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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府库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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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镇鸿打断道:“另有一事,你常在这行馆,只恐外人见了,便会说你落第入仕,满是因江家之故。也罢,眼看着皇上万寿盛典,江家也要帮手筹办一些,这些事你也帮不上忙。眼看你在京中,也做上官了,今后的事母舅也不能勉强,便即去吧。”

江镇鸿道:“和珅的事,我也有些耳闻。现下京中都在传,和中堂本年是四十岁满寿,正要好好筹办一番。这些日子啊,都城里外省的商客长员越来越多了,这些人啊,一半是为了皇上的万寿庆典,另一半,就是为了给他祝寿的。”

卢荫溥道:“本日是你等庶吉人散馆,他二人客岁便授了编修,故而不来,也自无妨。”

呼什图说完这话,便即拜别,阮元只好再行拜别。

钱沣叹道:“如果如此,只怕……只怕这庆成授了钦差以后,便已与和珅有了联络,和珅今时势力早已倍于昔日,他一面让庆成稳住你,一面告诉大同、太原周边各个府县,让他们把存银挪借到你去的处所。他只需几匹快马,便可赶在你前面,加上庆成在你面前虚与委蛇,迟延得几日,这仓廪充分之状便即成了。楚珍,你本日面对的事,比我当年还要困难十倍啊。”

阮元点头道:“母舅所言极是,本日呼什图之言固然忌讳,却也再清楚不过。甥儿晓得,和珅这般送礼表示,是为了交友母舅一家,也是甥儿应对无方,让母舅多受这些滋扰。如果因甥儿的事让母舅难堪了,甥儿今后便去外城扬州会馆,不再叨扰母舅了。”

钱楷无法,也只好饮了一杯,道:“伯元,各位,实不相瞒,绎堂初入翰林之时,就曾让我帮他瞒着此事。我想着也有事理,咱翰林嘛,讲的是以文会友,如果你们早早晓得绎堂身份,咱这友情,怕是要‘驳而不纯’了,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钱楷道:“胡兄也是客岁授了修撰,本日不也一起来了?”

“我听了这话,感觉有理,但也问道:‘若说临时安息,也还罢了,把大同大小官员叫来饮宴,这不是奉告了他们我等目标吗?万一他们有所筹办,竟将我等欺瞒畴昔,那可不是事半功倍,而是劳而无功了啊?’可庆大人却说:‘尹大人有所不知,官员查访之事,处所上早已屡见不鲜,如果你一脸严厉,这府中大小官员,必定视你为大敌,他们欺瞒起来,体例无奇不有,你便是去了,颠末他们对付敷衍,毕竟查不出甚么。不如先和他们会饮一番,他们放松了,天然不会在存银上再去作伪,到时候再俄然脱手,才气一网打尽,尹大人您说是也不是?’我听着他这话似也有些事理,便同了庆大人和大同几位知府、知县饮宴了数日,待得第四日上,才去查验府库。”

杨吉道:“那如何?江总商,莫非还真要给和珅送礼不成?”

诸人皆是文官,本来酒量都不大,一时酒过三巡,也各自难以禁止,纷繁为尹壮图鸣不平起来。孙星衍只听一个声音问道:“楚珍兄,你在外省多年,赋税亏空如何,该当是晓得的。便我在湖南,也不敢说库中存银尽够数了。可你这一去,如何会查出这般成果啊?”孙星衍晓得此人就是之前弹劾国泰,终究将其惩办的钱沣,尹壮图字楚珍,故而钱沣以字称之。

钱沣道:“此中有一些,当是在和珅那边疏浚了门路,方做得府县的守令。但大多数的……只怕眼下,各府县均有亏空,如果一处被查了出来,只怕其他各处也要触及。故而各府县便通同一气,合力欺瞒,只求朝廷不要查出任何端倪。是不是和珅的翅膀,也不首要了。”

胡长龄笑道:“那和珅还想着借四十大寿看看朝廷风向,哈哈,如果此番真查出些甚么,只怕他这个生日,是过不下去了吧?”世人听着,也不由再次笑了出来,纷繁敬酒许愿,但愿尹壮图能够马到胜利。

那彦成道:“这事玛法也有参与,提出清查亏空的,是内阁学士尹大人。尹大人与王中堂一贯友情不错,故而也和王中堂一样,对和珅深恶痛绝。四年之前,御史曹锡宝想着旁敲侧击,先找出刘全的罪证,再扳倒和珅,不想谋事不密。这四年来,朝中御史惮于和珅阵容,更加不敢言事了。谁知客岁,和珅举荐部员湛露,却被皇上严词斥责,尹大人目睹这是个好机遇,他常日做钦差学政,常在山东山西一带,故而对那边弊政,特别熟知。这一次便上书皇上,要求查办三省亏空,如果三省的亏空失实,只怕皇上再如何包庇和珅,也不得不对他严加惩办了吧?”

