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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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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暖日如梦。碧波温润,杨花点点。

车外一人催马靠近,到了与车齐平时,轻咳一声,开口道:“苏女人,火线便是溧川庐杨城了,我看天气不早,本日便在此下榻如何?”

两人回到马车边,千寻干脆一手牵了沈伯朗的坐骑,一手牵过马车,找了个路人简朴问过,便向前走去,却并未重视到,就在她回身的刹时,一身着蓝布衫的人也闪入了细巷。

“阿凌如果身在涵渊谷,我也放心了。”沈南风说道,眉间拧起了刀刻般的纹路。

“极月,断了弦的琴便已经死了,续了新弦便是新的。你又何必如此固执,那弦不管如何都是分歧的了。”

千寻拉了邈邈正要避开,却见面前青影闪过,竟是沈伯朗飞掠至此,一把将千寻和邈邈带出了人群,随即向细巷中追了畴昔。

水榭中一人倚栏抱琴,自方才起便轻拨调弦,此时头也不抬地挑弦弹指,水面上杨花轻动,那被剑尖挑起的水花回声而落,坠在池面滴滴答答,出现一圈圈波纹。

石上有一人持剑起舞,身姿灵越,剑光班驳。黑影如青燕般掠于水上,起落间剑尖划过水面,挑起剔透的水花,洒向水榭。

“哎――”千寻看了看马车,无法地冲邈邈一笑,道:“罢了,不必管他,此处人多,先去东三街找了堆栈再说吧。”

虽已入冬,庐杨城还似夏季般繁华。天光暗淡,却抵不住街上灯火透明。道边的杨柳已经秃了,另有成群结队的小儿在底下流玩,一时候倒也不感觉颓唐。几个妇人坐在一旁,似是等着孩童的游戏结束。

邈邈现在也从马车里探出身,手里拿着个小巧的镂白手炉正要下来。千寻见了,伸手扶了她一把,待邈邈稳稳落地,这才接过那手炉拢进怀里,转头表示沈伯朗带路。

碧波之上忽黑影一闪,舞剑的那人已至水榭,立定在抱琴之人身前。他脑后发束轻摆,暴露一端长长的红绸带,手中挽了个剑花还剑入鞘,随后轻笑道:“极月,还在调这把破琴么?”

这下,轮到千寻心中忧愁。起初与阿凌商定的一月之期转眼就到,捎信的阿雪去了荆州却迟迟未归,本觉得阿凌是想留在将军府,抑或是韩洵武想要替将军府留住如许一个儿子,没想到竟是韩云起的事又起了窜改。

自从离了天门山去敬亭山庄,已有月余。沈南风身上的掌伤几近病愈,身为武林盟的盟主,他却没有安逸的时候。先前肖重吟盗窃各派剑谱之事,已让江湖上各大门派大家自危,猜忌之心如蛀虫般,蛀蚀着本已反面大小帮派,短短半月间已有几个小门派易主,被冠上叛徒之名者屡见不鲜。凌花堂那看似美艳娇柔的黎堂主,竟也是位有铁血手腕的,借着肖重吟的东风,完整断根了姬沉鱼一派的权势。白驹山庄也如沈季昀估计的那般,让王碧瑶堕入了掌权的窘境中。

千寻点头,却并不上车,笑道:“走吧,我们步行畴昔。坐了一天的车,骨头都要散了。”

沈伯朗沉默半晌,忽低声安慰道:“苏女人也不要太忧心了,韩伯父府上如何尚不得知,阿凌有他大哥照看,想必无恙。”

那人见极月不语,干脆屈膝蹲下身看她调弦,四下寂静,唯拨弦之声时起时落。

千寻微微一愣,道:“那里,至公子想得殷勤,知我畏寒,已将车里安设得暖和如春。不过是方才打盹时做了恶梦,正后怕呢。”

人群立时骚动了起来,慌乱间相互推搡,有几人一同栽倒在地。千寻循声看去,恰见一身形肥胖的乞丐从人群中蹿出,溜进了一旁的细巷中。慌乱的人群尚不知贼往那边去了,竟有仗义脱手的公子哥,揪了一跑堂打扮的小厮不放,叫骂之声不断于耳。推搡间竟涉及了地摊上的详确绸缎,踩踩踏踏地搅和在世人足下,那摊主心急如焚地钻进人堆去捡。

