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半月庄(二)
耶律齐悄悄捏了捏艺璇手心,笑道:“哦,看来公主是早有了主张,本王倒是想听一听,公主有何高见。莫不是,您要背弃全部南疆,叛逃钺国不成?”
耶律齐饶有兴趣地看着宋玉,他倒是要好好瞧瞧,这宋玉能掀起甚么浪来。
热朵抬了手,只见着半月庄周遭,顿时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了。宋玉忙将香黎护到身后,“女王,您这是何意?”
宋玉道;“微臣夜深体乏,且不堪酒力,不免有些倦意,就先携贱内临时辞职,还望女王包涵。”
艺璇睁圆了双目,直道:“公主这是甚么意义!”
听罢,婢女尽管换了大碗上来,除了茱萸跟前,余的尽数都换了样。
宋玉才要拔剑,眼看着人如天罗地网般扑了上来,势单力薄,即便是负隅顽抗,也怕不是这些大内妙手的敌手。宋玉微微阖了眼,只将这剑往地上一扔,跪下低声道:“香黎无辜,还望您能放她一条活路,她毕竟也是……”
热朵顿了顿,方才缓缓开口道;“家国之恨未敢相忘,这诗依我看来,确是作的极好,倒也是六弟所长了。不由想起先王仍在时,常说,这帝王家,比不得那些豪门后辈,都是靠着映雪读书,亦或者萤囊借光方才好一朝殿前折桂,好扬眉吐气。我们宫里头的后辈,原也就读这些个书,不过是比外头的平头百姓多识得一些典故。但是也决不好是一个书白痴。因此照我看,老六,你这是不但没忘本,还是精进了很多呀。”
耶律齐边说,边猛地连喝了三碗酒下肚。宋玉晓得热朵方才所指,心下悄悄想着,该是找个由头,退出宴席了,怕是再呆着也是持续讨个不痛快了。
耶律齐顿时变了神采,此时亲卫营皆还在玉壶楼处等待,此时如果脱手,只怕是没有胜算,因此又笑道:“我方才不过是开了个打趣罢了,那里是如许的意义。曲解一场,曲解一场,我自罚一杯!还望女王与公主皆莫要挂怀。”
耶律齐拱手道:“自是该的。”说罢便携了艺璇往角落撤退。
香黎见状,忙道:“臣妾方才瞧着,心下也是感慨。现在女王与公主祖孙团聚,自是比往年还要好的。这些年,此人不管多少,总归不如女王祖孙团聚在一处来的好不是?”
未等宋玉将话说完,热朵便开口道:“香黎自有香黎的归处,倒也不消你妄做好人。你若真是在乎她,又何必这么多年,都给她用这麝香锦囊呢?说甚么王妃盛宠多年,不过也就是你给那帮老臣看的冒充罢了。我瞧你压根就没想过要她生下你的孩子吧。”
热朵笑笑,“既是如此,那你便七步作诗。你常日里素喜诗文,如果诗作的好,那这一遭也便算了,也无需罚甚么。如果作不出好诗,那便自去天牢领罚。”
听罢,茱萸睨眼瞧着耶律齐,冷声道;“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打到京师去?只怕是又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热朵故左言他,也不提周筠生当年带人大破南疆城的风景,耶律齐与宋玉心下各自思忖着,起了分歧的动机。
香黎王妃晓得,热朵这是在说她的不是,可也不好辩驳甚么,只怕是多说多错,只得立马噤了声。
热朵摆手道;“香黎,这话如果换作你父亲活着,怕就不会说出来了。”
耶律齐边边摇着纸扇笑道;“待到钺国京师城破之日,自另有女王欢畅的时候。”
香黎一听,一时坐不住了,忙起家道:“女王,这王爷并非要抗旨,不过是常日里不善于讲这笑话罢了。作诗,这七步又那里成。”
女王点头道:“也恰是为此,因此我才觉着心下欢畅,自拿了大碗来喝酒。你们也该换大碗不是?”
话音一落地,诸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多言,只顾着低头,也不敢抬眼看热朵是何反应。
因着一时半会,诸人也有些玩的累了,便干脆散去不提游戏了。热朵又命人撤了樊篱,外头的一应大臣早已退下。婢女另行擦拭桌子、摆上果子,改换杯碗箸。
热朵边说边斜眼看了宋玉一眼:“可不晓得你是来缔盟的,还是来帮着南疆帮着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制造混乱的。”
说罢,热朵不由长叹了一声,自拿了大杯来斟酒。
只听着热朵对耶律齐道:“倒是叫勿洛王见笑了,本王本日清理流派,还请作壁上观就是了。还望莫要多言才好。”
热朵此话一出,香黎满身颤着,咬着牙,掰住宋玉手臂,久久不能言语。宋玉面色一转,只是低声道:“香黎,你要信我……”
宋玉回身,朝前走着,直到了七步,方才吟道:“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江山。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兵戈。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消磨。最是仓促辞庙日,教坊犹奏拜别歌,垂泪对宫娥。
茱萸听了心下悄悄惊奇,这宋玉所指,可不就是她的母亲么。这一招移花接木,也就真只要宋玉才气想获得了。热朵听了,心下天然很不是滋味,每一字都如被针毡,往昔南疆城被破之恨,丹冉枉死之憾,一件件旧事又浮上心头。
热朵因此说道:“往年先王还在的时候,大师一道来这里弄月,也是非常的热烈。忽而想到现在身边也没剩几小我了,想着就少了一些兴趣。往年丹冉还在的时候,偏就她一人说谈笑笑,一人可抵得十人。可见人有悲欢聚散,月有阴晴圆缺,天下事老是难十全的。”
又有婢女拿来衣裳给热朵与茱萸等皆添了衣,洗漱了一番,吃了口茶,方才入了座。彼时,诸臣皆已不在,一时又觉着冷僻了很多。
热朵只吃了一碗羊奶酒,婢女又倒了一碗,热朵又一饮而尽,方才笑道:“勿洛王,你这顶帽子可大了,我今儿个才认得外孙女,可不是就被你说的不成样了,倒是不知你是来缔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