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重碇危樯白日昏（二）
天子笑道，“甚好，朕与太后先干为敬。”
曦嬷嬷先是夹了一颗素丸子，太后抿了一口，喜不自禁道，“自哀家入宫今后，常思念故乡美食，偶尔也让小厨做一些来。往年中元佳节，都是照着常例吃着面食，今儿个如何想起吃如许式了？”
周昶景只道，“倒也是这个理，四弟你自个觉着呢？”
见天子与太后喝罢，周筠生亦起家一饮而尽，底下世人皆拥戴道，“恭祝吾皇万寿无疆，太后千岁凤体安康！“
丽妃见太后欢乐，起家福了一礼，亦笑道，”臣妾想着，往年中元佳节，如许式荤腥过量，我们且换个江南素食，既对了节意，又能尝个新奇。皇上与太后，不见怪臣妾擅作主张就好。“
彩莲轻声道，“主子，少喝些罢，您酒量浅。”
“闵氏尚无所出，如果抬成正妃，怕也是难以服众。臣觉得，此事可从长计议。”周筠生起家拱手道。
裴美人见丽妃如此说，轻笑一声，“这姐妹同在宫中，就是分歧，人说上阵父子兵，这是上阵姐妹花呢。“
中元节至，按着常例，天子宫中设席，接待诸人。
“可不是，约莫誊写经文过于用心，只得愁苦着脸面，想来本日念的是《大悲咒》罢。”淑妃似不经意说了句。
想及此处，茱萸道，“淑妃娘娘提示的是，本日倒应朗读《大悲咒》，为皇上、太后，以及诸位娘娘祈福。只是还应添一本《占察恶恶报业经》，也算善事一件。“
宫女开端上菜，只见太后案上一碗三蔬清汤，又就一碗酒酿清蒸素丸子，一碟瞏的酱萝卜，另有一碟四个果香松瓤卷酥，并一碗热腾腾香稻粳米饭，恰是御膳房为彻夜特制的江南菜式。
茱萸则在末座，一个琅珐彩杯在案上，式样自也不是官方那般随便。
丽妃道，”瞧淑妃说的，臣妾怕是要挖个坑儿钻出来才好。”
茱萸定了定神，笑道，“臣女谢娘娘挂念。“
“天子，不急在一时。”太后轻咳了一声，又道，“我看生儿府里的闵氏，倒是善解人意，里外筹划也是稳妥，这么多年了，给抬个正妃倒也不为过。旁的，再给纳几个侧妃便是了。”
世人听罢，又笑了起来。
裴美人眼尖，瞧见茱萸鄙人侧，大声道，“哟，今儿个礼音娘子也在呢，怎的坐如此远，我这眼神不好，差些没瞧见。”
太后又吃了一口酱萝卜，“这萝卜脆的很，也非常入味，怕是江南甄家所出的腌制酱料所制，哀家只在入宫前吃过几次，没想着竟然还能再尝到……”
淑妃掩面，又喝了一杯小酒，回声道，“丽妃就是讨人喜好，往年还在太子府的时候，都是臣妾与锦妃筹划，都是老款式，远远不及丽妃如许式讨巧，待得来岁呀，轮着我们，可得伤神喽。”
“哦，倒是你父亲故意了。”太后说着。
锦妃听罢，对着近身侍婢私语一番，让其送了一叠酱萝卜予裴美人，“美人mm嘴里吃不到味，怕是焦急了。”
“朕看今儿大师都在，你们都且听听。”周昶景瞧着周筠生云淡风轻的模样，随口道。
上头是两榻四几，不消说，坐的是太后与天子。静太妃本日要在庵堂诵经，便缺了位。
“莫不是你已有中意人选？”周昶景似笑非笑问道。
张朱紫附声道，“礼音娘子诚恳，太后与皇上定然都是晓得的。”
一语毕，太后说道，”既是如此，你且先归去再誊写一本《占察恶恶报业经》，倒是哀家忽视了，倒未曾想到另有这一本。”
世人坐定，太后笑道，“中元佳节，又得与大伙聚一聚，哀家本日心中也非常欢乐。我们先吃一杯酒，可好？”
曦嬷嬷领着秧姑姑，已带人安排整齐，上面摆布两张塌，榻上都铺着芙蕖款式的锦褥，每一塌前都有两张雕漆茶几，都刻着荷叶表面，看着不失高雅。
周筠生不动声色地瞧着茱萸这边景象，见她模样苦闷，心中亦感觉沉了几分。
茱萸听罢，忙跪下道，“臣女今后定更加用心研习经文，定然不孤负太后所望。”
周昶景见她要走，说道，“且慢，朕另有事要说。”茱萸又恭谨退到一侧。
“禀太后，本年是丽妃娘娘督办的。”曦嬷嬷回话道。
世人皆笑起，孙婕妤道，“丽妃姐姐、淑妃姐姐与锦妃姐姐都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想来非论是谁筹划的，都是真真的用心。”
一个专放着焚香的瓶炉，用以告慰亡者，一个里头放些新奇的小点，都是太后常日最喜的素斋点心。
茱萸眺望着周筠生，满腹苦衷，连喝了三杯小酒。
世人齐声，“恭听皇上圣谕。”
“河阳王妃萧氏，身故已久，河阳王府正妃之位尚空缺着，你们倒是说说，有何合适人选，可先呈报来。”周昶景说着，茱萸听了心下很不是滋味，只得旁听着不出声。
丽妃言，“早备着了，今儿一早都送臣妾这来了，说是太后许是要吃。”
周昶景点头，表示嘉许，“可另有多余的酱料，太后既然喜好，就多送些来。”
东边是丽妃、锦妃、淑妃，西边是孙婕妤、裴美人，以及张朱紫等。再往下是其他宫娥，顺次排下坐着。
上面一椅两几，坐的是河阳王。其他人等，一概按着顺位入了座。
裴兰乃是前次太师府结的梁子，自不会待她驯良，可这淑妃，茱萸与她昔日并未曾来往，此番算是第一次得见，却如此冷言冷语相待，想来怕也是听了甚么风言风语。
太后收了笑意，淡淡道，“誊写经文用心是好，最怕用心用错了处所。”
茱萸叩首道，“臣女领太后懿旨。”
茱萸苦笑点头，“醉了才好，也让我少想着烦苦衷。”
裴美人回身对太后道，”听闻礼音娘子在您那儿誊写经文非常用心，都抄到乾曜宫去了，依臣妾看那，礼音娘子也可称得上一声宫中女学士。”
张朱紫规端方矩行了礼，恭敬说着，“是臣妾父亲，特地命人从江南带来的，据闻是甄家埋地底十年的老陈酱料腌制的，客岁甄家老太爷弃世，秘方失传，现下外头也是寻不着这味道了。”