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北望烟云不尽头
话罢拢了拢头发，方把银簪簪上：
她轻声道：“还请公公爱惜如香薄面，饶了小子们。”
内侍这才敢去，又想皇后故意折辱如香夫人，便弃了细木为骨架上用绢纱玻璃制的挡风防雪的宫灯，只捡了几盏纸糊的美人灯，瞧着甚是华丽，只是易被风扑。
“娘娘直唤如香之名便是，如香非宫中嫔妃，也不是娘娘家里人，娘娘多么的金尊玉贵，相较之下，如香如同尘沙草芥，断不敢攀附姐妹两字。”
因而忙道：“主子胡涂。”
“倒是有几分机警灵慧，守门那劣等工夫，于他倒是藏匿了。”
如香轻道，自从怀里取出双蝶镂花点翠银簪：
内侍转念顿悟，天然是为了再晾那如香夫人一会子。
虽不是品服大妆，可比家常日里多了皓皓熠熠。
如香忙道：“如香本是谨慎翼翼惯了，这才少错些，自不会不知天高地厚，自认是那足智多谋之人，所谓天外天，人外人，指不定那公主便是见经识经，千伶百俐之人。”
陈皇后凝着镜中那人，只觉尊荣让人不敢逼视，是天家气度，方对劲笑了：
陈皇后不待她辩上一辩，便又道：
内侍巧笑道：“娘娘睿智。”
“夫人，坐罢，本日来，所为何事？”
“都说夫人是等一的聪明人，最是七窍小巧的心肠，你亲身摸索，又蜜语甘言加上灌酒灌汤的，便是个白骨妖精，也该显了本相，如何半点头尾也不露？”
自有人领命去了，陈皇后眼里凝雪结冰，低声喃喃：
又令摆布看座。
“是我底下丫头子寻我托带的，我竟忘了给她去，现在倒用上了。”
内侍笑道：“巧了，主子哪辈子的福分，可巧就与娘娘想到一处去。”
嘴上便道：“暗里相见，只要面子上过得去，繁文缛节，以娘娘之脾气，如何会究查？”
“是为了那岳国公主顾昭和而来。”
如香坐下，轻道：“夜深叨扰娘娘，误了娘娘好睡。”
“这侍卫虽不定是耿耿忠心，可他这番示好，想来也是愿争出息的，若本宫与他有提携赏识之恩，要得了他忠心，不难。”
“见了是气，可不见更是气，如香，如香，既生了我，何必再生个你，如香……碍眼得很。”
“好了，只是这番朝见娘娘，不免素空洞简了些，只望娘娘莫见怪。”
陈皇后抚了抚明黄色寝衣，眼只凝着寿镜上“仙山并照，智水齐名”的字样：
陈皇后淡笑道：“本宫夙来宿得晚，妆发也未卸，倒称不上‘迟误’两字，倒是mm，这昏暮急行路，想来是要事缠身。”
内侍听得这本该是丫环之物，更是喜好，如何会寻她不是。
又指着一滩积雪佯怒喝到：
“既是夫人瞧不上与本宫姐妹之谊，本宫自不好行能人所难之事。”
陈皇后轻笑点头：“去罢。”
便将本日之事，连同顾昭和多次化险为夷，理清细细说了。
“公公整肃高低，自是理所该当，可此事乃如香失策而至，万不该以己之错而伤彼之身，若真如此，如香委实惶恐。”
陈皇后冷眼瞧了阵子，见她裙边有雪湿陈迹，知她是丢了丑，不免心悦。
陈皇后眼里似雨疏风斜，有萧瑟凉意，倒是浑不在乎的：
“既如此，召她出去。”
迟早要除了你，方快哉。
“你现在也胡涂了，娘娘钗环尽褪，如何见得人？虽是要召她，到底是要面子了，方才气见她一见。”
如香忙又双膝枝地，诚心道：
如香这才又坐了，缓道：
何况皇后恨不得事事压她一头，哪会素面朝天的让她瞧去。
内侍正要去，且听得皇后指尖在紫檀镶云石香几上悄悄一叩，便听得皇后身边人平柳轻斥道：
她内里熟恨，面上恼意寒意却渐消渐逝，风过无痕，只余沉稳：
如香目不斜视，只到了那宫装身影前拜下：
“可现在夫人跌破了步摇，毕竟是伤损面子，只怕那起子没国法的嘴，混说您不整仪容，有失风雅，还需您理一理衣裳，再与娘娘说话。”
陈皇后有些不耐：
如香一见，如何会不晓其深意，不但没戳破那层纱纸，自往那凝冰滑如苔的巷子上猛打个踉跄，这番碰撞，少不了将白玉嵌珠翠的步摇跌了个残破。
内侍天然无不该，教小寺人几个领谢了，又道：
“扫雪的安在？斗牌吃酒？还是挺尸睡大头觉？一并守夜的，该罚了，现在伤着朱紫体统，扒皮抽筋算小，且细心你们脑袋！”
“如香见过娘娘，叩请娘娘千岁，万福金安。”
“夫人，您谨慎这滑路，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主子们万死也不敷赔的，您不惯走这路，该叫奴儿扶着。”
陈皇后以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鸾鸟牡丹簪压鬓，间贯垂露似白珠，叶光似翡翠以缀，又着莲青色宫装，以金丝银线拧得细细的的穿织而成，行走间似烟霞轻漾，重重华彩。
方引她出来了。
见着问住了她，陈皇后不免嘲笑：
“这才是大好。”
如香拦了他，笑道：
他又低声道：“您让我多个留意，可宫里头凡是有些机巧些的人儿，被争着抢着要了个七八，其些个有本事的，不是被打压得难出头，便是家道太艰，舍不出银子办理，多做些苦累不见人的差事，倒是难觅人才了，现在这侍卫……”
可又见她虽是素净衣钗，却反倒有了不染脂粉的天然出尘貌，自个倒成了斑斓华衣，难掩泥胎凡俗的木头，一时又大不快。
“想来那岳国公主，实为孩子心性，皇家的公主，无忧无虑，不知善恶，最是多有，还是夫人真认定，一个小年纪的黄毛丫头子，能瞒过你，聪明过你？”
陈皇后沉深思，接话道：
面上却不闪现，淡道：“起罢。”
只见雕梁绣柱，画栋飞甍，观之有奇色，闻之有异香，却不是金合座，银合座之俗庸，而是明珠帐，白玉堂，流苏浮影，琼杯承露，到处都是彩女，仙姬。
陈皇后摆摆手：“本宫现在倒少了策划深算的心机，赏他些银锭子先让他回了，只记下姓名官职一事，便今后召见的。”
內侍心头暗笑，面上倒是急道：
“多谢公公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