阮元却俄然想起,江春客岁归天之前,曾将一封手札送到行馆。对于阮元今后为官之事,江春多有指导。而此中有一条便是如何应对和珅:

卢荫溥道:“你这是甚么话?佩循他是刘大人侄子,这番原因,他初入翰林便奉告各位同僚,我们对他有何分歧?常日读书做学问,哪一次没带上他?想是你把我等看得低了,这杯酒你不罚,如何对得起我们一片热诚?”

江镇鸿道:“怕是有的,和珅这些年来,一向在培植本身权势,眼看到了现在,朝廷里大臣或同王中堂阿中堂他们普通,视和珅为权奸。要么,便接二连三的给他送礼,两不相帮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刘大人之前算是一个,和阿中堂、和珅他们,来往都未几。可眼看他也降了职,下臣惶恐,只怕此次和珅大寿,我们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孙星衍问道:“南园先生,那山西府县官员,莫非大家都是和珅翅膀不成?想他和珅即便权势再大,也不至如此啊?”

那彦成只好饮了一杯,阮元也笑道:“实在我看啊,这事另有一人当罚,我初入翰林之时,看裴山和绎堂的眼神,就晓得他们中间,必定有隐情。你们想想,裴山在都城十年,如何能不知绎堂身份?当时我们问他,他还支支吾吾,不肯答复呢!”世人纷繁称是。

世人听了,一时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那彦成道:“伯元,你的事我略知一二,和珅送礼给你,我看他本意当是在江家之上。并且这一次送了,只怕今后你不行礼也说不畴昔。可和珅……这些日子,都城里都在传和珅四十大寿要大加筹办,只怕他也想趁这个机遇看一看朝中意向,何人值得拉拢,何人并非同路,这一过寿就都能看得清楚。伯元,今后该如何做,你可得想好了。”

钱楷俄然问道:“绎堂,这几日我传闻,皇上开端下旨,清查直隶、山东、山西三省亏空,但是确有其事?”

孙星衍道:“各位,依下官之见,这庆成之言可疑之处甚多,朝廷派钦差外出查验堆栈,去了直接查问便是,如果处所上有所不遵,便是抗旨,何必多此一举,找他们过来饮宴数日?有这几日工夫,便是从四周府县调些银米过来,也充足了。尹大人这一番担搁,却反而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啊?”

尹壮图忽道:“若只是和珅害民乱政,也就罢了。可眼下朝廷的措置,却又如何?!南园,你在湖南好好的学政做着,可朝廷这边呢?荆州大水淹了城墙,孝感土豪杀人,这都是湖北的事,却指责你湖南做学政的不知情,竟把你也降了主事。这般措置,有何事理可言?!”

江镇鸿叹道:“毕竟是八旬万寿啊,自古以来,寿至八旬的天子,又有几人呢?别的,父亲生前也交代过,他与皇上之间,有一件心愿未了。他曾承诺皇上,将徽州故乡里的三庆班带来都城,以供皇上观瞻,如果父亲尚在,本年当是要亲赴都城了。可眼下这环境,也只好我去筹办了。倒是伯元,和珅那边的事不好应对啊,你眼下已晓得他给我们送过礼,如果他寿宴成心不往,只怕他今后会难堪于你。”

阮元对仓廪赋税之事本来所知未几,虽经常听闻各省亏空,但他精于汉学,犹重实证,晓得所查诸省均无亏耗,心中迷惑一番,便也不再多言。而孙星衍在六部担负主事,与尹壮图来往本密,这一日想着尹壮图不测贬官,此中必有隐情,便找了几位熟谙的同僚,一同到尹壮图府上喝酒消愁。

“但执师生之礼……”阮元想起这句话,也不由反复了几句。杨吉和江镇鸿听着,一时都有些不解。

阮元清楚,这是在点明本身,之前礼品确是和珅所送。也是在提示本身,和珅那边,应当有些回报才是。如果本身也像孙星衍、胡长龄等人普通,对和珅熟视无睹,等和珅耐烦一过,多数便会和本身翻脸。想到这里,手心不由盗汗渐生。

钱沣听尹壮图之言,知他已渐醉去,言语垂垂没了拘束,也恐他一时不慎,竟说出甚么大不敬的话来,忙安抚道:“楚珍,我做学政时,有生员居丧不报,竟来招考,我也确切忽视了,原是怪不得皇上的。”

“可到了府库,我却发明,库房当中的存银,竟和账上所载分厘不差。我为了怕他们作伪,让他们翻开了一些银锭封皮,可此中的银锭也无涓滴不当之处。又去查粮仓,存粮也自充沛。我在山西做过学政,深知大同府亏空犹重,实在是不知这府库怎的过了数年,便充分仍旧,再无亏欠了。以后去山西布政使司,去山东,也是普通景象。这……这绝无能够啊?”

