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燃犀阁
“仙家？一个开酒楼的还卖灵药么？”
只听劈面一人自包间内嘲笑：“呵，哪来的粗人，多嘴多舌，这般不守端方，竟也能混进此处。难不成是卞老板少了销路，随便寻人来充数的么。”他也不消如何提声，已能叫先前那人听到这番话。
那小厮见千寻想听，当即嘿道：“碧水湖的夏景，那是公子错过了。这入冬后，我们庐杨城的游人可一点没有少。单说这城南的南陵十八坳，下了雪才叫标致！深山里的古刹梵刹，第七坳的明月峡，那都是文人雅士必去的。早些年那边住过世族，把持着山头说是私产，老百姓也不敢去。厥后那世族不在了，大伙儿才晓得此中的妙处。”
那小厮扯了块抹布擦着桌子，挥了挥手道：“嗐，城里的玩意儿也多了去！要听戏的得去南一巷的潇湘馆，推牌九要去西四街大吉坊，看杂耍就往大吉坊再西边去，整整一条街，甚么都有！”
那呼为“大老粗”的人愈发暴躁，拔腿就沿着弧形的楼台往劈面去，嘴里骂骂咧咧道：“好你个辛十三，你当我认不出你来？老子早看你不扎眼，要不是梁州那边挡着，老子早派人把你做了！本日不经验经验你，老子就不姓孙！”
待去到东风街，千寻才晓得这燃犀阁同神仙居的名声公然不假。这才刚到巳时，两家酒楼门口排起的长队已伸展至了街尾，真真是游人如织，一点也不输仲夏时节的碧水湖。
“那吃食呢？总该有些小吃吧？”千寻问道。
“你是说，那队镖师连带着护送的物件平空消逝了？”
此时，底下高台上走出一人，身着锦服，向着看台上的世人一礼，笑道：“诸位这好生热烈，卞某竟是来晚了。本日的拍卖会这就开端吧。”
沈伯朗沉吟半晌，道：“明白了，这酒楼有蹊跷。你想我如何帮你？”
那乞丐见状不好,回身就跑,又往巷子深处钻了出来,不料此次沈伯朗比他更快，不出五步就被堵着正着。乞丐一惊，心道此次碰上了硬钉子，待见着沈伯朗手里的剑，立即伸手抓了碎银子向他头上砸去，回身撒腿就跑，边跑边道：“不要了不要了！就这点么破钱也有人抢！老子豪杰不吃面前亏！”
先前说话那人的包间内，立即有一人戴了面具掀帘而出，撩起袖子指着劈面骂道：“我日你神仙板板的！老子就是个粗人，只要老子一挥手，就能教你本日有来无回。”
“我检察了酒楼的库房，连着两日都盘点了收支的食材。撤除做给客人吃的，大米和食盐还是少了很多。”
通道向着地底伸去，一起上弯弯绕绕地还能赶上岔道，若不是这小厮带路，平凡人恐怕真要丢失在这迷宫般的通道里。不出多久，三人已到了通道的绝顶。那小厮伸手叩了叩绝顶处的墙面，未几久墙面被人从内里挪开，立即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飘出。恰逢一段戏唱完，掌声三三两两地响起，稀稀落落地回荡在三层楼高的厅堂内。
……
“好！这北派段先生的武戏，公然要比南派斑斓楼的都雅！”只听中间层包厢中一人击掌赞道。约莫是这地下戏堂造得新奇，此人本来是同朋友说话，却叫厅堂内的世人听得清清楚楚。
千寻见他吹嘘得成心机，又坐了归去，问道：“哦？你倒是说说，这庐杨城除了城东的碧水湖和燕子坞，还能有甚么了不得的？”
“哟，客长这是要出去玩？”机警的小厮见千寻起家，忙跑来清算碗筷。“苏公子，不瞒你说，我们这庐杨城好玩的处所可真很多。您呀如果不焦急，干脆多住两天，里里外外埠玩个透，包您不亏损！”
倒不是没见过别致的构造，千寻倒是头一遭在酒楼里赶上。方才出去时已见楼中高台上，南北两派的徒子们玩弄着背景。说是要看戏，只需往楼上带就行，何必神奥秘秘地走甚么暗道呢？面前这个小厮，举手投足间恭敬有礼，顺手摸出的夜明珠虽只要拇指大小，颗颗浑圆剔透，寒光清澈，那里像是个餐馆酒楼的粗役？想归想，千寻还是跟了上去。
