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叠影上檐明(一)
这如公主嘻嘻一笑,自顾自便在石桌前坐了下来。茱萸点头笑笑,算是见了礼。
这如公主横眼一瞥,只道:“我当这大钺的皇后是甚么样的美人儿呢,能惹的这大钺天子思念成疾,害了病。未曾想,本来只就平常边幅,倒当真出乎料想。”
彼时朱朱正在打扫着院子,见茱萸问,便道;“这阿苏城中的花儿长的都要慢些,时候未到。倒是不如天山脚下的山樱,长的又快又好。”
朱朱忙唤来了婢女几人,将茱萸合力扶到房内。朱朱心急火燎地跨上了马,一起朝王宫奔驰而去。
茱萸笑道:“你只需记得,你们女王是阳,你是阴,这可不就是明显白白的了。”
茱萸丫头笑笑:“这也不全然是。”
茱萸道:“那日在内宫,我瞧女王的那株雪樱旁另有一颗石榴,接连四五枝条,盘桓而上,倒是有些挡了雪樱的来路,这也难为那雪樱还能长势的好。”
朱朱目睹着茱萸气越喘越急,咳了起来,忙道:“如公主,女王说了,闲杂人等不成打搅夫人歇息!”
茱萸笑笑:“许是这樱树成精了。”
茱萸趁着朱朱不备,悄悄将这镯子与荷包支出袖中。这荷包,乃是她亲手所绣,天然是不会认错的,至于这镯子,虽不知为安在此,但是瞧着梅花的款式,想来是要同她传个信儿,许是京师来人了。
茱萸笑道:“我倒是不信这些话来,要说气脉充沛,可不是都说,这怀胎之人最是短长,但是如何也不见我这头顶开出花来。”
朱朱道:“可真是奇特,这思馆里,也向来不见有谁戴了如许的镯子。何况瞧着也是宝贵,也不知如何就挂到了这树上。”
朱朱回过神来,忙又行了礼:“奴婢见过如公主。”
说罢,只见着朱朱忽而起家,来到樱树下:“夫人你瞧,是谁掉的金饰在那边,金晃晃的。”
“阴尽了就是阳春白雪,阳尽了就是阴雨绵绵。可也有无日照,无落雨的时节。这时候不就不成单单说是阴阳了?”茱萸笑说。
朱朱“嗤”的一声笑,“这听着倒是新奇,那你们大钺,可不是自盘古开六合以来,但凡是个东西,就都分阴阳了?”
看这公主的模样,也不似是在扯谈,茱萸心下念着周筠生,面色转而变得煞白,头也有些昏沉起来。
朱朱捧了一盘小点出去:“女王,您守了好一会了,多少吃些吧。”
如公主笑笑:“你现下内心焦急也没用,有道是鞭长莫及,那天子身边天然有太医守着,想来一时半会,还断不了气不是?”
朱朱捧着下巴道:“诶哟,方才跟夫人说气脉的是我,但是真要论起这理儿来,倒是头痛的紧。可胡涂死我了。这啥是阳,啥事阴,倒是越听越胡涂了。”
“天山下的樱树与我们院里这一株但是一样?也是雪樱的一样么?”茱萸说道。
朱朱瞧了茱萸一眼,又对着如公主道:“我说公主,您如何就晓得大钺天子害了病。可不是又道听途说了。”
如公主说罢,拂袖而去。茱萸用手强撑着石桌,头顶的樱树枝头也恍忽成了两个影儿。
茱萸来到院中,抬眼瞧了眼这雪樱,随口问道:“现在天儿转暖了,这雪樱如何还不开?”
朱朱道:“我们院子里这一株,还真不如天山脚下的樱群,女王宫里养的那一株,才是天山下搬来的,天然就不一样些。”
只见着茱萸边说,边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写出“阴”,“阳”两字。
过了些光阴,天儿回了暖,毕竟有了些春日的气味来,这阿苏城的天,倒不似京师,也未经得乍暖还寒时候,便直接入了春。六王妃的生辰便在这一日,乐女们一早便都被接出了思馆。
朱朱忧色道:“夫人不早说,这会子倒是明白一些了。”
不一时,只见着有一女人从堂前穿门而入,只见着这女人袅娜纤腰,系六幅红罗裙子。素白旧衫笼雪体,淡黄软袜衬弓鞋。虽是瞧着年事小,一双眼儿瞧着可也是神采奕奕。
叠影上檐明,夜潮春水生。现在触绪易销魂,最是不堪风月下。
害病?茱萸心下不由一紧,只是冷静念着,涌起一股酸楚之意来。
如公主拍案道:“好了,好了,我也不过是美意来瞧瞧你在外处呆的如何了,那里晓得,你如许的实心眼,罢了罢了,真是自讨个败兴。”
朱朱听了也不由得一笑,只放下扫帚,净了手,方才从里间端了茶水出来,“夫人这话说的叫人倒有些不好答了。”
“夫人!”伴着朱朱叫声而起,茱萸扑倒在石桌上,一时没了知觉。
女王将小点推开,沉声道:“朱朱,我前头出去,急着要看茱萸,也没工夫听你细说,你倒是说说,这茱萸好好的,如何就昏倒了呢?”
茱萸道:“我们大钺也有这个讲究,说是六合间都分着阴阳两气。亦正亦邪,或偏或倚,总归万变不离其宗,都是阴阳想调的成果。但是我仍感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全赖这阴阳之道,也不见得就是对的。”
朱朱道:“女王常说,这花也同人道相通,气脉充沛,这长势定然会好。如果气弱了些,天然也就长不起来。”
如公主轻哼了一声:“朱朱,你这个丫头,才被女王指给这皇后几日,一门心机,可就向着外人了啊。我如何就不晓得了,可不是昨儿个去同女王问安,可巧遇着有人来禀不是。我这但是听的真真的,说是这大钺天子俄然得了怪病,一卧不起了。都说是思念皇后思念成疾的呢。”
茱萸听了,也凑上前去看,只见着是个梅花腔式的彩金镯子,中间有一个月白荷包,这上头也是绣着梅花的款式。茱萸摆布环顾,忙将镯子与荷包攥紧了,“如许式倒是新奇,我瞧着倒是喜好。”
是夜,屋外小炉正煎着药,屋内热朵只着一袭单衣,就坐在茱萸榻侧。
朱朱听了,吓得花容失容,忙双手合十,终究念念有词地祝祷着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