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晚来天欲雪
“别忙。”弓司长拦了他们伸谢，面上雾霭沉沉：
“本也不归我管的，倒也谈不上可恕不成恕，现在我全当没见着，到底也不算放纵。”
“这些之乎……无从等言语，小的听不算明白，只能胡乱猜想大人之见，忠心也是用心，是一心一用，倾经心力的意义，可小的，倒有些别的想头。”
弓司长紧盯着他：
“大人。”
身后之人俱是一顿，继而从速摸索裙衫衣带，借着朦朦一星点微光，胡乱往身上套，又过了半晌，方才喏喏道：
这虽是警省话，可两人如何听不出，是饶过此回的意义，双双喜道：
“你明里一套，背后又是一套，我才要见怪，若你好歹有些事理，我全当习学习学，你也不至于憋着话，自找些不痛快，分身其美，如何不好？”
“是小的们不懂事，现在听了大人教诲，悔怨得很，只求大人饶过这一回，小的们再不敢了。”
“我问你们，居人下者，如何行事，才算安妥？”
至于那女子，只借着草势掩蔽，暴露一个头来，乱髻斜堕，钗环不见踪迹，再看她时，已羞得以手掩面，辨不清个色彩模样。
弓司长凝着那枯黄乱丛，模糊透出的交缠的身影，嘲笑道：
弓司长内里难堪，面上却一派冷然。
弓司长沉道：
话虽如此，却未有疾言厉色，他道：
“是谁？”
弓司长这才放心转过身去，见两情面欲红晕仍未褪，不免斥责道：
两人这才恍然，原是在见怪他们背后群情陈暮成之事。
因而表示他往下说。
只见那男人又道：
“你们说的，都对，却都不算全对，竟将最要紧的忽视了，为下人者，若能将‘忠’字不时铭记，才不算有负重托。”
“只是你们好歹收敛些，若撞上了管事当家的，你们颜面尽扫是小，坏了府上民风是大，若要以儆效尤，定先拿你们二人开刀。”
“你这厮，如何倒考问我来？”
弓司长不喊停，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到厥后，垂垂都凑不出话了。
弓司长明眼瞧出了，便道：
两人听着事有转机，四目一相对，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意。
弓司长瞥见她秀长纤臂，光滑圆洁的肩头似明净珍珠，大窘。
弓司长观他神采，晓得是不明白，不免有“道分歧，不相为谋”之叹。
弓司长听得他俄然谨慎，便道：
弓司长顿了顿：
听他如此说，那男人不得不平从，感喟道：
那男人欲言，又止：
弓司长细品男人此言，虽不是满口仁义品德，可将私内心想的，明摆着说来，倒有几分直白的称心，有几分可听之处。
“大人，好了。”
正要打发他去了，却听得男人又道：
“说出来，您又见怪，竟别提了。”
好久，弓司长方出了声：
两人愈发不明以是，惑道：
那男人出世寒微，又不识字，现在听了这一通讲学，如堕云雾，不明以是。
“此事我任由你们去了，却另有一事要穷究的，你们起来，我担不起这谢，但要你们好好回话。”
弓司长略略一想：
“我说这话，本是事理，你瞧着，竟是不平气，可想你心中另有主张，无妨说来，我与你实际实际，也免得你心口不一。”
“还要恭敬。”
两人恐怕他穷究，如果以事被赶出府去，他二人可算败了名声，且再无安身之地，因而连连哀声求道：
弓司长哑然发笑：
如若不是他们群情得过分，他何用出声惊扰这风月情事。
弓司长一见，又皱眉道：
他何曾见过这般有违礼教的女子，良家子，竟比划舫上轻歌曼舞的伎人更放浪形骸，他忙背过身去：
……
“多谢大人……”
缠绵欢爱，交头群情之声，快速便止了。
男人抬手作揖：
女子不好与他实际，只作愧然模样，倒是男人，面露些许不平。
那以地为席的男女，连大气也不敢喘，屏息静气了一会，方才壮着胆量，颤抖着问上一句：
枯草丛中的人愈发畏怕了，原想趁着夜色渐昏，偷偷溜走，无法四周除了这方乱草丛生，竟没个掩蔽，只好出来见过。
仍未见弓司长开口，他二人天然也不敢多言，低头肃立，风霜凌寒，万鸟俱灭，当真是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小的们此时虽说丢了大丑，平日里也还算尽忠职守。”
“大人谦逊，小的故意推拒，现在也不得不从，小的便将内心揣藏的些许话说来，大人听了，若觉好没事理，也想着小的是个粗鄙人，原也不通达道理，您风雅，一笑也就是了，千万不要自轻身份，与主子们计算。”
弓司长淡道：
“还不快划一了衣裳，再说话。”
“您先前说的，的的确确是这个理儿，却不是这么个行事，小的们是下人，手上拿了月俸银子，脚下便踏结结实做事，谁让我们度日好，便靠谁，树倒猢狲散，说的便是主子们如许儿，也不讲个忠心，但求个稳稳铛铛，自保为上。”
“要体察主子，会瞧人眼色，手脚要敏捷。”
这双男女又提了心，吊了胆，因过分严峻，一时竟不能思及所为何事，只冒死回想以往大小错误，愈发仿徨难安：
“忠心二字，你问得俄然，我竟未有深想，细想古今贤人的学问，所提忠义甚多，有‘天下之德，莫大于忠’之言语，若单谓一个‘忠’字，另有‘志虑忠纯’等先人之言可供参详，可这‘忠心’一词从何而来，有何典故，竟无从可考。”
“也是依我鄙见，之以是有忠心一说，许是有尽己心力，营私任事之意。”
“大人……”
“成日家里说着尽忠，不过是为讨上头人欢乐，又有多少言行如一的君子贤人？大人，您细想，这‘忠’一字，是不是常与‘心’一字并连，敢问大人，此未何故？”
男人袒胸露乳，仓促斜了个褂子，瑟缩唤道：
“竟连我的声音也辨不出，可想是冷风吹坏了脑筋。”
“你毋需多摸索，本来是我让你说的，若我再拉扯不放，委实不是个君子的行动。”
“若说尽忠职守，不过是职责，是分内的行事，还不算不负主子的恩托，心身合一，到处为主子想着，方才是居人下者的事理，如你们，一面纵享殿下的好处，一面又在背后挑衅口舌，平增很多是非，岂能算作忠仆？”
“瞧瞧你们的行事，光天化日，且行这轻易活动，就算你们不明贤人之言，也该晓纪纲人伦，如何连脸面体统也不顾？”
两人不明以是：
“要谦虚，要……要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