这话明显已激愤了劈面的人，竟也有人掀帘而出。暗淡的厅堂内本就视物不清，这厢的人勉强看清了劈面的人影，明显是入冬时节，竟从兜里取出把折扇指着劈面，怒道：“哪来的大老粗！还不赶他出去！”
萧宁渊抱拳寂然道：“想请沈兄为我做个策应。”
沈伯朗天然不会被碎银子砸到，可掉了一地的恰是赃物，既然贼白手跑了，他也没再去追，俯身捡起碎银子，筹算回方才的处所找失主。却听火线那乞丐怪叫一声抬头摔在地上，随即又一咕噜爬起，跪在地上朝着沈伯朗捣蒜般地叩首，嘴里慌镇静张地念叨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财迷心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小的一条活路吧！”
沈伯朗并未脱手，却也听到了破风之声，昂首望去，见巷中并无别人。那乞丐磕了半天头，见沈伯朗没有禁止的意义，立即起家灰溜溜地跑了。待他完整消逝在了细巷中，这才有一人从民舍的屋顶跃下，从那乞丐叩首的处所捡起块玉佩递给沈伯朗，笑道：“沈兄，真巧，在这里赶上了。”
待掌声落下，千寻已被带至中间那层的一处隔间，刚好能瞥见底下戏台上已空无一人。隔间的门帘落下大半，却不反对内里人看向戏台的视野。
萧宁渊看了看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处所，走，跟我来。”
萧宁渊指了指神仙居劈面的一座高楼，道：“这庐杨城另有一座酒楼与神仙居齐名，便是这燃犀阁。”
一问才知，本来本日燃犀阁请了大徒弟来斗戏，这南派北派的胜负赌局挂在了酒楼门口，列队下注的竟也不比列队用饭的少，又或者说，这列队用饭的，多数也是为了一睹这斗戏的盛况。
“如何说？”
小厮躬身答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他引了千寻和邈邈向燃犀阁中走去。
“几日来，我一向守在四周，却始终未见那队镖师出来。燃犀阁对外停业，出来查探倒也并不吃力。哪知前日夜里，我暗访燃犀阁，不但没见到那些个镖师的踪迹，连库房里也没有任何非常。”萧宁渊说到此处，看向沈伯朗。
沈伯朗持剑候在那边，一伸手,道：“还来。”
小厮恭敬答道：“公子若不想戴，也无妨。只是来此的客人多数身份高贵，又不肯别人晓得，敝店便筹办了这些供客人选用。”
待入了包厢，千寻正要唤小厮取菜谱来，那小厮竟递了张面具过来，若戴在脸上，刚好能遮住大半张脸，只暴露个嘴和下巴。千寻奇道：“这是做甚么？”
敬亭山庄倒是不缺钱，但也不常帮衬如许的酒楼。沈伯朗落座不过半晌，忍不住问道：“萧兄，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呸！穿得花里胡哨，身上就这么点钱，白瞎了小爷的工夫。”那乞丐将荷包里的几粒碎银子支出怀中，顺手就将那布袋子丢开,才到巷口，立时生硬地顿在那边。
姓孙的一起气势汹汹，挥着碗大的拳头号令。候在楼台上的小厮见状，忙上去禁止陪笑。可这姓孙的蛮气上来，死活不顾，飞起一脚将几个身形肥大的小厮踢翻在地。
“萧兄，你如何在此？”沈伯朗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萧宁渊。
见沈伯朗还是一脸茫然，萧宁渊接着道：“早些时候我接到动静，说是有人在庐杨城见到了俞秋山的行迹。师父命我单独前来检察，却没想到竟偶然间在庐杨城外发明了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千寻坐在云来堆栈的大堂里，手边的小半碗稀饭已经凉透。
