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夹缝中的皇后
看来这日皇后过来,这入主中宫之事已是下了决计,不肯松口的了,嘉庆眼看拗不过她,也只好道:“如许也好,不如我下次伶仃存候之时,就奉告皇阿玛这件事,也与他白叟家商讨一下。只是……皇阿玛他连用人之事,都大多不依朕意,这件事……我也只能极力而为了。”固然不想让皇后不快,可想起朱珪被外放一事,此时嘉庆心中还是心不足悸,也只好硬着头皮前去一试了。
嘉庆想着,对于上一代的故事,喜塔腊氏也应当有耳闻。可她嫁给本身做福晋,是乾隆三十九年,彼时那拉氏早已身故八年。而他们结婚次年,嘉庆生母魏佳氏也因病归天,乾隆又向来不提,是以喜塔腊氏或许并不知此中细节,这日才会俄然找到他,提出正位中宫之事。本身先前多番推托,天然也是不肯意在这件事上去批乾隆的“逆鳞”,可眼看皇后步步力图,也只好把这件旧事点出,但愿皇后能够知难而退。
这日嘉庆如平常普通在毓庆宫读书,看着本身筹办大力汲引的朱珪刚到都城,就被一纸圣旨外放了安徽,又想起王杰一年以来,因大哥之故,渐生腿疾,经常没法走路,乞假连连,军秘密事竟有近半有力参与,心中也不由欣然。这一日干脆不再读圣贤之书,只遣人寻了些宫中旧档翻阅起来。火线作战之事,此时也还是乾隆定夺,本身虽有过问,终属有限。
“你还晓得你言辞草率?!”乾隆怒道:“颙琰,朕就是如许教你做天子的吗?皇后要你承诺她入主中宫,你就承诺,那今后朝堂之上,你要和那些大臣做多少让步?你定是想说,你与皇后结婚日久,交谊通俗。以是你就要为了豪情来下这个定夺?你做的是皇上,要想的是你统统的臣子,是全部大清天下!如果凡事都依豪情定夺,这大清的江山,朕看迟早亡在你手里!特别是后宫之事,你心中必须有本身的主意,能下定夺的也只要你本身。因为皇后的一句话,你就要行甚么入主中宫之礼,你这成何体统?!颙琰,你常日学业本以史乘见长,可朕看你这番作为,你这史乘,想来也都是白读了!”
“可你也应当晓得啊,与坤宁宫有关的要求,皇阿玛那边,只怕是提都提不得的。毕竟三十年前,那拉氏的事……”说到这里,嘉庆也不肯再多提这段旧事,想着皇后也应当清楚才是。
而经此一事,皇后眼看中宫之礼利用有望,心中也垂垂烦闷起来。她暮年曾有小产之事,虽不致伤了元气,老是留有旧疾,此时表情失落,更让她旧疾日渐发作,常日精力日渐倦怠。入冬以后又被寒气一催,终究支撑不住,卧床不起,嘉庆多寻太医诊治,也迟迟不得复原之法。
那究竟是父皇多虑了呢?还是本身真的不成熟呢?嘉庆心中,却也没有一个精确的答案。当然,也没人能够奉告他答案。
皇后仓促行过礼,便道:“回皇上,妾本日前来,原也无甚要事,只是妾蒙皇上立后至今已有八月,妾想着既然已经立了皇后,便当有皇后起居之度才是。可八个月以来,妾一向只住在景仁宫中,未能入坤宁宫。是以本日妾想请皇上开恩,准妾搬入坤宁宫居住,以正妾皇后之位。”
这件事到了嘉庆年间,宫中原已少有人提及,但嘉庆与皇后也都晓得。乾隆前后共册立过两位皇后,第一名便是嘉庆所言孝贤皇后,她是乾隆朝名臣傅恒的姐姐,与乾隆豪情深厚,傅恒和福康安父子前后出将入相,也有她的内部影响。但孝贤皇后早在乾隆十三年就已经归天,随后乾隆又册立了那拉氏为皇后,直到乾隆三十年,这一年乾隆第四次南巡,本来也带了那拉氏南下。可就在途中,那拉氏俄然自行剪断头发,在当时人看来,后宫女子主动断发,乃是极大的不敬之举,是以乾隆大怒,立即将她送回后宫深居,再不见面。次年那拉皇后便即归天,身后也只得以贵妃之礼下葬。
“你是说,皇后想要行入主坤宁宫之礼,是吗?好啊,本日皇后行了入主中宫之礼,你明日也该入主朕这养心殿了吧?也好,朕这就做筹办,搬到宁寿宫居住如何?至于宁寿宫有些处所还没修好,朕也不在乎了。毕竟皇上正位之事要紧,朕受一些苦,比起皇上正位,又算得上甚么呢?”