杨吉不由猎奇,问道:“江总商,你们都给皇上捐了那么多钱了,如何明天他过生日,还要再捐?如许下来,你们接受的住么?”江春归天后,江镇鸿担当了总商之职,此次乾隆八旬万寿以后,他也要回到扬州到差。

钱沣也问道:“楚珍,庆成与阿中堂可有来往?”尹壮图摇点头,仿佛并不晓得。

卢荫溥笑道:“绎堂,大考归大考,可之前有一事,你可得说清楚。你是阿中堂之孙,这事你入翰林时就应当奉告他们。我觉得这是你本身的事,故而不言,你却为多么了半年,才让他们一一得知?你说你这杯酒,该不该罚?”胡长龄、刘镮之也连宣称是。

江镇鸿和杨吉见呼什图走了,也到前堂来问阮元产生了甚么。阮元照实答复,道:“想来是和珅见我并无密切之状,故而差他提点于我。只怕这回礼之事,是不得不该了。”

尹壮图道:“我不晓得,听闻他二人来往未几,更何况,当日我只是建议皇上加派旗人大臣与我同去,并未明言要庆成同去啊?”

但是以后的事情,却完整出乎诸人料想。

阮元不善喝酒,故而换了茶,眼看敬茶三杯,卢荫溥不由笑道:“伯元,还是你有出息,你这中了进士不过一年便授了编修。愚兄我在翰林待了八年,竟还未得一次升迁呢。”

阮元升了编修,又值翰林散馆,几个己酉科的进士眼看要各奔东西,便商讨着次日又备了一桌宴席,一是庆贺翰林卒业,二是为了送别已经改部的钱楷。阮元、胡长龄、那彦成、刘镮之和钱楷都在这一日准期赴宴。

主持此次酒宴的官员名叫卢荫溥,字南石,与阮元一样是翰林编修,但中进士却比阮元要早八年。他是卢见曾之孙,幼时曾在扬州住过数年,卢见曾在扬州时又多建立,故而阮元与他颇多友情。常日翰林中庶吉人教习也有部分是他兼理,与庶吉人友情不错,故而此次虽为己酉科庶吉人散馆,却请了他来主持。

一个半月后,朝廷俄然颁下诏令:山西山东诸省,仓廪充分,存银无亏,内阁学士尹壮图妄称亏空、挟诈欺公,依律当论斩决。而乾隆这时却网开一面,称不该因言废人,亦无妨以谤为规。终究免了尹壮图极刑,降为礼部主事,从二品贬到了六品。

阮元俄然问道:“如何瑟庵兄和金门兄本日没来?”己酉科探花刘凤诰字承牧,号金门,故而翰林中以金门称之。

“那但是你想多了。”胡长龄道:“哼哼,老天有眼,替我们奖惩你一番,小军机、六部主事,有的是你忙的,让你回到抄书的成本行,你可对劲?”世人听了,也不由一起大笑起来。

刘镮之道:“实在不瞒各位,伯元,瑟庵和金门对你,我感觉是有些定见的。”

那彦成不由打断道:“卢兄这是那里话?来年便是翰詹大考之年。眼看着这一年来,翰林院出缺很多,很多位置上,都只是临时遣人备位,明显来年是要换上新人的。以是此次大考啊,如果名列上等,我看便是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也有望得授呢!”

胡长龄道:“伯元,瑟庵你我倒是熟悉,金门我听人说,另有一番故事。当日殿试之时,金门表情冲动,成果眼看日落,仍未完卷。按朝廷定规,此时便要收卷,当日礼部尚书常青在场,见他笔迹清秀,一时不忍,想让他多写一些。王中堂看过他所写笔墨,也是这般观点,但王中堂一贯至公忘我,故而纵有惜才之心,也不能违了轨制,眼看便要收了他卷子上去。”

钱沣问道:“楚珍,朝廷帑银,向来是五十两一铤,可官方市银,并无此等规制,大略一二十两便做一锭。当年我查国泰的时候,国泰借用贩子存银,想用市银充作帑银瞒天过海,当即被我查了出来。这事我和你讲过,你为何毫无发觉呢?”

