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东山封地(一)
萍美人晶莹如玉,斜戴一朵并头花,排草梳儿后押。难刻画,弯月眉衬着两朵桃花。
周筠生听了,心中忽有所动,深思起来,这大院君背着高丽中宗跳崖,不成谓不是悲情,但是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没有说理的地儿。
远看着,虽不如京师皇宫的帝王之气,却也是崇阁巍峨,层楼高起,宫室也能看得出往昔的瑰丽。亭台楼阁间,迢迢复道,又有破败的雕栏玉砌。金辉兽面与彩焕龙头皆掉了色,仍在夕照下诉说着昔日余晖。
如美人与萍美人先是见了礼,“妾身等拜见王爷。”
阿平与鬼伯连宣称是,双双退出了殿外。
可这钱芎竺陈腐,周筠生也未曾想操心去拉拢于他,凡是他在关海还说得上话,那这关海城便始终是在他掌控之下。
如美人窈窕醉美,红纱膝裤扣莺花,行坐处风吹裙跨,酥胸半露,如一枝红艳露凝香。
周筠生也不正眼看她们,只随便道,“夜深了,你们来此所谓何事?”
鬼伯道,“这叶元帅闭门不见,小的倒是吃了几次闭门羹。”
一语未了,闵氏忙上前躬身道,“臣妾来到大钺多年,竟另有如此疏漏,实在是不该。幸得王爷提点,今后定然多加修习,不至再犯了重。”
周筠生摆了摆手,也不言语,只表示她退下。
周筠生一面说,一面在廊外老木打造的榻上坐下,“这殿也该起个新名了。”
萍美人口出异香兰麝,脉脉含情道,“正如姐姐所说,妾身冒昧来访,也是想着王爷舟车劳累,一起辛苦,身边也该有梯己的人儿奉养着不是?”
周筠生边说,边又疾书了手札一封,交予阿平道,“你且叮咛下去,着京师诸人克日切不成出头,全待春季里,等本王重回京师再说。”
鬼伯仍上前躬身笑道,“幽云十六州,以及椰城、滨城、曲州等地,共五十余将领署名状在此,皆示尽忠于王爷。”
这东山也曾是东山国地点,在被大钺太祖灭国之前,也算得一时繁华。东山行宫便是建在东山国主殿旧址上,后又草草补葺而成的。
鬼伯又上前道,“小的另有一事相禀。现在已查明,这天子确切是在查我等头绪,近期派了多量杀手倾巢而出,只为了将我们斩尽扑灭。还好王爷前次提点,这都做了万全的筹办,方才避开了这祸事,所幸现在尚无伤亡。”
一语毕,闵氏忙跪请道,“倒是臣妾矫饰了,还请王爷恕罪。”
周筠生抬眼,见阿平带来的乃是鬼伯,抬手道,“免礼了。”
周筠生将手交叠至背后,来回踱步,幽幽道,“你且交代下去,着处所兄弟们都筹办好,待得重阳之时,便是我等起事之时。”
这厢,周筠生正要安寝,却闻声门外有人来报,“启禀王爷,如美人、萍美人求见。”
周筠生接过绢纸,从左及右,一字字细细看去,“关海守将叶琮呢?”
如美人一张樱桃口笑容生花,“妾身来了东山也有几日了,可不见王爷来寻我们,便自作了主张来王爷这里瞧瞧。”
如美人与萍美人乃是双生姐妹花,父亲乃名将伍三郎。因着伍三郎暮年战死南疆疆场,自幼便教养于皇宫内院,也未曾承过宠。现在与其他八名美人同赐给了周筠生,天子心机,自是不言而喻的。
鬼伯边说,边递上署名状,“还请王爷过目。”
“说吧,你来找本王何事。”周筠生见她怀揣苦衷,欲言又止,便问道。
闵氏道,“臣妾一时不知如何安设皇上赏下的十名美人了,特来相问。”
周筠生眺望着城池外的落日,只道,“妙是妙,只是可惜,你这诗所点的乃是海棠,看似有海,实则无海。且又有海棠无下落之说,就算图个吉利,也不该用这名儿。”
周筠生降落声道,“这个叶琮,与先前倒真是判若两人了。前次在关海,他便频频与本王过不去。本王对他倒无别的寄想,凡是他能沉住不出声,那便是对本王最大的互助了。”
周筠生皱眉,“出去罢。”
“代管?”周筠生揣摩着,这钱芎竺关海立如此雄师功,仍旧只升至一戋戋总兵,皆因天子对他顾忌,他都为钱芎竺觉着委曲。
闵氏笑道,“王爷昔日也不体贴这些,怎俄然想起起名来了。依臣妾看,不如取名‘崇光殿’如何?有道是东风渺渺泛崇光,倒是有一番意境在里头。”
闵氏道,“高丽中宗,也是因着劳民伤财的宫殿而自废了国气,可不得最后也是被大钺的太祖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只得由逼到海边,跳崖而亡。”
夜深了,寒水月笼,一时静悄无人。殿外,只剩下巡查保卫的打更声在耳畔回荡。
阿平带着一人,仓促闪入主殿当中,“启禀王爷,事儿办好了。”
鬼伯正要说话,阿平道,“叶元帅现在调遣至贺兰去了,关海城守将一职,临时由钱总兵代管。”
这几日,闵氏带着允喜等,已是把主殿都略加补葺了一番。主殿内,一时也是花团锦簇,剔透小巧。窗纸用的乃是周筠生最喜的细竹款式,后以纱面糊就。又有一些精美瓷器在其间,也算是新旧订交,多了一分人气。
周筠生踱步于正殿之上,对闵氏道,“这东山末代王,日子也过分都丽堂皇,且看这些殿宇,便能窥得一二。想来当年东山国鼻祖,崇节尚俭,本性嫌弃庞大,只喜那悦人朴素之情,初时的东山城,不过就是几块石头罢了。不像这东山末代王,大兴土木,还未修造全了,便被我大钺太祖灭了国,也实在是可叹。”
“叶琮可说了甚么?”周筠生进而问道。
周筠生睨眼看她,想着这闵氏入王府多年,这行动办事,还是不敷大气,“这等小事,你又怎会办不当……慈英,你跟了本王这些年,你心下如何想,本王又怎会不知。只是既是到了这东山,你心下那些委宛,也便收一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