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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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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是凉的,本来用来温汤小炉早就灭了。千寻浑不在乎地靠在柱子上,懒懒地看着东升的星子。夜风一吹,喝了冷汤胃里有些模糊作痛。她无可何如地起家要去找炭炉,忽又抬眼看了眼星空,似想到了甚么,“哎呀”一声唤了出来。她仓猝搁下汤锅,在袖子里找了会儿,拈出张玄色的纸笺来展开一看,一拳捶在紫藤架的柱子上,烦恼道:“忙得把这事儿给忘了。”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千寻悄悄推开窗户,飞身出去,回掌一拍又掩上,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内里推开了。

周枫见周彬躺在担架上,满身像是散了骨头的烂泥普通,垂了眼看着地上,只好陪笑道:“周彬朴重了些,不懂变通,部属今后会多教着点。少店主,你看这?”

院中的紫藤架下放着半身高的木架子,架子上叠了十几只、只竹筛,每只筛子里都垫着张麻纸,纸上均匀地铺了一层焦黑的药渣。千寻提了木桶走到架子旁,将混了草药的污水从最上面的竹筛倒下,辛苦的气味立即满盈开来,污水顺着木架上的竹筛一层层向下渗入,最后一点一点地滴入泥地中。

“我晓得,我晓得,你们少店主一片美意。在药庐也就算了,可你也不能一辈子跟着我,我总有我的事要做。随豫如果问起,就说是我不让跟的。”千寻说罢,牵了马向城外走去。周彬见她出城,便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隔了十步的间隔。千寻翻身上马,见周彬仍跟着,立时有些烦躁,胃里另有些模糊作痛。她不悦道:“如何还跟着?你们少店主是让你来监督我的?”

周枫一愣,急道:“此次部属亲身去传信,定然万无一失!”他苦着脸,哀嚎道:“少店主只要不让我回梁州,上刀山,下油锅,让我做甚么都行!”

千寻坐在顿时,看了他半晌,淡淡道:“归去奉告李公子,别再派人跟着我。”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拍马在城外的道上跑了起来。

千寻惊道:“怪不得经脉受损这般严峻,竟然又是鬼蜮修罗掌!”

……

“但凭公子措置。”周彬道。

千寻点头,牵马要走,却又转头说道:“我有点私事要办,你别跟着我了,趁便替我跟从豫说一声,阿凌还在药庐,替我再养几天,我办完了事就返来接他。”

“是。”

房中响起了一声咳嗽,接着又是几声,隔着珠帘传来了那人粗重的喘气声,咳声垂垂变得撕心裂肺起来。

她收起纸笺,一起快步走出了院子,向着荀掌事的屋子跑了几步,忽又顿住了脚步,向着不远处的墙头说道:“这位兄台,能帮手找匹马么?”她等了半晌,见无人应对,叹了口气,回身向医庐的正门走去,连门闩也懒得拔,足下一点就跃出了围墙。

把了一会儿脉,千寻松开手,从腰间取下针包。沈南风有着一看就很朴重的长相,两道剑眉粗黑,天庭饱满,五官中正,下颚圆中带方,蓄了胡子。眼睑下方带着淤青,是就寝不敷的迹象,多数是被咳嗽折磨出来的。面上有些浮肿,唇色泛紫,气血停滞,是久病的症状。

千寻踏着不知是谁家的砖瓦,几个起落间就飘开数丈,一向到了虞州城的西门,忽听到身后有人唤道:“苏公子留步。”千寻止步转头,见一黑影纵马赶来,到了近前才看清了脸。千寻看着那人翻身上马,撇了撇嘴角问道:“方才我喊你,你不睬我。现在又来喊我做甚么?”