韩洵武托亲信送脱手信,向沈南风报安然。沈南风却心知此事蹊跷,忧思更深,着令沈伯朗前去将军府一问究竟,临行前将千寻觅来,竟是要向她拜托韩将军季子。

正因如此,本该病愈的沈南风又添新病。千寻自知劝不了他,只好经常给他问脉看诊,或是使唤盈袖煎药熬汤。两人本来都策画着,开冬后便回涵渊谷,却不料沈南风这里迟迟不得病愈。直至三日前,沈南风给千寻看了一封写自韩洵武的手信,千寻便完整放弃了回涵渊谷过冬的动机。

锥心之痛再次袭来,千寻蓦地睁眼惊醒于梦中。汗水打湿的里衣贴在身上,黏黏腻腻地令民气烦,窒闷的胸口像是压了千斤盘石。

……

大街上人来人往,倒也热烈,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偶有江南的小调从酒楼传来。地摊上摆的一众绫罗绸缎,花色非常别致,隔壁摊卖的胭脂水粉光彩亮丽,摊主更是口舌矫捷,几句话便哄得流连于此的妙龄女郎笑得合不拢嘴。沈伯朗见千寻同邈邈看得欢畅,便干脆牵了马等在一旁。

她抹了把额上的汗才靠向窗口,见沈伯朗目不斜视地控着马缰绳,当即答道:“有劳至公子,就在庐杨城歇脚吧。”

耳边琴声又起,角音平和,铮铮淙淙催人入眠。琴声以外,马蹄滴笃,车轴吱呀,摇摇摆晃地布帘映于面前,千寻这才想起还在赶路。

半月前,主审韩云起一案的大理寺卿谢衍回京。他本是为了清查韩云起兵败蒙冤之事,前去驻西军问讯,不料问讯成果竟指向了韩云起的调兵不对。监军蔡达咬定了韩云起一意孤行,深切敌方,全不顾军中粮草不济,兵士困顿不堪。副帅薛祁郴更称,对韩云起出兵一事全不知情,只道军中起初俘获的特工,跟着韩云起一同失落。

谢衍回京,向天子述案,鉴定韩云起是中了特工的骗局,导致朝廷十万军马陨落逐狼峡。天子大怒,但念及韩云起兵马平生,到底还是下了轻判,撤了韩洵武的军职,命人圈禁了韩家的两个男丁。

千寻点头,放下车帘,看了一眼方才还在拨弦的邈邈,此时正体贴肠看来。她将手上琴放起,架了壶水在暖炉上温着。千寻接过她递来的绢帕擦去额上的汗,入迷地想起了三日前的事。

忽听人群中一声惊呼,一女子喊道:“有贼!那贼偷了我的荷包!”

邈邈端了盏热茶来,塞给千寻暖手。一个月来,她手上的伤倒是好全了,行动也利索很多,除了不能开口说话,统统同凡人无异。盈袖几次挤兑她,她却一概低了头任骂。盈袖一走,她便候在千寻屋外,仿佛盘算了主张要做仆婢。此番出门,盈袖被千寻留在了敬亭山庄顾问沈南风,却没有反对让邈邈跟着照顾千寻。

千寻披衣起家,伸手揭开车窗帘布,劈面而来的寒气让她满身一凛,梦中的三月阳春到底只是个幻象,现在恰是仲冬时节,越往北边走越是寒意砭骨。窗外气候阴沉,仿佛不要多久便能飘起雪来。

好巧不巧,沈伯朗选的第一家堆栈已是客满,他从内里出来,见千寻已经下了马车,披着件貂绒的大氅站在路边张望,鼻尖和脸颊冻得有些发红。他赶紧上前,歉然说道:“苏女人,这家住满了。传闻东三街上有家云来堆栈,我们去那处吧。”

沈伯朗点点头,刚要纵顿时前带路,眼角瞥见千寻少了赤色的脸,又问道:“女人面色不好,但是车里暖炉不敷?”

极月还是低头看琴,手中轻抚新弦,拨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弦丝振动,余音绵长。

这些本来都是各派的私事,却架不住沈南风的侠义心肠,竟带着武林盟的人四周驰驱,希冀早日停歇了肖重吟一事,还各派一个安宁。哪知肖重吟暮年在武林盟长老阁的职位,也让武林盟的威望打了扣头,乃至另有劝沈南风整肃武林盟的。总之,这一个月里,江湖上多的是剪不竭理还乱的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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