“重新安插,妾能够等。但妾本日来,只是想皇上给妾一个明白的答复,这中宫正位之事,皇上到底能不能答允?”皇后的语气看起来也涓滴不让。
这番话说了出来,嘉庆又怎敢再提皇后之事?他也深知,本身即位八个多月,实际掌权非常有限,乃至皇宫当中所用历法还是乾隆六十一年。本身大半年来所能称道之事,也只要“仁孝”二字,如果真依乾隆所言,那本身就成了不仁之君,不孝之子,又另有何资格来持续做这个天子?是以他也只好向乾隆报歉,称本身言辞草率,违了乾隆之意。
“因为她本日恭敬纯良,以是明今后日,她也必然如本日普通恭敬纯良不成?!颙琰,皇上,你从册立太子至今,一年了,做天子也大半年了。到了朕这里,竟然还在提恭敬纯良这几个字?你这是如何做的皇上?颙琰,朕对你很绝望!”眼看乾隆龙颜大怒,嘉庆又怎敢再与父亲辩论下去?
看了一会,嘉庆仿佛看到了一些难以置信之事,又将前面数份案卷拿回,细细比对。忽听得内里脚步声响,又是轻巧,又是短促,不过半晌,皇后喜塔腊氏呈现在了本身面前。嘉庆看着皇后,也不由有些惊奇,道:“皇后常日从不来我这毓庆宫,本日是如何了?但是后宫有何要事,竟要皇后亲身出面么?”
而那拉氏所生的儿子永璂,本来才学都非常可观,在乾隆三十八年立储时也还健在,或许也恰是因为皇后断发之故,乾隆直接解除了永璂做太子的能够,转而写了嘉庆的名字。
“恰是如此,妾想着妾既然封了皇后,就应有皇后之仪,即便只是行入主之礼,也当行了这个礼才是。眼下妾只是封了皇后,却不能入主坤宁宫,这皇后的名分却也是驰名无实啊。”
经此一事,嘉庆再不敢提及皇后入主之事,回了后宫,也只得奉告皇后,乾隆不管如何都不准她行此入主之礼。但嘉庆心中也模糊念着,这件事即便让他作主,他也是与皇后一样的设法,毕竟只是施礼,也不是其他干与社稷之事,仿佛本来也不致如此拘执。
而最后的成果也不出嘉庆所料,与乾隆“比武”不过半晌,他便大败而归。
“皇上暂住毓庆宫,是因为皇阿玛他白叟家还健在,可眼下后宫当中,上一辈的除了几位嫔,就再没有其别人了。这后宫当中,也到了重立中宫之位的时候了啊?”皇后看起来仿佛仍然没有听明白嘉庆的意义。
“皇阿玛,皇后她常日恭敬纯良,想来也不会……”嘉庆还是想为皇后力图一次。
清宫档案对皇后断发一事,大多讳莫如深,难寻其后果结果。但能够肯定的是,乾隆自这位那拉皇后断发以后,就再不提皇后一事,也再不肯意册立皇后。乾隆四十三年有位叫金从善的人曾建议乾隆立后,顿时惹得乾隆大怒,竟将金从善问斩。今后以后,“皇后”、“中宫”这些字眼,几近完整成为宫中忌讳。而嘉庆之母魏佳氏最后也只做到皇贵妃,嘉庆正式被册立太子以后才追封了皇后。本来这些旧事都已经被尘封宫中,后宫也已经风俗了没有皇后的糊口。可到了嘉庆即位,又册立了喜塔腊氏为皇后,这件事又垂垂浮出了水面。
而乾隆的言语,也一向缭绕在他耳边,迟迟不能散去。
阮元督学这段日子,孔璐华与刘文如日渐靠近,阮家的氛围也比孔璐华初入府时要调和了很多。可家事以内干系向来奥妙,绝非书籍上“孝悌”之语能够一以贯之。即便是帝王之家,常日也稀有不清的家事纠葛。
嘉庆听了皇后这番话,也不免有些迷惑:“皇后本日过来,就是与朕商讨这件事么?朕看这宫中档案,坤宁宫闲置也都快三十年了,便是前朝孝贤皇后之时,孝贤皇后也只是行了入主之礼,并未现实在坤宁宫居住。皇后本日是至心如此,不是和朕开打趣吗?”
但是皇后却仍然不肯松口,而是说道:“皇上,当年的事妾虽未经历过,但也晓得一些,不需皇上再行指导。但皇上您想想,当年那件事,毕竟已颠末端三十年了,或许皇阿玛他也已经没那么在乎了呢。并且眼下妾已经立了皇后,皇被骗日册封妾为后,皇阿玛他也没有半句反对之语不是?想来上一代人的事归上一代人,下一代人的事归下一代人,皇上固然还需贡献皇阿玛,但这帝后之礼,也不当就如许废置了不消啊?”
“但是,眼下坤宁宫寝殿早已不消,只做常日祭肉之所。即便只是行个礼,也需求一段时候重新安插一下才好啊。”嘉庆仿佛还是不肯正面答复这个题目。
“皇后啊。”嘉庆不由叹道:“你也该晓得,这入主中宫之事,并非朕答允你,你便能够去施礼的,最后还是要皇阿玛允准,朕才气让上面安插不是?可你想想,这件事就算我去处皇阿玛请旨,他白叟家会答允吗?朕这即位八个月了,不也只是住在这毓庆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