三日里,她不眠不休地替他拔毒,可还是一次次碰到凶恶的关头。伽蓝偈的毒像是失控了普通在阿凌体内流窜,连金针封穴都止不住毒素伸展。药浴换了几次,最后连毒性霸道大赤钩吻都用上了,才勉强稳住。辛苦得来的雪莲这才有机遇派上用处,在炉子上温火熬了了两日,析出一颗药丸来,喂给阿凌。房里蒸气袅袅,带着大赤钩吻腥甜的气味。留下帮手的药庐小童在门口熏了半个时候,四肢便不听使唤地抽搐起来,千寻立即给他灌了碗汤药,将他打发了归去。

千寻接过缰绳,却未急着上马,只看着周彬说道:“多谢你的马,转头还你。”

“那苏公子的行迹还需查吗?”周枫问道。

她在床边坐下,捏住沈南风的脉门,在黑暗中打量着他的脸。江湖上对沈南风的传言有很多,有人说他是匡扶公理的武林表率,有人说他技压群雄成了武林盟主,有人说他仁义无双收养了无数孤儿,更有人说他曾为朋友和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白谡向来不提沈南风。桑丘说,沈南风是个好人,就是特无趣。千寻自收到黑玉函时就非常猎奇,一个白谡不肯提起的好人,竟然还拿着白谡亲手送出的黑玉令,这到底该是一个如何风趣的人?

千寻暗叹一声,指尖微动,抖出些粉末来。又等了半晌,床上那人仍旧一动不动,千寻一扯嘴角,走到床边,伸手将那人扳成了正面朝上的睡姿,将他的手从剑柄上拉下,又点了他的睡穴,这才松了口气。她自嘲地一笑,轻道:“敬亭山庄的沈南风,如果被他劈上一剑,我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她心不足悸地将床上的那把剑往里推了些,暗自光荣方才没有冒然行动。沈南风已经醒了,也发明了她,一向防备着。

千寻松了方才攀握飞檐,顺着山风悄悄跃出,藏在几人的影子中高空掠过。那几名弟子的衣带被山风吹得飘起,抢先一人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揽了另一人的肩嬉笑前行,全未发觉到有人贴着他们的后背颠末。

周彬微微一怔,踏出半步又踌躇了起来,想到几日前周枫带来的动静,他看着垂垂远去的千寻,终是追了上去。不料刚跑出几步,俄然脚下一软,整小我栽了下去。他仓猝提气,想要稳住身形,不料内力完整使不出来,整小我直直地跌倒在地上。他曲臂极力支撑起上身,当即又软软地倒了归去。周彬当机立断,趁动手指还能动,摸到了腰间的响箭,尾指悄悄一勾,一朵烟花刹时在夜空中炸开。

周彬忙道:“不敢。”脚下却未停。

顺着飞廊悄悄跃上屋顶,千寻低伏在背阴的瓦片上放眼看去,天门派起伏相连的楼阁尽收眼底,各处飞廊上的灯笼像是点点星火,勾画出了一片灿烂的图景。她一动不动地侧耳聆听,灯火透明的庞大楼阁中,尚未安息的弟子语声和笑,楼阁与山石的暗影中,模糊约约传来人的气味。

周彬还是低着头,说道:“少店主的叮咛,须时候确保公子安然。周彬不敢擅离职守。”

此时阿凌尚未醒来,幸亏他指尖赤色赤红,血流顺畅,是毒解的迹象。千寻重新捣了些药材,换了浴桶里的水,撤下金针,又累出了一身汗,面前有些发黑,这才想起本日的午餐还搁在隔壁屋里。她替阿凌把了脉,擦干手,去隔壁取了食盒,在院中的靠在紫藤架下喝汤。

不过半晌,千寻已掠至松风阁前。其间是单辟的小院,也是客居别院中离天门弟子寓所比来的一间。二层高的主楼里一片暗中,想来是住客已熄灯安息了,院掉队方矮房里,还透着淡淡的烛光。

千寻搬了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下,端着碗紫黑的药汁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又从浴桶里捞出他的一只手,捏出根银针在十指指尖扎下。指尖的小孔里立即冒出了赤红的血珠来,千寻细细验过赤色,才用素帕替他擦洁净,内心也终究松了口气。

想了一会儿,千寻脱手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位,正要拿解药将他唤醒,忽听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得空多想,千寻从袖中捏出只瓷瓶,倒了颗红色的药丸塞进沈南风口中,恰是凝雪漱玉丹。缓慢地替沈南风掩上衣衿,千寻起家扒开珠帘来到窗前。

入秋后,气候垂垂枯燥起来,山野间秋虫不似夏季那般聒噪,连夜空的星子也疏淡起来。千寻拍顿时了天门山的山道,一起急行,偶然再去赏识夜色中的奇峰嶙峋。邻近松客门时,她止了马改成步行,借着天门的云气环绕,闪身跃上山石,避开了站岗的保卫弟子,隐身于石影中,几个飞身已到了山顶的楼阁间。

“她从城西走的?”