那乞丐蒲伏在草垛下半晌,觉得无人追来，三两下钻了出来,一拍身上的枯草，指尖转着阿谁绣工精美的荷包,骂骂咧咧地跑出小院。
萧宁渊垂眸，深思半晌，抬高了声音道：“几日前那东西被一队镖师送至城中，我暗中跟踪才知，那队人入夜掉队了燃犀阁。便是如许东西，想请沈兄帮手看看，现在却不好说。”他微微一顿，又道：“沈兄包涵，你见了那物自会明白。”
哪有人吃个饭还要戴面具的？再如何高贵的人也得祭上五脏庙，这般神奥秘秘地不反惹猜忌么？千寻腹诽，拈过那面具戴在脸上，邈邈不消叮咛也自行戴上。
神仙居，庐杨城内最驰名的酒楼之一。这名声一是出在酒好，十年的女儿红，三十年的极品花雕，配上三两只脆皮烤鸭，已是庐杨城内的一绝。这第二着名的便是代价，神仙居的吃食是庐杨城内出了名的贵，一只烤鸭腿的代价便能叫浅显人家吃上大半年的。
千寻一愣，心道梁州不是李随豫的住处么。随即见小厮的目光朝本身腰间的羊脂玉佩看去，她心机一转，道：“不错，梁州来的。”
早间气候虽阴沉了一些，但好歹没有下雪。本该趁着气候早早赶路，不料昨日沈伯朗返来时，说要在庐杨城多待上一日，一早便不见了踪迹。
“甚么东西，能叫你这般吃惊？”沈伯朗问道。
“可不是神仙的仙，是鲜美的鲜！燃犀阁的鱼羊鲜，跑遍大江南北都吃不到这个味儿！”
现在，萧宁渊同沈伯朗正坐在神仙居的一处角落里。
沈伯朗飞身闪入细巷,见那肥胖的身影拐过一道弯，扎入了一处放草垛的小院,转眼间没了影子。他干脆飞身掠起，踏上民舍的围墙，居高临下地看着草垛间的藐小行动。
那小厮站稳脚根，内心扑通扑通直跳，赶紧急向那人伸谢，转头一望，竟不见了人影，只要面前的纱帘轻动。
……
“吃的？嘿，客长只要囊中余裕，这东风街口的神仙居和燃犀阁是非去不成的。神仙居的酒远近闻名，自不必说，这燃犀阁的但是鲜家俊彦。”说着，小厮比了个大大的拇指。
邈邈见千寻弃箸，伸手来端那半碗稀饭，约莫是要找小厮重新热过。千寻拉了她的胳膊道：“别忙了，出去逛逛。”
路过千寻这间门口时，直接将门口的小厮撞飞到了雕栏边，那小厮重心不稳，半个身材翻出雕栏，目睹就要摔下楼去，忽腿上被一人拉住，接着那人力道一催，小厮被拽回了楼台上。
“也对，也不对。”萧宁渊答道。
“这不还没下雪么？”千寻笑道，“本日就不出城了，大寒天的我不耐烦转动，你且说这城里有甚么。”
戴了面具的小厮在过道中穿越，手里端了各色餐果茶水送入包间，有的恭敬地候在门外等候客人叮咛。
小厮走到了墙角处，躬身道：“公子请。”说着便伸手敲了敲墙面上的两块砖，只听墙面传来“咔哒”一声细响，青砖从上至下分离，竟生生裂出一道门来，暴露了黑洞洞的通道。那小厮抢先迈入门中，手中一晃摸出两三颗夜明珠来，照亮了的通道内的方寸之地，他在内里等着千寻跟上。
“哈。”千寻一声轻笑，拉着邈邈起家，道：“走，本日便去会一会这鱼羊鲜！”
这厅堂深深嵌在了燃犀阁地底下，靠着圆顶上的三十六颗拳头大夜明珠勉强照亮。中空的厅堂底层是座小高台，台上缀着细碎的寒光，模糊可见一武生打扮的人提了把偃月刀正在谢幕。三层高的看台围了一圈，一间间包厢用纱帘遮挡了门面，每一间门楣上镶嵌了夜光的玉石，帘子内里透着微小的光芒，将内里的人影映在了纱帘上。
“那来神仙居做甚么？直接去燃犀阁一看究竟吧。”说着，沈伯朗要起家，却被萧宁渊止住。
千寻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式，已心生退意，不料此时一小厮上前向她一礼，道：“这位公子但是从梁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