“可就在此时,皇上从圆明园来了口谕,说贡士入京赶考,殊为不易,特许未完卷的贡士,再多写三行字,只是不得再行超出。若三行字能够完卷,就给烛一只,当下便取了烛来。金门当时本来所剩未几,这一赐烛,便在三行以内完卷了,传胪之时才授得探花。金门他自幼贫寒,少年时眼睛又受过伤,常日也不知受了外人多少白眼。眼看皇上对他有恩,自是倍加感激,这些日子更是夜以继日,用心攻读经史。我看啊,他就等着大考一举名列上等,好酬谢皇上赐烛之恩呢。”

“今和珅权势,十倍于南巡之时,天下士子,视和珅为权奸,此诚至论也。然和珅兼翰林教习之职,你今后与他之间,不能全无来往。此平分寸,需求把持得住。若不能及时定夺,但执师生之礼可也。”

杨吉忿忿道:“他这不是把本身和皇上相提并论了吗?还是说……伯元,你说和珅会不会另有别的意义?”

“生员居丧不报,与你学政何干?那湖南巡抚浦霖是靠甚么坐上的巡抚,大师内心都清楚!”尹壮图怒道:“照我说,不过是那和珅在国泰案子上吃了亏,故而同浦霖一道抨击于你罢了。可……可皇上为何如此胡涂,竟然听信这般怪诞之言?!”

尹壮图道:“南园,你所言之事我何尝不知?在大同,在太原,我都曾思疑他们以市银做帑银,故而寻得很多银锭,一一拆封查验,可那些都是五十两一锭,并无不对啊?即便大同和太原也想瞒天过海,贩子又哪得这很多五十两的银锭啊?”

那尹壮图是个文弱墨客,此时饮得数杯,难以便宜,道:“南园,此中细处,你却不知,此次我上言各省赋税亏空,原是已暗自查访了数年,本不该有讹夺。又看和珅克日有失势之象,便想着借此机遇,一举撤除此贼。可我若单独前去,只怕皇上觉得我伪作亏空之状,故而我也建议皇上,得派一旗人大臣与我同去查访,皇上便派了侍郎庆成,与我同去。”钱沣号南园,故而尹壮图以此称之。

那彦成道:“看明天这模样,这杯酒小弟是喝定了。实在小弟当时也是想着,在翰林里多交友些有才学的朋友,天然就是各位了。可我若早早奉告你们身份,只怕你们有了别的动机,竟不与我一道读书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孙星衍俄然想起一事,问道:“尹大人,你可知那庆成与和珅是何干系?”

阮元道:“实在外迁之事,甥儿早已有了设法,这行馆常日商客浩繁,甥儿在此也帮不上忙。同列翰林也多在外城,与他们来往,倒是外城便利些。”

阮元觉得无妨,便即听着,刘镮之道:“伯元,他二人中的是一甲进士,本年未能升迁,仍然是七品编修,可你呢,这也升了编修,和他二人官职相称,他们天然会有些不平。更有些传闻,说你能考中进士,散馆又是第一,是因为和珅和你有来往之故。这不是捕风捉影吗?明显是那和珅自作多情,给你门上送礼,如何倒成了你的不是?”

“楚珍,不成对皇上无礼!”诸人只听门外一个峻厉的声音传来,转头看时,恰是王杰到了。一时钱沣、孙星衍等人纷繁向王杰施礼,只尹壮图早已不管不顾,竟又斟了一杯酒,随即一饮而尽。

江镇鸿道:“伯元切莫多想,和珅阵容如此,只怕我江家迟早都是要和他打交道的。”

所谓翰詹大考,是清朝专属翰林院和詹事府官员的测验,本无按期,乾隆朝共有十次,大抵是六年一次。擅文赋者常常是以得用,翰林詹事官员不似六部各有实权,自四品翰林学士至六品詹事府中允,皆是撰写朝廷文章的词臣,故而在翰林中,一次从七品编修升至五品侍读侍讲这类先例,却也很多见。少数大考成绩极其优良者,乃至能够一次升到四品,做到从四品的侍读学士或侍讲学士,故而阮元、卢荫溥等人听了,也都跃跃欲试。

“我们先到了大同府,当时我便想着去府库查验存银。可庆成却说:‘尹大人,我等一起西行,车马劳累,便是去了堆栈,这般精力,只怕也查不出甚么来。不如临时安息几日,与其间大小官员,饮宴一番,他们眼看我等随和,天然会忽视粗心,到时候再去查验,才是事半功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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