乍看是病,实在不然。千寻悄悄解开他胸前的衣衿,伸出两指悄悄按压在膻中穴上,在药效下昏睡的沈南风俄然闷哼一声。接着是鸠尾穴和巨阙穴,轻微的按压都让沈南风变得非常痛苦。千寻低头看去,俄然“咦”了一声。在鸠尾穴和膻中穴中间,模糊透出一个紫黑的掌印来。这个掌印方才还没有,因千寻一一按压了他胸腹的几处大穴,才垂垂闪现出来。

李随豫袖了手站在窗前,看着天涯的星子,淡淡道:“她下的手,已经留了情,药效过了自会好的。”

整整三日,千寻几近没有合眼。两个月前,刚捡到阿凌的时候,全然是为了阿凌身上的独特寒毒,才将他带在身边的。伽蓝偈本就是极其罕见的花,用伽蓝偈制成的□□,毒性伸展迟缓,却会随血液遍及满身,令人的肌肉脏腑垂垂失力虚脱,三今后气血呆滞、周身酷寒而死。阿凌碰到千寻时,是他中毒的第二日。但是,压抑了将近两个月的毒一旦再次伸展开来,瞬息就能要了性命。

千寻提了木桶排闼出去,夜风劈面吹来,额上凉飕飕的,从屋里带出的湿气被吹散很多,她立即回身将门掩上。

李随豫见到周彬的时候,他是被人抬出去的,麻痹的症状早就伸展到了满身,除了认识还腐败,连舌头都动不了。李随豫听了周枫的回报,叹了口气,说道:“原是因为你工夫够好,又是一条筋,跟在她身边稳妥,不想却将她触怒了。”

才过了三日,保卫弟子如何又多出了一倍?千寻心中讶异,星眸淡淡一扫,已找出了一条隐于暗中的通道来。她飞身下了楼阁,身形几变,掠至屋檐下。几名沐浴结束的弟子抱着木盆从楼中间颠末,火线的一盏灯笼照亮了他们面前的石板路,在他们身后投除了长长的人影。

周彬下了马后恭恭敬敬地一抱拳,说道:“鄙人方才替公子找马去了。”说着,他将手上的缰绳递给了千寻,头仍旧低着没有抬起。

身上的衣服有些潮湿,凉津津地贴在身上,千寻揉了揉眼睛,困意再次袭来。掩嘴打了个哈欠,她又提着木桶回到闷热的房中。阿凌闭眼靠在庞大的浴桶里,皮肤早已泡得皱起,暴露水面的□□皮肤上,扎了数十支金针。

千寻飞身跃上主屋二楼的屋檐下,听房中人气味浅淡,似是已经睡着,悄悄一推窗户纵身跃入,回掌轻拍将窗户掩上,未曾收回一丝声响。

千寻悄悄皱眉,扒开珠帘走至床前,脚下藏着轻功,是以全无声响,珠帘落下时相击,收回了悄悄脆响。床上那人立即被这脆响轰动了,右手迅疾按上放在床板里侧的剑。他仍旧咳得短长,像是要将整张肺咳出来普通,背对着外侧躺着也不转头。千寻止步,屏息静气站了一会儿。床上那人再未听到异动,咳了一会儿垂垂停歇下来,按着剑柄手却未曾收回,半晌后不再动静,气味沉重均匀,像是又睡着了普通。

“我们的人如果赶上了,就照看些。她警悟得很,别靠太近。”李随豫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枫,道:“她脾气不坏,下次见面如果还恼我,你就回梁州吧。”

既然晓得了沈南风受了甚么伤,医治体例也就了然起来。千寻翻了翻沈南风的袖袋,并没有见到黑玉令,有些愁闷。涵渊谷的端方,见了黑玉令才气办事。可如果此时弄醒沈南风,难保这位武林盟主不会见面来一剑,谁让本身大半夜偷偷潜入别人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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