭和称病,深锁院门不出,外头人只当她受吓悲伤,分外怜她。

妇人顾不得膝头刺寒,彻骨痛,泣道:“兵爷,乞您大人量,舍个便利,小儿烧得短长,担搁不得,往医馆求个方剂便归家去。”

摆布人家听着动静,门敞了些许,谨慎翼翼地觑着。

领头的晃晃长枪,当真往她胸口戳去,妇人哪料如此,惊惧抽泣:“杀人了!杀人了!”

“死物东西没得腿,不会胡乱跑,你莫慌,脚滑摔了,你才喊痛。”

冬青玉容齐点头。

公子洛本偶然的,回转方发觉自个手里嫩白小手,捏捏,柔嫩无骨,凝脂似的,他只觉像是有人敲了他一闷棍,目炫脑昏了,也红了面皮,手脚慌乱地走。

侍卫见着,有些不忍,忙转头向领头的,却被一声喝:“赶了!还不快赶了!岳国公主烦厌人声,早叮咛了这街巷不留人!”

他笑嘻嘻,扯了她衣袖便往外头去,不知怎的,顾昭和竟想着香团白雪似的猫儿,起兴时扑风花影,惹人爱的,当下也不忍给他脸子,无法笑笑,任他拖了去。

公子洛也一并笑:“是了,你该笑,笑着都雅。”

“我这泪珠子今后便成金珠子,再不随便掉了。”

笑闹了好阵子,玉容伸指往冬青额上戳了几下,方停了下来:“少些闹。”她向着顾昭和欠身:“有件事不平常,奴婢们便是为那事,前来禀的。”

冬青哪饶她,笑嘻嘻地不开腔,只携了玉容手,也学着往竹帘撞去:“哎呀!”她用心惊诧道:

可本日却得见一株株丹砂红,玉肌白的山茶花,翠翼高攒叶,朱缨澹拂花,簇在楼亭外头,冷傲争着春,顾昭和见着便笑:

顾昭和抿唇轻笑,见着亭子用竹帘围了,看不清里头,只得见袅袅烟气升,猎奇心重,脚下略快了几分,公子洛见着,又忙道:

冬青汗毛倒竖,忙着逃:“狠心,好狠心!”

百千家似围棋局,却多数掩着门,长安大道连狭,模糊见着昔日香车人声的鼎沸,现在却绝了人迹,漠漠萧萧衰衰景。

公子洛转头,向着冬青奸笑。

他手心暖暖,突地与她指相扣,顾昭和顿时便面热了,低头闷声走。

“只是莫多来,骸骨臭熏天,怪脏的。”

又听得远远一声咳,更慌了,忙放了手。

十仲春廿三,钦天监择的谷旦,顾昭和解缆进京。

顾昭和心头像捂了炭火炉子似的,又暖又热,她嗔道:“你心操多了,便是磕绊几下,也没得这般娇贵的。”

顾昭和自个安逸,被公子洛拖着下棋诗画,倒累了冬青玉容,并房内丫头里外全面忙不迭。

妇人惊奇瞪眼,垂垂愤怒了:“我儿若能担搁,民妇岂会冒这个险?她一人过道,将天下人拦着,哪来的理?!”

公子洛见着她畅怀,更是雀跃,眼亮亮地邀功:“知你喜好,便从旁处移了来。”

顾昭和听他孩气抱怨,本来极荒唐的事,听着也有几分真。

顾昭和赧然,作势要打她,又向着公子洛笑道:

本日,公子洛寻了铜锅泥壶,要与顾昭和斗茶:“斗茶品,斗茶令,茶百戏,三斗两胜!”他兴冲冲地拉她。

公子洛嘴翘老高,扯着她手用力晃摇了两下。

领头的见着,嘴边嘲笑过了,换了凶恶貌:“好个无知村妇,公主由得你随便评判?拿下!”

公子洛哪依,从她手里夺了笔杆子便往旁撂:“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不知怎的,她竟信赖,含笑道:

“哪有卖货的见着客来不迎,反跑离的?要细查细探才好。”

内心又见怪:坏丫头,他恨不得将她捧着捂着,她竟不晓得。

妇人惊叫一声,却也不肯软,用力挣扎,发乱衣不整:“好好!要杀便杀,我孩儿不得活,我也不赖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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